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臨江樓的朱遠,失魂落魄般朝著家門走去。


    他身後,一個身影悄然駐足,眼神閃爍,旋即轉身,快步折返迴臨江樓內。


    “徐爺,那小子直接迴家了,沒去廣昌商行。”


    徐有良聞言,臉上露出了笑容。


    “尚智師傅,看來這位朱掌櫃還是挺識相的嘛,哈哈!”


    黝黑青年尚智輕輕頷首。


    “那今晚,按計劃行事,把東西運過去。”


    “好。”


    徐有良應了一聲,臉上滿是誌在必得的自信。


    另一邊,來到家門口的朱遠,沒有選擇進門,而是拐到了一處巷子裏。


    在確定後麵跟蹤的那人離開後,他的臉部肌肉開始不斷扭曲。


    眨眼間,那張平凡無奇的臉龐,就被一張棱角分明、英俊非凡的新麵孔取代。


    這張臉的主人正是林默!


    “我記得那個小眼鏡應該是叫……徐有良吧?”


    林默自語道,目光閃動。


    此番他特意易容成朱遠,就是為了近距離接觸這個洋行經理。


    沒想到居然會是一個他認識的人。


    不過,林默記得,這家夥以前是給倭國的黑龍會當狗的。


    現在又搖身一變成了洋行經理。


    看來,這家夥趨炎附勢的能力還是相當不錯的。


    原本,林默打算在臨江樓上就來個一網打盡,逼問出他們暗害朱遠的真正目的。


    但他敏銳地察覺到,二人所圖沒那麽簡單。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才故意假裝被那黝黑青年迷惑了心神,糊裏糊塗地簽下了那份合同。


    他迴想起對方眼中射出的詭異精光,以及迷惑人心的手段。


    再聯係到對方古怪的麵容,看起來像是南洋一帶的人。


    林默心中有了計較。


    “難道那小子是南洋的降頭師?”


    如果自己猜的沒錯,那就可以合理解釋。


    自己為什麽看不出來,朱遠身上的異常到底怎麽迴事了。


    雖然朱遠口口聲聲說一閉上眼睛,就有惡鬼撲麵而來。


    但是他身上除了那一絲不易察覺的陰氣之外,根本沒有詭物纏身的跡象。


    或許,是因為對方用的乃是南洋一帶的降頭術,而非華夏道門中的手段。


    所以,才看不出太多端倪來。


    如今,簽了合同,對方想必會放鬆警惕。


    林默心中盤算著。


    今晚,就來個守株待兔。


    看看他們到底要運送什麽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到時候,再決定如何處理此事。


    ……


    傍晚時分,夕陽如血,給京都城鍍上了一層金輝。


    汽車轟鳴著駛近,輪胎與地麵的摩擦聲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格外刺耳。


    很快,車隊抵達了京都城東門,厚重的城門在夕陽下顯得莊嚴而古老。


    負責看守城門的守衛大步流星地迎了上來,眼神銳利地掃視著車隊。


    “你們運送的是什麽?”


    徐有良從駕駛座上探出頭來,突然心頭一緊。


    發現這人是個生麵孔,並非他先前打點好的那位。


    他心中暗自盤算,可能是臨時交班,換了個人。


    “這位官爺,我們是廣昌商行的人,車上裝的全是茶葉,您請看。”


    徐有良邊說邊迅速下車,身手敏捷地掀開卡車上蓋著的蓬布,露出裏麵整齊碼放的茶葉箱子。


    守城的將領眯著眼睛掃了一眼,見是茶葉,神色頓時放鬆下來。


    他揮揮手,示意手下簡單搜查一番。


    這時,徐有良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錢遞了過去。


    “官爺,行個方便,我這些茶葉分裝好不容易,這要是搜查的時候弄散了,損失就大了。”


    將領不動聲色地接過去,輕輕掂了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便沒有再多為難他們,揮手讓人放行。


    徐有良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這些軍官都一個德行。


    不然,真不好糊弄過去。


    幾輛卡車繼續前行,駛出京都城,朝著姑塘碼頭疾馳而去。


    這趟交易若能順利完成,他不僅能拿到一筆豐厚的報酬,還能在洋行裏站穩腳跟,以後的生意肯定會源源不斷。


    如今時局動蕩不安。


    政府軍和護國軍雖然暫時休戰,但誰也無法預料戰爭何時會再次爆發。


    亂世之中,唯有金錢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到時候要是國內待不下去了,他也可以帶著錢財遠走高飛,去花旗國或者大不列顛享受榮華富貴。


    何必留在這裏整日擔驚受怕呢?


    那些平民百姓難道不想逃離這亂世嗎?


    不,他們當然想。


    隻是無奈條件不允許,隻能在這裏苟延殘喘。


    徐有良不由迴頭往後麵的卡車望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雖然骨子裏是華夏人,也不希望亡國。


    但都到這個時候了,也得為自己考慮退路不是?


    就拿那些高層來說,一個個正氣凜然的。


    嘴裏喊著要驅除韃虜,恢複中華。


    但是背地裏還不是有不少人,幹著損害國家利益,填補自己腰包的勾當?


    隨著思緒的飄飛,卡車向前駛去,很快便抵達了姑塘碼頭。


    然而,碼頭上卻異常冷清。


    幾乎沒有什麽人在裝卸貨物。


    而站在那裏等待著徐有良的,不是朱遠。


    而是另外一名身材挺拔,容貌俊秀的高大男子。


    碼頭上光線略顯昏暗,徐有良眯著眼睛,有點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但當那人轉過身來時,徐有良先是一怔,旋即心髒驟縮,失聲驚唿:“是你!”


    他認出來了,這人不正是當初在郭家武館,一拳擊敗黑龍會高手,又逼著他吃下寫著“東亞病夫”紙張的那個人嗎?


    徐有良一臉懵逼。


    他沒想到,二人居然會是在這種情形下再次相見。


    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然而,身邊的尚智卻對這些一無所知。


    他看到接頭人不是朱遠,頓時眉頭緊鎖,疑惑地問道:“朱掌櫃呢?怎麽換人了?”


    林默微微一笑:“哦,朱掌櫃今晚身子不爽利,已經早早歇下了。我是他的得力助手,特地來替他走這一趟。”


    說話間,他朝幾人走了過來。


    “站住!”


    尚智也明顯察覺到了不對勁,不由開口大聲喝止。


    然而,林默卻恍若未聞,依舊走來。


    “我叫你站住,沒聽見嗎?!”


    尚智怒目圓睜,語氣中已帶上幾分威脅。


    徐有良反應迅速,一把掏出腰間的手槍,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砰!


    槍聲驟響,子彈唿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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