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上了幾盤子菜後，又問食盒裏的菜是現在炒，還是晚兩刻鍾。
梅寶運說現在就炒。
夥計晌亮的說了句“好嘞，客官您稍等”，去後院催促兩聲，又從案上端了一碟子下酒的花生送過去。
掌櫃說了，免費送的。
梅寶運擠在梅大娘子身邊，吃了幾筷子菜。
梅立橡用腳踢了踢她，“又不是沒凳子，你擠著娘做什麽？”
“我樂意，你管呢。”梅寶運伸手環住梅大娘子的脖子，聲音忸怩道:“娘最疼我了。”
桌上三個漢子齊齊伸手去拿酒杯，奇怪，怎麽吃著吃著，心裏犯惡心。
立橡媳婦伸手扒了兩口飯。
自家這個小姑子，也太會膩歪人了，就這一句話，不把婆婆的家底都哄出來。
梅大娘子笑的合不攏嘴，自己身上掉的肉自己疼。
“娘，我要吃肉。”
梅大娘子也不嫌這麽一個大閨女還要人喂飯，趕忙夾了一大塊肉。
梅寶運吃的心滿意足，感慨說，“好吃啊。”
“能不好吃嗎？一個肘子七十多文錢，吃一頓好幾百文呢。”
梅寶運剛想說說自己的偉大誌向，餘光看到夥計提著食盒過來了，就用帕子擦了擦嘴，跑過去接食盒。
梅大娘子扭頭叮囑，“別隻顧著吃……”
她本意是，別自己一個人把菜全吃了。
但梅寶運那丫頭顯然是誤會了什麽，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多幫二哥說說好話。
梅父吃了一小口酒，然後吧唧兩下嘴巴，“這可好，媒人錢還要拿雙份。”
“家裏的這個好打發，拿個肘子塞她的嘴就行了。”
梅父樂嗬出聲，恨不得把閨女拉過來，看看她娘怎麽說她的。
梅寶運拎著兩個食盒，小心踩著一路的陰涼，還要小心食盒裏的豆兒水灑出來，雖然費勁，但一點都不覺得累。
有一個大肘子嘞，就她和晴姐姐兩個人吃，好耶。
店鋪內，桌上已經沒有青衣姑娘的身影。
梅寶運把食盒擱在桌上，雙手往臉上使勁扇風，圓臉上都是汗水。
“晴姐姐。”
晴姐在後院應了一聲，她把從井裏吊上來的甜瓜放在井水裏繼續冰著，然後端了一大碗井水出去。
梅寶運的手剛碰上碗，就迫不及待喝了幾大口，涼絲絲的井水驅逐心裏的暑氣，她吐了兩口氣，心有餘悸道:“熱嘞。”
晴姐拿扇子幫她扇風。
圓臉小姑娘蹲在桌前，麻溜的把食盒打開，哧溜著口水道:“我在路上聞著味就饞的要流口水了，也不知菜館子裏的菜都是怎麽做的，咋個那麽香。”
晴姐想起自己以前跟三嬸學做飯的時候，就忍不住頭疼，明明都是兩個手十根手指頭，自己拿刀就總不聽使喚，但三嬸就是閉著眼睛都能把菜切的又細又勻。
一樣的油鹽，不同的手做出來，味道總是不一樣，她以前還不認命，覺得這炒菜要什麽天賦，跟著人學兩遍不就行了嗎。
但年紀大了，才曉得跟人學做菜簡單，自己做菜難。城裏這麽多賣吃食的，哪家都有點獨門手藝，像賀仙來的酒糟鴨爪、炒肝尖和溜爆肚兒滋味一絕，食味齋的燒肘子……各有招牌絕活。
至於小館子裏的飯菜味道要差上一些，但價錢便宜，隻要味道不是特別難吃，地段選的好，掌櫃會做生意，也能掙點錢。
梅寶運把燉爛糊的肘子往飯上一澆，絆了幾下，邊吃邊說香。
原本胃口不是很好的晴姐看著看著也覺得嘴饞起來。飯菜再好吃，一個人也吃不出什麽滋味，但身邊坐了個吃飯香的小姑娘，就是再一般的飯菜也香了起來。
“可惜我二哥不經常迴家，要是一個月迴來一次，就能每個月都下一迴館子了。”
也不是家裏沒錢，隻是沒必要。
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花這冤枉錢幹嘛，自己在家做飯，幾十文就能吃兩斤肉。
梅寶運端著碗喝了小半碗豆兒水，然後摸了摸肚子，好像又圓了點，“城南食味齋的肘子才好吃呢，能香出二裏地，就是太遠了。”
她遺憾道:“我不嫌遠，但我娘嫌太貴了。”
“我大嫂也會做肘子，沒外麵賣的好吃，但味道不一樣，我倒覺得不膩人，要香一點。”
梅寶運沒好意思說自己也想嚐嚐，還不是一家人呢，等晴姐姐變成了二嫂，她就厚著臉皮跟二嫂迴娘家。
“晴姐姐，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一塊去吃甜水吧。”梅寶運又補充道:“我二哥給的錢，說讓我和晴姐姐一塊去吃甜水。”
晴姐擱下筷子，如同梅立鬆不相信妹妹說的話一樣，晴姐也不相信這是梅立鬆能說出來的話。
“下午沒客人，你要是不嫌熱，就過來找我。”
“不熱不熱，過了正午，日頭就下去了。”
梅寶運端起碗把剩下的豆兒水都吃了，隨即悵然道:“我過幾天就要迴村裏了。”
“為什麽？”
“要秋收了，我們家的地租給親戚在種，我娘說過去幫幫忙。”
晴姐打趣道:“太陽那麽辣，不怕曬成小黑球啊。”
梅寶運看了看自己白白胖胖的手，這麽好的姑娘，也就自家能養出來，但馬上就要黑乎乎了。
梅家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是梅大娘子和丈夫拚出來的。梅寶運丁點大的時候也隻能眼巴巴看著堂哥吃東西流口水，沒辦法，她們一房本來就不招爺爺奶奶待見，她又是個女娃，能在桌上撿點剩飯吃都算好的了。
梅寶運兩三歲大的時候就跟在爹娘後麵，一個人坐在田埂上玩，或者幫忙拾麥穗，撿花生撿豆子。
梅大娘子也不是作踐閨女，隻是放在家裏，怕被婆婆潑熱水，扇耳光，要不就掐的手上青一塊紫一塊，把孩子打哭了，去村裏到處說，丫頭片子不好帶，磨人。
反正不是她肚子裏出來的人，怎麽作踐都不心疼，老賊婆，心可狠著嘞。
梅老頭看重孫子，梅立橡兩兄弟雖然也得不到好臉，但在家裏的處境要好很多，至少梅老太不會無緣無故把孩子打一頓。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有些人就是比畜生還不如。
梅寶運說現在就炒。
夥計晌亮的說了句“好嘞，客官您稍等”，去後院催促兩聲，又從案上端了一碟子下酒的花生送過去。
掌櫃說了，免費送的。
梅寶運擠在梅大娘子身邊，吃了幾筷子菜。
梅立橡用腳踢了踢她，“又不是沒凳子，你擠著娘做什麽？”
“我樂意，你管呢。”梅寶運伸手環住梅大娘子的脖子，聲音忸怩道:“娘最疼我了。”
桌上三個漢子齊齊伸手去拿酒杯，奇怪，怎麽吃著吃著，心裏犯惡心。
立橡媳婦伸手扒了兩口飯。
自家這個小姑子，也太會膩歪人了，就這一句話，不把婆婆的家底都哄出來。
梅大娘子笑的合不攏嘴，自己身上掉的肉自己疼。
“娘，我要吃肉。”
梅大娘子也不嫌這麽一個大閨女還要人喂飯，趕忙夾了一大塊肉。
梅寶運吃的心滿意足，感慨說，“好吃啊。”
“能不好吃嗎？一個肘子七十多文錢，吃一頓好幾百文呢。”
梅寶運剛想說說自己的偉大誌向，餘光看到夥計提著食盒過來了，就用帕子擦了擦嘴，跑過去接食盒。
梅大娘子扭頭叮囑，“別隻顧著吃……”
她本意是，別自己一個人把菜全吃了。
但梅寶運那丫頭顯然是誤會了什麽，拍著胸脯表示一定會多幫二哥說說好話。
梅父吃了一小口酒，然後吧唧兩下嘴巴，“這可好，媒人錢還要拿雙份。”
“家裏的這個好打發，拿個肘子塞她的嘴就行了。”
梅父樂嗬出聲，恨不得把閨女拉過來，看看她娘怎麽說她的。
梅寶運拎著兩個食盒，小心踩著一路的陰涼，還要小心食盒裏的豆兒水灑出來，雖然費勁，但一點都不覺得累。
有一個大肘子嘞，就她和晴姐姐兩個人吃，好耶。
店鋪內，桌上已經沒有青衣姑娘的身影。
梅寶運把食盒擱在桌上，雙手往臉上使勁扇風，圓臉上都是汗水。
“晴姐姐。”
晴姐在後院應了一聲，她把從井裏吊上來的甜瓜放在井水裏繼續冰著，然後端了一大碗井水出去。
梅寶運的手剛碰上碗，就迫不及待喝了幾大口，涼絲絲的井水驅逐心裏的暑氣，她吐了兩口氣，心有餘悸道:“熱嘞。”
晴姐拿扇子幫她扇風。
圓臉小姑娘蹲在桌前，麻溜的把食盒打開，哧溜著口水道:“我在路上聞著味就饞的要流口水了，也不知菜館子裏的菜都是怎麽做的，咋個那麽香。”
晴姐想起自己以前跟三嬸學做飯的時候，就忍不住頭疼，明明都是兩個手十根手指頭，自己拿刀就總不聽使喚，但三嬸就是閉著眼睛都能把菜切的又細又勻。
一樣的油鹽，不同的手做出來，味道總是不一樣，她以前還不認命，覺得這炒菜要什麽天賦，跟著人學兩遍不就行了嗎。
但年紀大了，才曉得跟人學做菜簡單，自己做菜難。城裏這麽多賣吃食的，哪家都有點獨門手藝，像賀仙來的酒糟鴨爪、炒肝尖和溜爆肚兒滋味一絕，食味齋的燒肘子……各有招牌絕活。
至於小館子裏的飯菜味道要差上一些，但價錢便宜，隻要味道不是特別難吃，地段選的好，掌櫃會做生意，也能掙點錢。
梅寶運把燉爛糊的肘子往飯上一澆，絆了幾下，邊吃邊說香。
原本胃口不是很好的晴姐看著看著也覺得嘴饞起來。飯菜再好吃，一個人也吃不出什麽滋味，但身邊坐了個吃飯香的小姑娘，就是再一般的飯菜也香了起來。
“可惜我二哥不經常迴家，要是一個月迴來一次，就能每個月都下一迴館子了。”
也不是家裏沒錢，隻是沒必要。
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花這冤枉錢幹嘛，自己在家做飯，幾十文就能吃兩斤肉。
梅寶運端著碗喝了小半碗豆兒水，然後摸了摸肚子，好像又圓了點，“城南食味齋的肘子才好吃呢，能香出二裏地，就是太遠了。”
她遺憾道:“我不嫌遠，但我娘嫌太貴了。”
“我大嫂也會做肘子，沒外麵賣的好吃，但味道不一樣，我倒覺得不膩人，要香一點。”
梅寶運沒好意思說自己也想嚐嚐，還不是一家人呢，等晴姐姐變成了二嫂，她就厚著臉皮跟二嫂迴娘家。
“晴姐姐，你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們一塊去吃甜水吧。”梅寶運又補充道:“我二哥給的錢，說讓我和晴姐姐一塊去吃甜水。”
晴姐擱下筷子，如同梅立鬆不相信妹妹說的話一樣，晴姐也不相信這是梅立鬆能說出來的話。
“下午沒客人，你要是不嫌熱，就過來找我。”
“不熱不熱，過了正午，日頭就下去了。”
梅寶運端起碗把剩下的豆兒水都吃了，隨即悵然道:“我過幾天就要迴村裏了。”
“為什麽？”
“要秋收了，我們家的地租給親戚在種，我娘說過去幫幫忙。”
晴姐打趣道:“太陽那麽辣，不怕曬成小黑球啊。”
梅寶運看了看自己白白胖胖的手，這麽好的姑娘，也就自家能養出來，但馬上就要黑乎乎了。
梅家不是祖上傳下來的家業，是梅大娘子和丈夫拚出來的。梅寶運丁點大的時候也隻能眼巴巴看著堂哥吃東西流口水，沒辦法，她們一房本來就不招爺爺奶奶待見，她又是個女娃，能在桌上撿點剩飯吃都算好的了。
梅寶運兩三歲大的時候就跟在爹娘後麵，一個人坐在田埂上玩，或者幫忙拾麥穗，撿花生撿豆子。
梅大娘子也不是作踐閨女，隻是放在家裏，怕被婆婆潑熱水，扇耳光，要不就掐的手上青一塊紫一塊，把孩子打哭了，去村裏到處說，丫頭片子不好帶，磨人。
反正不是她肚子裏出來的人，怎麽作踐都不心疼，老賊婆，心可狠著嘞。
梅老頭看重孫子，梅立橡兩兄弟雖然也得不到好臉，但在家裏的處境要好很多，至少梅老太不會無緣無故把孩子打一頓。
都說虎毒不食子，但有些人就是比畜生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