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朝陽和宋棯安對視一眼,他們已經看出這件事的複雜程度,不免思緒萬千。


    聽到周嘉的疑問,魏朝陽耐心解釋到:“鐮月刀王關,原來姓王,名不詳。本來隻是隨州一介普通的農戶,後來有一年,官府征糧,有官吏看到王家隻有老弱婦孺,就趁機把王家的糧食全占了。後來王關迴家後,發現家裏的老人妻子都餓死了,隻剩下一個瘋了的孩子,一氣之下拿起鐮刀,隻身闖入縣衙,把裏麵的人殺了個幹淨。殺紅了眼,迴到村又把村子裏的人殺了一大半,然後帶著孩子逃了。後來他去關外跑了一趟,學了些本事,在江湖上打出點名聲。由於他的武器是一把鐮刀,但是又比鐮刀圓點,像弦月,江湖就稱他為鐮月刀王關了。他一直在官府的通緝令裏,所以在一直躲躲藏藏的,從不輕易露麵。據嘉陽記載,他後來曾經給蒼藍教做過事,再後來不知道了,這個人已經從江湖上消失很久了,現在大搖大擺出現在這裏是什麽意思?”


    宋棯安緊隨其後開口:“所以我才說像是,我畢竟沒見過他,不知道是不是,不過江湖上武器是鐮刀的,也隻有他了。”


    “那孩子不會是……”


    周嘉正想說這孩子不會是那個王關的孩子吧,就被魏朝陽看出了她要表達的意思了,出口反駁:“不會,王關的事情發生在十多年前,那孩子怎麽著也該十幾歲了,根本不可能這麽小。”


    魏朝陽比宋棯安和周嘉知道得更清楚,有些事他沒有說出口,比如這個王關雖然聽起來可憐,但他也實在算不得什麽好人。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為禍村裏,以至於後來王家出事的時候無人相助,也算是因果報應了。後來借著為家人報仇,殺掉了幾個完全和這件事沒有關係的幾個長工。


    那幾個長工不過是和他發生了點口角,完全沒有參與過王家的事,竟也被殘忍殺害。


    隻是事情真真假假已經沒有人去分辨,那些被蒙蔽的人有些還稱王關為“義士”,認為他為家人報仇,有情有義。王關後來一直跟隨蒼藍教行事,直到被賞金獵人金不連抓獲,交給了朝廷處置,就不知下落了。


    至於魏朝陽為什麽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當然是因為金不連是嘉陽派的人,曾經魏朝陽還和二叔討論過任何處置王關的問題。


    如今王關安然無恙出現在這裏,是否說明這件事和朝廷有關?


    魏朝陽神思不屬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既然和朝廷有關係,為什麽他一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甚至於,魏朝陽開始不可抑製猜測這件事同蒼藍教的關係,莫非朝廷和蒼藍教暗中有了交集,甚至達成了某種交易?


    魏朝陽不得而知,不過他心裏清楚,如果蒼藍教真的打破江湖規矩和朝廷勾連在一起,恐怕嘉陽派要早做防備了,畢竟嘉陽派和朝廷的關係是出了名的差。


    隻是這樣,平靜十幾年的江湖恐怕又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想著這魏朝陽若有所思抬頭瞧了宋棯安一眼,三叔和平叔是不是得到了蒼藍教有異動的事才決定迴嘉陽的?


    二叔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我們三個離開是不是為了吸引江湖一些有心人的眼睛或者是轉移視線?


    嘉陽也在暗中開始行動了?


    為什麽他一點點消息都沒有收到?


    許多疑問接踵而至,魏朝陽頓時頭痛欲裂,他攥著發白的指尖按了按額頭。


    眼前的周嘉還在拉著宋棯安的袖子不斷央求著晚上帶著她一起行動,宋棯安自是不同意的,兩人就這麽僵持住了。


    宋棯安也是非常頭疼,要是平常時候他可以帶著小師妹一起去,但是現在事情還不明了,其中還涉及江湖高手,萬一要是出了事,他尚且可以自保,小師妹怎麽辦?


    雖然他承認小師妹武功也不錯,但是能夠致使王關這樣高手的,想必手下高手多如牛毛,小師妹畢竟年齡小,行走江湖的經驗也不足,那些江湖人還不知道會用什麽下三濫的手段呢?宋棯安不知道如何同小師妹交涉,遂拚命朝著魏朝陽使眼色,但是魏朝陽不知道在想什麽出了神,一點都不搭理他。


    當然,周嘉的胡鬧分散了宋棯安的注意力,他一點都沒有注意到魏朝陽所用的茶杯是他的。


    “不行,不行就是不行,這多危險!”


    “哎呀,二哥,我就是跟著去救人,我功夫也不弱啊,我可以幫忙,你一個人,也危險啊,我……”


    正當宋棯安手足無措的時候,魏朝陽終於迴過神:“嘉嘉!”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嚴厲後,魏朝陽迅速緩和了語氣:“嘉嘉,不要鬧,你二哥一個人行事方便。”


    周嘉被魏朝陽的厲聲嗬斥嚇了一跳,她從小就怕師兄,嘉陽派的人都寵著她,隻有師兄,每次一看到她做錯事不是訓斥就是教訓。


    而且她也是想幫忙啊,師兄和二哥一直把她當成小孩子,什麽事都不告訴她,她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被別人保護著又身不由己的感覺。


    況且這消息還是她打聽來的。


    結果呢,行事的時候又把她撇在一邊,就好像她是個麻煩一樣,周嘉很是不開心。


    宋棯安心思細膩,感覺氣氛不太好,拉著周嘉到旁邊的角落說悄悄話:“嘉嘉,你看,咱們兩個要是都走了,就隻剩下你師兄一個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自保能力那是一點都沒有,萬一有個人過來偷襲,那他不就沒命了嗎?不是不讓你去啊,你得留下來保護他,是吧?”


    看到周嘉滿臉還是不高興,宋棯安軟下語氣哄道:“你別理你師兄,他就是嘴硬心軟,擔心你才會說話不好聽,好了,不要生氣了。”


    周嘉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她剛才還覺得自己長大了呢,結果現在又耍小孩脾氣,還得二哥來哄她,真是不應該,想到這,她心裏最後一絲生氣也沒了。


    宋棯安一邊說著一邊朝著魏朝陽使眼色,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魏朝陽也有錯,自然得道歉。


    魏朝陽收到宋棯安的意思,輕咳一聲:“這件事是師兄的錯,不應該亂發脾氣,你別生氣了”


    周嘉見好就收,嘟囔兩句就不再做聲,三人算是初步達成協議,隻待晚上行動,周嘉是個坐不住的,美名說是要去看著那個女子就溜了出去,隻留下宋棯安和魏朝陽在房間裏麵麵相覷。


    夜深人靜之時,宋棯安穿好夜行衣,獨自守在那自稱白芝的女子的房間外麵。 屋子裏燭影晃動,依稀可以看到白芝一個人坐在桌子旁,不知道在幹什麽。王關不知道去哪裏了,也許早就離開了……


    宋棯安沒有看到王關的身影,他的心裏有些犯嘀咕。


    剛過子時不久,白芝就從房間裏麵出來了,她既沒有帶孩子,也沒有帶行禮,手裏什麽東西都沒有,徑直下了樓,走出了客棧。


    沒有看到王關,難道他真的離開了?


    奇怪,嘉嘉下午打探消息的時候沒有說王關離開的事啊?宋棯安心裏有些狐疑。


    他沒有貿然行動,等了大概一刻的時間,白芝已經走得沒影了,宋棯安這時才有了些捉急。他現在非常苦惱,跟吧,萬一王關沒有走,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露餡是小事,如果他們真的另有所圖,打草驚蛇後會不會對那個孩子下殺手,宋棯安不敢保證;但如果現在不跟上去,失去了白芝的蹤跡,自己還能找到那個孩子嗎?


    這個念頭在宋棯安的心裏轉了轉,如果這個孩子因為自己出了事,自己會一輩子內疚的。他的內心糾結不安,最後還是決定再等等,周嘉沒有看到王關離開客棧,自己應該相信她的。


    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白芝的房間有了動靜,隻聽到門“咯吱”一聲,宋棯安迴頭就看到王關果然從白芝的房間裏出來了……


    宋棯安長唿一口氣,幸虧剛才忍住沒有跟蹤白芝,否則憑著王關的本事,自己肯定露餡,到時候事情就更麻煩了。


    不過,宋棯安透著月光仔細一瞧,王關的背後除了他自己的兵器,還背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木箱子。箱子不大,長寬高約三尺,僅僅能容納一個幼童罷了。


    幼童?


    宋棯安心裏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他想到了白芝剛到這裏帶著的那個孩子,後來他去白芝房間裏找,沒有找到。


    當時他記得很清楚,這個箱子就放在白芝房間的床尾,他當時以為隻是些行李細軟之物,自然不會打開瞧。


    那個孩子不會是在這個箱子裏吧?


    宋棯安越想越有可能,否則這大半夜的,王關不會帶著它到處走。


    宋棯安有點懊惱,早知道自己應該仔細點,打開箱子查看一下的。不過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宋棯安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專心跟著王關。


    他不能跟得太近,王關武功不弱,距離太近會被他發現……


    忽然,一眨眼的工夫,王關從宋棯安的眼前消失了。


    宋棯安起身查看,果然一點蹤跡都沒有了。


    他不敢動作太大,萬一王關的人在附近,恐怕免不了一場惡戰。


    考慮到這些,宋棯安慢慢退到陰影裏,仔細迴想。剛才王關還在他眼前,不過一眨眼人就不見了。如果是自己的行蹤泄露,恐怕現在已經和王關打起來了,但是王關一路上都毫無異色,證明他沒有發現身後有人跟蹤。


    那隻有一個解釋了,這附近一定有地洞、機關之類的……


    宋棯安仔細思索了一下附近的地形,王關消失的地方,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一個月老廟,他們進城的時候有路過這裏,嘉嘉當時還進去瞧了幾眼。


    應該就是月老廟了……


    宋棯安收斂自己的氣息,慢慢靠近月老廟。等到了牆頭,他也不急著進去,反而仔細地打量著裏麵。


    此時已是深夜時分,月老廟表麵上看空無一人,但是經過宋棯安多次確認,廟宇外麵至少有兩個人掩藏在暗中,這下幾乎可以確定這裏麵肯定有東西了。


    宋棯安緩緩吐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柱細長的香燭點燃。


    這是他特製的迷香,無色無味,點燃後的香氣可以迷暈方圓百米的人和動物,最重要的是,迷暈的人不會有任何印象,隻會覺得是自己太困了才睡著的。


    果然,沒過幾分鍾,一個掩藏在樹上的人昏倒滑了下來,緊接著一個在牆邊掩藏的人也滑了下來,在夜中發出“砰~”的聲音。


    樹和牆都不高,聲音不大,宋棯安正是看到這種情況才敢用迷香的。


    等確定人都迷暈後,宋棯安提氣潛入月老廟裏麵,他的身影一閃而過,快得幾乎肉眼都看不清,隻一眨眼就進到廟中。


    廟中空無一人,堂中的月老神像約莫成人般高,右手持月老冊,左手上掛了紅綢,目光慈和。


    宋棯安緩步靠近神像,腳步走過地麵,發出“咯吱”一聲。


    地下有異!


    宋棯安快速俯身貼到地上,他用手指微微敲打地麵,發出“咚咚~”的聲音,月老廟的下麵居然是空的,宋棯安大喜,果然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由於精神極度緊張,宋棯安的鼻尖上冒出些許汗珠,順著他的鼻翼滑落。但是他不敢有稍微鬆懈,那個孩子還沒有找到,自己決不能打草驚蛇害了他的命。


    他隨手擦拭汗珠,環望四周,機關一定就在廟中……


    廟中香燭冒著火花,滿屋子彌漫著香灰的味道,可見香火之旺盛,隻是這麽晚了,除了廟祝,恐怕也沒人上香了,看來廟祝和王關是一夥的,而且他們離開不會太久。桌子幹淨如新,看來是經常擦拭,上麵還擺放著新鮮的瓜果,一般機關不會在這種隨手可及的地方,萬一被哪位香客碰到就不好了。


    難道機關在神像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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