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氣散去,王彥升也有些懊惱,一時間控製不住情緒,差點得罪了趙匡義,他深知自己在朝廷當中根基太淺,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依附趙氏家族。


    “義弟哪裏話,是為兄魯莽了,快,營房談話。”


    趙匡義會心一笑,摻雜著一絲冷意,對於王彥升這種人,隻要利誘到位,就能輕易的掌控。


    簡陋的會客廳中,趙、王二人落座,喝著不怎麽新鮮的茶水。


    王彥升窩火地說:“義弟,莫要見怪,我這裏條件,可不比貴府上。”


    “光烈兄確實清苦,怎麽,年餉沒有發下來嗎?”


    “哼,我們河洛子弟,哪兒比得上汴梁貴人!那點年餉,層層盤剝下來,到我手裏能剩下幾貫錢?”


    趙匡義說道:“此話差矣,當今駐守汴梁的軍隊,也有不少是各地節度使抽調來的,皇帝不都一一慰問過了嗎?”


    “幾塊破肉,幾壇子劣酒,就把我們這群賣命的打發了。哼,實話說,入秋至今,忠義軍這裏已經欠了三個月的軍餉了。”


    看破不說破,趙匡義心裏明白,大周皇帝是絕對不會怠慢軍隊的,分發給忠義軍的餉銀,多半是被王彥升貪墨揮霍了,如今拿不出錢來,他肯定很著急,一旦軍隊嘩變、上峰追查,掉腦袋也不是不可能。


    “既如此,小弟來想辦法,先幫光烈兄解燃眉之急,讓眾兄弟好好過個年。”


    王彥升眼前一亮,放下茶碗,急問道:“怎麽,義弟有好辦法?也是,義弟是手眼通天之人,如能助我脫困,為兄感激不盡!”


    “光烈兄言重了,不過是錢財小事。”


    話是這樣說,趙匡義心裏可沒底,三千人的隊伍,一下子補齊年餉,少說也得一萬兩白銀!但,自己話已出口,又必須這麽說,他內心期盼安習那裏最好一帆風順,能夠從南唐貢品中給自己勻出一些東西。


    “小事?錢財還是小事?唉,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要是你來養一支軍隊,就知道難處了。”


    趙匡義等的就是這句話,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王彥升一眼,表情很微妙,似笑非笑、似冷非冷,什麽也沒說,又貌似什麽都說了。


    “咳咳……”王彥升幹咳幾下,說道:“帶兵之道,就一個字,狠!慈不帶兵嘛,你軟弱了,他們就……”


    趙匡義仍然一語不發,任由王彥升自言自語地說下去,直到會客廳的氛圍尷尬起來,他仍舊無動於衷,隻顧喝茶。


    “我說,義弟,你今天來有什麽事吧!”


    王彥升實在忍不住了,幹脆把話挑明。


    “光烈兄,帶兵之道,我沒有你懂,可我知道一點,兵不能隻是養著,要用!”


    “那是,那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嘛!”


    “沒錯,用兵一時,可這一時……究竟是哪一時刻,光烈兄知道嗎?”


    這次,輪到王彥升麵容冷峻了,他不動聲色地端起茶碗,腦海中飛速的轉動。


    用在哪一時?有區別嗎,沒有,不管何時用兵,結果都是殺伐屠戮,這個問題對於他來說,應該是“為誰用兵”。


    看了一眼趙匡義,答案不言自明。


    “自古以來,人都說洛陽紙貴,可事實上,汴梁才是白居不易,這兩年來,多虧了義弟幫助。”


    王彥升這是納投名狀了,主動說起從趙匡義手中拿錢的事情。


    一見王彥升上道,趙匡義輕輕放下茶碗,說道:“小小資助,不足掛齒,小弟倒想給光烈兄謀一個大大的富貴。”


    “哦,莫非義弟你做了什麽大買賣?”


    這句話的意思是,要用兵幹的事情,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嗎?如果是,老子才不幹,沒錯,你趙匡義確實背景不俗,可隻不過是背景而已,不是你。


    “小弟哪兒有那本事,兄長有幾分薄麵,合著別人一起經營。我想,若是我什麽力也不出,將來分紅的時候,也不好伸手,無奈我人手不夠,光烈兄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明告訴你,是我大哥趙匡胤要搞事情,“別人”是誰就不用多想了,肯定不是販夫走卒。我現在要參與進去,能掙點功勞,現在要你幫忙。


    “此等大事,可是要與趙檢點商議一下?愚兄並非信不過,隻是,人員調度……”


    “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事關機密,若兄長有何吩咐,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趙匡義話語極為冷靜,心中也對王彥升有些不滿,什麽意思?你想直接去找我大哥,那還有我什麽事兒?再說,這種事兒是能說的?走漏一點消息,小命就沒了。


    見王彥升有些躊躇,趙匡義低聲說道:“光烈兄不必擔憂,計劃必然萬無一失,你鎮守州橋,若內外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可以見機行事,不必擔心牽連到自己。”


    這句話倒是中肯,無論是內城先亂,還是外城先亂,自己這邊都有很長的緩衝空間,到時候見機行事也就是了。


    “如此說來,我便靜候佳音了。”


    “好,光烈兄,年餉,下午我遣人送來。”


    一萬兩白銀,就是趙匡義扒了皮、抽了筋也拿不出來,他打的主意,就是趙家府邸的地契,先去典當行換出錢,等到安習把貢品給自己,在去贖迴來。


    這次可是真下血本了。


    算上王彥升,趙匡義籠絡的後周軍隊,已經有五千人,這點兵力硬拚不行,但要在關鍵時刻圍攻皇城,也算綽綽有餘。因為,整個皇城的禁衛軍、親衛軍加起來,也不過三千多人,而且分散在各個宮殿要道,隻要自己第一時間控製住後周皇室,哼,誰做皇帝還真不好說。


    與此同時,後周王朝的震動已經開始了。


    郭榮托孤的第二天,詔令已經傳達到張永德那裏,解除了他殿前都檢點的職務,與此同時,在城外駐守的趙匡胤收到了消息,立即下令對張永德的殿前軍悄悄包圍,防止對方狗急跳牆。然而,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張永德坦然接受了檢校太尉的任命,交出兵權。


    甚至,張永德親自去找李重進,讓他接受詔令安排,主動辭去了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的職務。李重進雖然心有不甘,但見張永德如此,自己若是不依從,反而會被人懷疑有不臣之心。不過,李重進警覺意識很高,既然辭去了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就立即收拾行李、帶著家小,火速離開了汴梁,前往青州。


    在車輛駛離南熏門的時候,李重進駐馬迴望,深情不舍地看了一眼繁華的汴梁城。百姓沉浸在新年的歡樂中,熙熙攘攘的街道,車水馬龍的繁華,自己這一離開,不知道還能不能有機會再迴來。


    郭榮托孤的第三天,東宮進行了議政,說是議政,更像是一種儀式,郭榮、小符皇後都在帷簾幕後,太子郭宗訓聆聽李穀、竇儀、趙匡胤、史弘肇、魏仁浦等人的匯報,此舉正式表明“太子監國”,更重要的是,小符皇後參與垂簾聽政,算是得到了皇權特許。同一日,一眾文臣、武將的官職任免,後周吏部正式通告天下,向王溥、王樸、趙普、趙匡胤、張光瀚等人賜新朝服。


    郭榮托孤的第四天,韓通接手親軍統帥職位,王溥、王樸等人在太極殿,為郭宗訓舉行了冊封大典,七歲的幼子正式成為梁王。同一日,冊封符彥卿為“魏王”的詔書也送往冀州,。


    郭榮托孤的第五日,小符皇後攜梁王前往龍福宮,代皇帝祭天,三品以上官員參與其中,允許汴梁百姓隨行……


    一連數日,汴梁不斷地釋放著一個強烈的信號,如同水波紋一樣擴散到整個大周天下,那就是——新皇帝即將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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