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偏僻,不比中原,知州府衙這等官府重地也修建得頗為簡陋。


    官差入門通報,不一會兒便有一名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踱步而來。


    三十多歲模樣,麵容和善,晗下三縷長髯,頗有幾分書生的意氣。


    步履輕盈,矯健穩當,體內氣息波動明顯,顯然內功已頗有境界。


    隻是氣息粗糙,雖然渾厚,卻沒經過打磨,比起高手還差了火候。


    “本官乃是福州知州,聽聞壯士斬殺采花大盜雲中鶴,不勝欣喜,便在此代福州遇害的少女向壯士道謝。從此天下少一害,百姓不必提心吊膽,壯士功德無量,實是整個天下的大幸。”


    “大人過獎。”黃尚道:“雲中鶴已經是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殺他不過是分內之事,又何敢言謝。”


    “壯哉!”黃裳讚歎道:“想不到壯士不但本領高強,而且虛懷若穀,如此人物流落江湖,實令人不解。”


    黃尚微微一笑,並未做出迴答。


    黃裳令官差驗收屍體,確認無誤後請黃尚入府衙就坐,雖為一方知州,卻沒有絲毫官架子,讓人如沐春風。


    官差斬下了雲中鶴首級,用石灰醃製以後掛在城樓示眾,撫慰百姓。


    黃裳吩咐準備酒宴,以為感謝,取出萬貫懸賞,擺在大堂之上,挨個打開之後,全部是黃橙橙的銅錢。


    “這是此賊的懸賞,共一萬貫,壯士若嫌麻煩也能給交子,卻需要在特定的地方兌換,而且要扣除兌換費。”


    “不必了。”黃尚拒絕道:“雲中鶴惡貫滿盈,殺他何須賞錢,知州大人還是將這些錢分給所有受害者吧。”


    黃裳不是貪財之輩,所以黃尚才會選擇信他,若換作他人,想都別想,畢竟宋朝的文官可是出了名的愛財。


    隻拿出十貫給了運屍體的官差。


    “壯士高義。”這下黃裳更加高看黃尚一頭,道:“行俠仗義,不為財富名利,有古之義士之風,現如今,朝堂諸公視江湖中人為粗鄙武夫,豈料當中亦有豪傑之士,實在令人憤慨啊。”


    談話間黃尚仔細的觀察著黃裳。


    “知州大人可曾修習武功?”


    “不曾。”


    “但我觀大人氣脈悠長,腳步輕盈而快捷,雖無章法,然而內家真氣和輕身功夫已在大部分江湖人之上。”


    “哦!”黃裳恍然笑道:“本官自幼對道家的典籍頗感興趣,因此也讀過一些,從中領悟到一些唿吸吐納之術,練習日久,頗有輕身益氣之效,手足矯健,耳聰目明,雖已知天命而不衰。”


    “原來如此。”黃尚道:“大人能自隨處可見的道家典籍中領悟上乘煉氣法門,這份天賦實在令人汗顏,即便少林達摩複生也不過如此,若大人加以總結,勇猛精進,必是一代武學宗師。”


    黃裳無心練武,僅靠胡思亂想,內功就已經不遜江湖高手,若是拜入名門大派,這世上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別人想破大腦不如他隨便搞搞。


    “也不盡然。”黃裳道:“自本官三十八歲考取功名,曾在宮內擔任編修數年,得益於皇家收藏,涉獵不少道家圖書典籍,閱覽其文,思索其理,隻覺眼界日益開闊,自此後身體康健。”


    “佩服。”黃尚讚歎道:“大人閱讀道家典籍,已經領悟其中真意,這是上乘的武學之道,隻是大人不曾接觸過武學要義,所以不知如何精進,在這種有意無意之間才有今日的境界。”


    “但大人天賦卓然,根基已固,雖然未經雕琢,卻是世上絕無僅有的一塊璞玉,若能得到正宗武學,廣泛涉獵,觸類旁通,必然可以突飛猛進,日後或可集武學精華,成為一代宗師。”


    “哈哈……”黃裳笑了笑道:“壯士所說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本官確實有時候感到兩肋生風,身輕如燕,一躍下竟有數丈之高,可惜本官誌不在此,還是著書立說,造福後世之人。”


    黃尚聽了無話可說。


    如此驚才絕豔,竟然無心武道,若非日後奉命攻打明教結下血海深仇,估計黃裳這一輩子都不會發憤圖強。


    而且此人養生功夫極好,接近八十歲統兵攻打明教,又花數十年創出九陰真經,再度出山已經一百一十多歲了,放在整個金庸位麵也是老不死的存在,隻有張三豐的百年童子功可比。


    “大人,借紙筆一用。”


    黃尚要來紙筆,將九陰真經的內容一一默寫下來遞給黃裳,他想看看省去彎路這人究竟可以達到何等境界。


    “大人,在下此書雖隻數萬言,卻包含正宗道家武學精髓,大人若有閑暇也不妨練上兩手,權且當作打熬筋骨的養生之道,不必以江湖殺戮手段待之,或許可以打開新世界也說不定。”


    “哦?”黃裳接過讀起來,隻覺得越看越有味道,與心中的所思所想極其契合,不禁感歎世上有此等奇事。


    “此書當真深得我心!”黃裳頗為興奮的道:“或許真是我看錯了武學的用途,如此大禮,當如何酬謝?”


    “大人言重了。”黃尚道:“他日大人若是有了新的感悟,在下必須首先知道,隻是不知大人願意否?”


    “願意,自然願意。”


    黃尚給黃裳九陰真經,是想引起他對武學的興趣,提高武學造詣,日後能否研究出超越九陰真經的武學。


    一名官差匆匆而來,對著黃裳耳語了幾句,頓時一臉鄭重之色。


    “敢問大人,發生何事?”


    “告訴壯士也無妨,最近江湖上出現了一個叫明教的組織,並在浙東一帶傳教,發展極其迅速,當地官府亦無法完全控製,朝廷發來旨意,各州嚴加防範,不可讓明教蔓延其他地方。”


    “明教?”黃尚愕然。


    他上一個世界就是靠明教登基,想不到在這個世界又碰上了明教。


    “此教傳自西域,首領是一名叫方臘的江湖人,手下還聚集了一大幫武林好手,官府也不放在眼裏,好像叫什麽光明使者,護教法王,諸如鄧元覺、石寶、司行方都是江湖上的豪傑。”


    “呃……”黃尚無語。


    這不就是方臘造反的陣容嗎?


    明教教義有過記載,方臘發動起義失敗被殺,以身殉教,頗為壯烈。


    “汴梁富庶,本官總以為天下百姓皆是如此,可到福州任知州以來,才知道天下百姓實在困苦,明教也是借此良機而崛起,終究隻是貧苦百姓的精神救贖,可我縱然知道也無能無力。”


    “有此心便好。”黃尚道:“須知人力有窮時,在混亂的世道下堅持本心辦事,大人稱得上是問心無愧。”


    二人一番交流,便是數日光陰,黃裳似乎真的對武學產生興趣,修煉起九陰真經如有神助,進境一日千裏。


    “承蒙黃壯士傳此典籍,實在是感激不盡,可惜身無長物,無以為報,若是日後在江湖相遇必然退避三舍。”


    黃尚自無所謂。


    再過數日,黃尚提出告辭,黃裳熱情挽留不過,於是準備馬匹盤纏送黃尚上路,臨別再三挽留,如遇知己。


    黃尚心不在此。


    給黃裳九陰真經不過隨手為之。


    反倒是明教引起了黃尚的注意,這是一股龐大的勢力,既然決定造反,那就必須收服,日後自有用武之地。


    現如今的中土,燕雲十六州還在遼國手中,隨時可以縱馬南下。


    西有西夏,南有大理,白山黑水間還有一群大魔王正在慢慢崛起。


    形勢不容樂觀。


    黃尚一邊趕路,一邊細細思索,覺得造大宋的反沒必要挑起內戰,若兩方交兵,先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或許可以直搗黃龍,從大宋皇帝身上直接下手,將損失降到最低限度。


    於是一個計劃在心中逐漸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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