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雲陽寶藏”四個字,公孫安世猛地頓住身形,神色不善地看著楊元泰。


    雲綾雖然不解,但瞧見師伯神色不善,也知趣兒的沒有多問。


    公孫安世盯著楊元泰半晌,沉聲道:“楊元泰,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楊元泰被公孫安世看得頭皮發麻,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公孫大人明鑒!外祖說此物乃是偶然所得,未知真假,這才欲讓我父查驗一二,絕無他意啊!”


    “哼!最好如此!”


    公孫安世輕哼一聲,抓起木匣收入懷中,隨即帶著一頭霧水的雲綾離開了此處。


    見人走了,楊元泰長舒一口氣,心中滿是惆悵,隻願此事不要將他楊家牽扯進去才好。


    這邊公孫安世領著雲綾步履匆匆地找到了公孫玉瑤。


    見兄長神色凝重,公孫玉瑤心知是出了大事,趕忙問道:“大兄這是出了什麽事,神色如此難看?”


    聞言,公孫安世將木匣取出放在桌案上,示意妹妹查看。


    公孫玉瑤雖不解,還是將木匣拿起仔細查看一番,卻是一無所獲。


    麵對妹妹投來的目光,公孫安世低聲道:“楊元泰說此物與雲陽寶藏有關。”


    公孫玉瑤瞳孔一縮,麵上卻是不顯,輕輕放下木匣就要讓一旁的雲綾迴避。


    公孫安世卻是大手一揮,說道:“不必讓丫頭迴避,好歹也是上了族譜的,都是自家人。何況方才她也聽到了。”


    見此,公孫玉瑤不再多言,隻示意雲綾不要多言。


    滿心好奇的雲綾正興致勃勃想要聽秘密呢,自然連連點頭應下。


    “大兄怎麽看?”


    “未知真假,然事關雲陽長公主,卻是大意不得。”


    “這木匣楊元泰何處得來的?”


    “說是其外祖父偶然所得,此次托他帶迴給楊天誌查驗真假。”


    “好膽!如此大事不上報朝廷,竟欲私下行事,這是打的什麽心思!”


    原本對楊元泰沒什麽意見的公孫玉瑤此刻也不禁對其觀感極差。


    見妹妹發怒,公孫安世趕忙安撫幾句,這才又道:“此事幹係重大,魔門也插手其中,為兄不得不親自去查證一番。待到濟南後,為兄即可改道南下,小妹若是有何需要盡可尋李懷仁援手。”


    公孫玉瑤也知事態緊急,點頭應下,旋即說道:“那楊元泰如何安置?”


    公孫安世沉吟一番,方才迴道:“為兄帶其一道南下,鎮遠鏢局那裏還需小妹走一遭,與楊天誌說明原委,順便也可試探一二。”


    聞言,公孫玉瑤卻是搖了搖頭,說道:“追殺楊元泰魔門就已出動半步宗師,兄長帶著楊元泰南下,途中隻怕太平不了,我還是隨兄長一道前往為好。”


    “那鎮遠鏢局那兒?”


    “鎮遠鏢局便讓雲綾去走一遭吧,再請李懷仁遣人從旁協助便是。”


    “這……”公孫安世顧念雲綾年歲,委實心中不大放心。


    公孫玉瑤看出兄長心思,笑道:“大兄也說雲綾是上了族譜的,此去自是代表我公孫家前往,便是他楊家當真有何心思,也得掂量掂量。”


    聞言,公孫安世也覺有理,便這般定下了。


    雲綾起初聽師父要派自己單獨辦事,心中委實雀躍。


    隻是兄妹二人仍在商議,她也隻得強壓下這份心思,安心在一旁聽著。


    眼下計議已定,雲綾趕忙起身抱拳道:“弟子必不辱命!”


    兄妹二人相視一眼,公孫玉瑤才道:“鎮遠鏢局總鏢頭楊天誌修為乃是半步宗師,你此去雖有試探之意,但切切不可失了禮數,凡事要多與從人商議。”


    公孫安世此時也說道:“楊天誌此人江湖人稱‘小孟嚐’,性情豪爽,常有仗義疏財之舉。你此去隻將原委相告,留心觀察一些便是。”


    雲綾趕忙點頭一一應下,這才重新落座。


    眼見兄妹二人皆是神情嚴肅,本就一頭霧水的雲綾心中更加疑惑,不禁問道:“師父、師伯,這雲陽寶藏究竟是何說法,讓你們這般緊張?”


    聞言,兄妹二人沉默半晌。


    就在雲綾有些按耐不住時,公孫安世輕歎一聲,將事情娓娓道來。


    當年先帝長女雲陽長公主聰穎多智,於武學一途亦是天資卓越,被皇家譽為“太祖之下第一人”。


    成年之後,雲陽長公主在內輔佐父兄打理朝政,在外則領軍征戰威懾敵國,可謂帝國柱石一般的存在。


    後來太子早逝,先帝又緊接著駕崩,朝廷登時亂做一團。


    幸而雲陽長公主及時迴到長安,扶立太子年僅四歲的獨子登基,這才不至天下大亂。


    可惜,心力耗盡的雲陽長公主不久也纏綿病榻,無法視事。


    一場叛亂,不僅帶走了強撐病體平叛的雲陽長公主,更在敗亡前派出死士刺殺了幼帝。


    這才有了後來天佑帝的登基。


    相傳,雲陽長公主自覺時日無多,擔心幼帝難以保全,遂將先帝曆年賞賜以及國庫的半數錢糧兵甲送往了她的潛修之地掩藏。


    一切妥當後,又差心腹十八侍從護送幼帝離京。


    可惜天不從人願,幼帝尚未離京,雲陽長公主便溘然長逝。


    叛軍死士趁亂刺殺幼帝,十八侍從亦盡歿於此役。


    隨著雲陽長公主及其十八侍從相繼殞命,那埋藏有無數錢糧兵甲的潛修之地便再無人知曉其所在了。


    這便是“雲陽寶藏”的由來。


    雲綾聽得這些舊事,心中不禁對這位雲陽長公主升起一股崇敬之意,讚道:“雲陽長公主真是世間奇女子哩!”


    聞言,公孫兄妹二人皆是點了點頭,麵上也湧起一股肅穆之意。


    片刻後,雲綾撓了撓頭,心想便是這寶藏有那許多錢糧兵甲,可是二十多年無人打理,怕是大多都不經用了吧,師父和師伯為何還是這般重視呢?


    於是,她直接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兄妹二人相視一眼,這次卻是公孫玉瑤開口講述起來。


    當年大周初立,因代代相傳的傳國玉璽早已遺失,故而太祖傅恆采天外寶石鑄造了一方“皇極璽”,將之視為天下正統的象征。


    然而世人不知的是,皇極璽不僅是天下正統的象征,太祖更是在大行之前將畢生所修真氣灌注其中,留待後人。


    可惜的是,皇室傳至先帝為止近百年,竟無一人能破解皇極璽奧秘。


    直到天縱奇才的雲陽長公主出現,才讓皇室看到了一絲希望。


    奈何,縱使雲陽長公主耗盡心力也始終未能參破,反而因此落下了病根兒,不得不遠離朝堂覓地潛修。


    就在雲陽長公主一邊養病,一邊繼續參悟皇極璽奧秘時,太子薨逝的消息傳到了她耳中。


    驚聞噩耗的雲陽長公主什麽也顧不得了,當即隻身趕往長安。


    她尚在途中,先帝卻因太子早逝而悲痛不已,僅僅相隔幾日便駕崩了。


    接連的噩耗,令年僅二十二歲的雲陽長公主一夜白頭,若非還有個四歲的侄子需要她,恐怕她都撐不到趕迴長安。


    在扶立侄子順利登基後,她終究還是倒下了。


    幼帝在位,唯一能主持大局的雲陽長公主又臥床不起,這就給了有心人天大的機會。


    一場大亂,雲陽長公主與幼帝相繼殞命。


    在群臣擁立下,彼時尚為齊王的傅昭瑋登基繼位,大周從此進入了天佑朝。


    然而,雲陽長公主的舊臣們卻懷疑幼帝死因,相繼遠遁他方。


    如此一來,皇極璽的下落隨著雲陽寶藏一起成了一樁懸案。


    天佑帝登基之後,與心腹重臣一番商議,皆認為皇極璽應當仍在雲陽長公主的潛修之地。


    可惜,任憑天佑帝如何搜尋,也沒有找到半分線索。


    知情之人不是死了,便是遠遁他方渺無蹤跡。


    “所以,找到雲陽寶藏,就等於找到了皇極璽!找到了皇極璽,就等於有了天下正統的大義名分!”


    雲綾小手一拍,驚唿一聲,總算明白了事情原委。


    公孫兄妹一齊點了點頭,算是認同雲綾的說法。


    公孫安世輕撚胡須,沉聲道:“是以,雲陽寶藏關乎國本,不容有失!魔門出手搶奪這隻木匣,定然為此而來!若教他們得手,天下恐再無寧日了!”


    聞言,雲綾有些抑製不住內心的好奇,想要看看木匣中到底裝著什麽,竟能與雲陽寶藏牽扯上關係。


    她那蠢蠢欲動的小眼神,如何能瞞得過公孫玉瑤。


    公孫玉瑤當即輕咳一聲,淡淡道:“雲綾,且把你那無處安放的好奇心收一收。雲陽寶藏牽扯太大,莫要最後把自己陷了進去。”


    見師父有些不悅,雲綾隻得應了一聲,乖巧地坐在那裏,隻是小眼神卻不時瞟向木匣方向。


    公孫安世在一旁看得有趣,不禁笑道:“丫頭啊,你師父也是為你好,須知好奇心害死貓,很多時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見師伯也這麽說,雲綾無奈,隻得徹底放下打開木匣看看的念頭。


    眼下事已說完,公孫兄妹又商議了些行事細節,公孫安世便起身離開了。


    雲綾坐在一旁聽了半晌,有些犯困,卻忽然被師父敲了個腦瓜崩。


    她揉了揉額頭,不解地看著自家師父。


    瞧著她那清澈的小眼神,公孫玉瑤輕歎一聲,道:“你啊,別什麽事都那麽好奇。朝堂的水深著呢,連雲陽長公主那樣的人物都沉在了水裏,我們又算得了什麽呢?”


    說罷,公孫玉瑤不再多言,直接打發了雲綾離開。


    出門時,雲綾還揉著額頭,尋思著師父方才的話語,心中滿是疑惑,卻苦於無處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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