離開流民大營後,夜裏陽羨城城門緊閉,祖逖一行人隻能繞城而過。


    夜風刺骨,祖逖帶著五百軍士和親衛一口氣跑出去三十多裏,到達陽羨城南的驛站時,已是寅時初了。


    砸開驛站大門,在亭父錯愕的表情下,軍士們自顧自地燒水,分幹糧,飲馬喂料。


    五百軍士帶隊的是興漢軍的一名校尉,他去領命時軍帥隻對他說一切聽這個叫祖逖的。


    校尉都不知道祖逖的逖字怎麽寫,馬背上顛簸大半宿,還把逖字忘了。


    隻得硬著頭皮上前叉手行軍禮問大人有什麽吩咐。


    “休整一個時辰,天亮後繼續趕路。檢查下馬匹,有傷病的留下。”祖逖頭都沒抬的說完。


    校尉轉身就要走,“對了,看下驛站有多少驛馬,驛馬和騾子都征用,驢子不要。你等下,我寫個文書你去交給驛長。”


    刷刷地很快一份征調文書就寫好了,蓋上李德緣給他的屯衛將軍的印,交給校尉。


    看著校尉離去,祖逖又寫了兩封信,用信匣裝好,封好口,喚過來一名親衛,把信匣交給他,低聲囑咐親衛,吃點東西馬上返迴建鄴。


    看著親衛悄悄牽著馬從後門離去,祖逖迴到廳堂,喝了口熱水,拿起一塊興漢軍特有的饢餅,掰了一塊放進嘴裏。


    麵前的案幾上攤開了一幅輿圖,是虞國東海、臨海、東陽三郡和百越國吳興、建陽、建安三郡的地圖。


    虞國南部這三郡和百越這三郡接壤,其中虞國的東陽和百越的吳興郡雖然接壤,但邊界地處南嶺,山高林密,兩國隻在不多的幾個隘口有少量駐軍。


    而虞國的東海和臨海兩郡同百越的建陽和建安兩郡交界處是靠近大海的丘陵和平原。


    虞國在這兩郡雖然沒有整支的外衛軍或內衛軍,但駐有虞國各郡中相對最多的郡兵。


    夏口之戰時,李德緣押運糧草時,運糧隊裏就有從東海郡抽調來的郡兵。


    而夾在虞國和閩越兩國之間的百越彈丸之地,嶺南三郡是山地越的勢力範圍,和虞國接壤的這三郡也是它駐兵最多的地。


    祖逖一邊看輿圖一邊看李德緣給他的信報,是繡衣直指搜集的百越情報。


    一塊饢餅吃完,情報也看完了,祖逖半靠在板壁上,微合雙眼。


    假憩一會,卻睡不著。


    祖逖判斷百越動用邊境駐軍去圍攻山地越三郡,不可能大打出手,這是百越來朝見虞國後,自認邊境暫時無事,想抽出時間和力量解決如鯁在喉的大皇子和任夫人。


    守孝期間祖逖一直在關注天下變故,百越和閩越包括南越等地他也有所關注,不過和李德緣的先南後北的戰略構想不同,祖逖認為諸越之地羸弱,物產不豐,實屬雞肋。


    可惜沒有和李德緣詳細探討下經略諸越之地的構想,但這次來處理山地越的事,他和李德緣的想法不謀而合。


    那百越邊境領兵之將,說是個將領,不如說是個商人。


    貪財好色之徒,雖然是百越皇族濮姓,卻和京城的趙氏站在一起,更是和百越的幾大家族捆在一起做生意。


    百越也就這支常年駐紮在邊境的軍隊像點樣子,京城的禁衛軍讓李德緣一通揍,換了堆堆的贖金迴來。


    估計這次調動邊境軍圍攻嶺南三郡,是百越那位趙太後要和任夫人攤牌了,一山不容兩隻母虎啊!


    祖逖打算送五千貫給那位濮將軍,進兵退兵也是生意,可以談。


    同時調動下東海和臨海兩郡的郡兵,去兩國邊境搞搞軍事演習,走個過場。


    這樣濮將軍收了錢就可以給趙太後打報告說虞國兵壓邊境,得迴軍去防守。


    至於後麵的事,祖逖不用細琢磨也知道李德緣安頓完流民就該經略諸越之地了。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天色微明。


    軍士們整肅完畢,祖逖飛身上馬,一眾人向南疾馳。


    與此同時,四百裏外的嶺南三郡中最大的邵陽郡城裏,王府深處又是燈火通明的一夜。


    任夫人一身戎裝地一夜沒合眼,和山地越的十多位族長商量了個通宵。


    大多數族長麵對三萬大軍壓境,都提議放棄郡城,退到北麵的南嶺去,那裏是山地越的老家,有層層疊疊的寨子可供據守。


    說實話任夫人也知道自己這山地越大統領手下別看有近十萬的族人,但積弱已久,甲胄兵器缺乏,現有的也大部分都是林戶們打獵用的弓矢和投矛。


    隻有自己的衛隊尚可一戰,但五百人麵對三萬人,那不亞於羊入虎口。


    但就這麽放棄三郡城池,退入山地,那就真的成了賤民了,自己嫁入濮氏換來的三郡之地和原本屬於自己兒子的皇位,想要再奪迴來可就難了。


    一夜未眠,任夫人讓族長迴去休息,她吩咐族叔多派哨探,並安排人開始收拾東西,做好撤迴山寨的準備。


    “大統領,要不派人去北麵去聯袂下那位軍帥?我記得在南城時那位可是說過,百越若有異動可去虞國東陽郡長山尋他。”


    老族叔說完看著眉頭緊鎖的侄女,腦海裏閃現出那支精銳的虞國騎兵。


    “唉,鞭長莫及啊,再說咱們怎麽說也是百越人,若是去求敵國的人幫忙,這就是叛國之罪啊,我蒙這個冤不怕,隻是這十萬族人和我的孩兒從此就背上罵名了。”


    說完任夫人歎了口氣。


    “大侄女,話不是這樣說的,你看看京城那妖婦這不就是要把咱們趕盡殺絕嗎?你帶著大皇子都退到這裏了,她們還不罷休,依我看不如歸了虞國吧。”


    老族叔不是一時氣憤說的這話,老族長在世時就曾經說過,百越之地,早晚還要迴歸漢家版圖,現在四分五裂的局麵不會長久的。


    所以老族長才力排眾議委屈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和濮氏聯姻,劃下了嶺南三郡之地作為山地越的食邑。


    老族長去世時也有遺言,若濮氏能容山地越,就固守三郡,若不能容就北歸虞國。


    所以老族叔今天才會勸任夫人。


    聽了老族叔的話,任夫人抬起頭望了望窗外天邊的魚肚白,心頭一時亂如麻。


    “夫人!夫人!府外有人求見!”一名戎裝的侍女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何人求見?”任夫人收迴目光。


    “他,他,他說他是虞國的人,是奉興漢軍軍帥之令來的!”


    什麽!興漢軍軍帥!任夫人臉頰飛起一抹紅,偷眼看了看老族叔,老族叔正盯著侍女。


    “你再說一次,是誰求見!”老族叔厲聲喝道。


    “是,是興漢軍軍帥派來的人,就是就是在南城和咱們會麵的那位軍帥。”侍女一口氣說完。


    老族叔聽完轉頭看向任夫人,任夫人定了定神,說道“快請!”


    來的人嚴格說並不是興漢軍的人,而是繡衣直指南路司的,當初李德緣和蕭指揮使重整繡衣直指時,特別在南路司裏成立了嶺南三郡特別處。


    李德緣還讓蕭指揮使給特別處下了命令,如果百越發生異動,山地越有難,特別處負責人馬上現身去求見任夫人。


    表明身份,安撫山地越,並通報接下來的行動。


    所以當特別處的鄧三丁表明自己身份後,任夫人心裏一下就踏實了。


    隨後聽完鄧三丁轉述的李德緣的安排後,任夫人不禁驚訝敢情那個一會瘋癲一會英武的軍帥,早就預料到這一天了。


    李德緣讓南路司特別處轉達的簡單說就三點,如果百越趙太後一方要為難任夫人和大皇子,一定是出動北部建陽等地駐軍。


    領兵的一定是那位濮姓將軍,所以任夫人隻要做好三件事就可保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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