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楓好奇的問迴來的人,“什麽電話這麽長時間。”


    遲厭心情很空,準確來說是複雜又空泛,但被習慣性掩藏,麵上並無任何破綻。


    他語氣如常,隨口迴答:“一點小事。”垂眸瞟了眼時間,狐疑道:“很長嗎?不到一首歌的時間。”


    白楓聳聳肩,顯然是故意為之。


    剛剛見他看到電信息後,一臉凝重,以為是什麽不得了的人,打來的了不得的電話,想詐一下來著。


    結果這位沒上當。


    真可惜。


    “哐——”


    百米處,那扇深褐色大門被打開,嘈雜的說笑聲接踵而至,門口一行人簇擁而出。


    最前麵由兩個男人帶路,後麵跟著魏蕭和高溪。


    少女被三個年輕男人圍在中間,其中兩個是熟麵孔,另一個帽子口罩的剛見過。


    白楓和工作人員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齊齊望向門口那邊。


    白楓走到遲厭跟前,一副看戲的模樣,“喲,趕巧了。”咂吧一下嘴,“原來是她在試錄,嘖,竟然還真會唱歌。”


    遲厭嫌棄的皺眉,不太想搭理他,視線一直落在女孩身上。


    方才舞台上奪目的女孩,再次出現在眼前時,仍然掛著明媚的笑意,還多了幾分歡脫靈動的生機。


    除了身邊的三個人,女孩的目光沒對其他人,分出一絲一毫。


    聞有所感間,遲厭驀地對上了一雙冷然的長眸。


    當遲厭的視線,和那個有過一麵之緣的口罩男撞上後,口罩男身邊另外兩個男人的目光也緊隨而至。


    遲厭:?


    空投眼刀還拖家帶口,還挺懂打群架的精髓。


    遲厭鼻尖輕嗤一聲,勾起一抹意有所指的笑。


    這個弟弟,還真記仇啊!


    接著,他挑了下眉,視線不以為意的滑走,不再逗留。


    目送溫曉曉他們離開後,工作人員低頭看了眼工作群消息,抬眼說:“遲老師、白哥,我們可以進了,請跟我來。”


    不遠處,正在分享經驗的溫曉曉,突然望向三個兒子,“你們在看什麽呢?”


    三個好大兒齊齊漫不經心地收迴視線。


    仿佛一切從未發生。


    顧幻低頭看著手機,忽地記起一件大事。


    中午忘跟自家兩個大哥告狀了!


    於是,生怕金魚再次附體的他,迅速點進微信,當著哥哥們的麵,翻開感天動地親兄弟群組,兩根兒拇指在鍵盤上飛起,添油加醋打起了小報告。


    顧幻:???哼哼,男妲己你給我等著!


    ……


    遲厭見過很多表演廳、和舞台,眼前的造夢六號廳,除卻那一簾白色幕布,並無任何新奇之處。


    “遲老師,您開場的表演,也會在這麵幕布後演唱的,您要不先試錄一遍?”


    遲厭側眸,看見了工作人員眼裏的期許和討好。


    他是導師,除過開播第一期的開場導師秀外,其他時間,上台機會真不多。


    何況,他每次演出都屬於是自備幹糧,話筒用的都是自己的。


    隻是今天來的時候,沒顧及到這一茬罷了。


    他原本想著,反正是自己的歌,到時候彩排的時候,試一遍就得了,誰料眼下會讓他現在試試?


    話又說迴來,就算眼下用節目組自己的麥試錄,意義其實也不大。


    不過,既然對方要求,他也還是從容登台,隨意唱了段,意思一下,匆匆略過。


    心裏裝著的事,讓他接下來的時間,大多時候都在神遊天外。


    故而從頭到尾聽工作人員介紹下來,他張嘴說過的話,不僅多是敷衍,還一個巴掌就可以數得過來。


    迴去的路上,遲厭窩在保姆車的沙發上,合著眼眸,一路無話,讓人摸不清他的狀態。


    白楓好歹跟他認識好幾年,隱約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望著後視鏡,佯裝隨意的問:“遲厭,你怎麽一下午都不在狀態,累了?”


    遲厭閉著眼,慢悠悠的迴了句,“還行。”


    白楓越琢磨,越覺得他這個“還行”不太行。


    “有心事?”


    遲厭沉默幾秒,“累了。”


    白楓:“……”


    遲厭按了下手機電源鍵,瞥了眼時間,“白哥,今天我想早點迴去休息。”


    白楓:“???”


    他又細細瞧了後視鏡裏的人一眼,這是真累了?


    心裏疑惑半晌,嘴上還是應和著,“行,反正晚上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兒,早點迴去休息,補補狀態。”


    “嗯。”


    到家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遲厭下車後,心裏的情緒逐漸浮出水麵。


    白楓擔憂的說:“你餓不餓,我給你點個外賣?或者讓鍾點阿姨上門給你做飯?”


    遲厭頭也沒迴的對白楓擺了擺手,“不用,我不餓。”


    白楓一副老媽子的模樣說教道:“那不行,飯總是要吃的,餓出胃病怎麽辦?”


    遲厭沉吟片刻:“冰箱有酸奶。”


    白楓納悶的說:“你什麽時候受過酸奶修仙的委屈?”


    遲厭無語:“……過幾天上鏡好看。”


    白楓瞪大雙眼苦笑:“???咱倆認識這麽多年,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在乎身材管理,我是該喜還是該憂?”


    遲厭:“……”心情有些煩,語氣卻很淡,“趕緊走!”


    不欲多費口舌,他直接物理提速,迅速開門進入家中。


    白楓歪著頭,注視著緊閉得大門,心裏就是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卻又百思不得其解,想不出問題所在。


    他無可奈何的歎息,抿唇迴到保姆車上,隨著引擎的轟鳴聲離開。


    遲厭樣板間風格的家一如昨日,沒開燈,餘暉穿過落地窗灑進來,讓悶熱的客廳染上一層暖意。


    他蹬掉鞋子,換好拖鞋,隨手打開中央空調,整個人直接就撲倒在了沙發上。


    寂靜的客廳內,隻能聽到時鍾指針波動的聲音,這讓他浮躁的心思緩緩沉靜。


    而自下午一直按在心底的舊事,被他徒手翻了出來。


    這一刻,他才真正意義上,開始思考下午賀父在電話裏說的那兩個字。


    「母親」。


    也不知道為什麽,悶頭將臉埋在沙發裏的遲厭,戲謔的笑聲,從喉嚨中斷斷續續的溢出。


    聽起來很壓抑,也很不痛快,可他再度想到這個詞,依舊覺得荒唐可笑。


    不過,笑聲卻並沒持續多長時間,他再次沉默,神情也變得晦暗難分。


    遲厭自小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隻有個單身至今的未婚父親,沒有母親。


    他是通過人工授精,科技孕育的生命。


    爺爺說,他身上屬於「母親」這個角色的基因,是來自某位早已不存於世的女性誌願者。


    然後,他本能的以為,自己生物學上的媽媽,早就死了。


    既然死了,自然沒有再問的必要,畢竟都是誌願者了,說明她本身就並不想要為人所知。


    自己有個活著的父親,但也就是聊勝於無的狀態,更何況是一個生卒年不詳,還有著誌願者身份的母親。


    逝者已矣,既然錯過了,那也沒什麽好關心的,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所以從小到大,他並沒有主動調查過這方麵的具體情況,也從未對「母親」這個詞抱有過多的幻想。


    或許學生時代有過,或許在別人上演母子親情戲碼時,自己或多或少仍舊有所感念外,再無其他,也就僅此而已。


    隻是,時隔這麽多年,這個隱秘的問題,為什麽會突然被拿出來談論?


    一個不存於世的人,一個素未謀麵的人,還有被提及的價值嗎?


    想到這,他又開始用自己父親的思維去思考這個問題。


    「母親」這個話題再次被提及,父親抱有怎樣的目的?


    他想要得到什麽的樣的結果?


    遲厭思緒一頓。


    利用僅有的線索分析,難道是「母親」這個角色出了問題?還是說她當年提供的那枚卵子,存在某方麵的隱患?


    越想越亂。


    “嗡——”


    手機突兀震了下,亂飛的思緒被打斷。


    遲厭扭頭,看了眼剛摸到手的手機,手機屏顯示,自己收到了一條來自備注名為「父親」的視頻通訊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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