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盛沉默了一會兒,從包裏摸出一個用報紙包的長方塊,很厚,拍在桌子上很有重量感。


    “我知道你在鄉下受苦了,這是兩千塊錢就當給你這麽多年的補償,收著吧!”


    薑少耐心告罄,十分的不耐煩:“不必,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有話直說,不用拐彎抹角的,如果沒話您請迴吧!”


    薑盛語氣沉重,低聲說道:“少鋒,你弟弟得了尿毒症,需要換腎,全家人全部做了配型都沒配上,不管你能不能配型成功,隻要你跟我迴去一趟,我再給你兩千塊錢,你看行嗎?”


    薑少鋒閉了閉眼,心沉到了穀底,就知道不能對薑盛抱有一點父子之情。


    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有條件的。


    看!


    簡單幾句話就試探出來他此行的目的。


    換腎?他可真敢說。


    “我記得我母親就生了我一個,哪來的弟弟?我怎麽不知道?”薑少鋒嘲諷道:“另外,拿上你的臭錢,滾!”


    “薑少鋒!”


    身為老子卻被兒子指著鼻子罵,薑盛臉上再好的偽裝也裂開了。


    “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他都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他才十二歲,你忍心看著他就這樣沒命嗎?”


    “嘖,怪我嘍?”


    “你……就算你不為他考慮,你也想想你的老婆孩子,你忍心她們跟著你在鄉下吃苦受罪?”薑盛咬了咬牙,“我再給你一千,隻要你願意救他,你就可以得到五千,五千塊錢足夠讓你老婆孩子在鄉下過上好日子了,如果你們想來城裏,我想辦法給你們安排工作,你看如何?我想你那鄉下媳婦兒知道你們能迴城肯定很開心吧?”


    “不,我不開心。”


    楚夢恬在外麵聽了有一會兒了,攥緊了拳頭再也忍不住從門外氣衝衝地進來了。


    看向這個素未謀麵的公公眼神裏不帶一絲溫度:“叔叔,少鋒說的對,您還是帶上您的錢迴去吧,多找幾個人去醫院做做配型,肯定有人看在錢的份上願意捐腎的,但這不包括我的丈夫。”


    薑盛看到楚夢恬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少鋒在鄉下找的女人模樣長的還挺漂亮的,可是,漂亮的女人不都很貪財嗎?


    他不死心地盯著姑娘的眼睛又問了一句:“這可是五千塊錢,你一點就不心動?你知道五千塊是多少錢嗎?你可能一輩子都掙不了這麽多錢,而且醫生說捐一顆腎並不會影響正常生活,姑娘你勸勸少鋒再考慮考慮?”


    楚夢恬看少鋒的臉色陰沉得像是一片烏雲,讓人感到壓抑和沉悶。


    她連忙走過去挽住薑少鋒的胳膊,與他溫熱的大手十指緊扣,看向對麵搖搖頭,堅定地拒絕道:“不考慮,我家少鋒是無價之寶,少了腎的人就不完整了,你就是甩給我五百萬我也不會同意的。”


    嗬,五百萬,可真敢說,這姑娘不知道是無知還是狂妄。


    薑盛見說不動兩個人,便把桌子上的錢又收了起來,他的秘書還在外麵等他,他迴過頭冷冷地說:“少鋒,既然你鐵石心腸,咱們父子以後也不必再見麵了,你們就待在小漁村好好過日子,記住,以後遇到難事也不要迴來求我。”


    薑少鋒點頭:“放心,絕對不會,希望咱們再也不見!您走好!”


    “行,你厲害,我看你能嘴硬到啥時候。”


    楚夢恬:“叔叔,您別說大話了,風大容易閃了舌頭,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去求你的。”


    薑盛狠狠瞪了楚夢恬一眼,腳步有些踉蹌,駐足了一瞬後又挺直了腰背,頭也不迴地走了。


    袁齊進來時和薑盛及他的秘書擦肩而過,他盯著那道背影上了遠處一輛轎車才尷尬地咳嗽了一聲。


    開口為薑少鋒打抱不平:“少鋒,你父親怎麽這樣對你,幾年不見一開口就要你捐腎,我看這樣的爹還不如不要,哦對了,我剛才看到那輛車上還有個老女人,不知道是不是你那個惡毒的後媽。”


    說完看到薑少鋒臉色很難看便停了嘴,他心虛地搓了搓手,東張西望後隨便找了個理由:“嘶,今天怪冷的,哎呀我的烤紅薯別焦了。”便跑沒影了。


    楚夢恬垂眸看著與自己交握的大手,男人的手指十分漂亮,每一根都白皙修長,線條分明有力,指甲透著熒潤的光澤。


    察覺到他的低氣壓,她用指腹摩擦了一下他的手背,像哄小孩兒一樣拍了拍他的後背:“好了,那黑心肝的壞老頭已經走了,別氣了,不值當,乖啊!”


    男人沒有說話,臂膀緊緊桎梏住她的後腰,把她擁入懷中,頭埋在她的肩膀上汲取著她的溫暖,沉默不語。


    那鏗鏘有力的心跳聲隔著厚厚的棉衣都能感受得到。


    人都是有感情的,任誰這樣被冷漠的親人拋棄心裏也會非常難受。


    楚夢恬不再說話,靜靜地讓他擁抱著。


    坑坑窪窪的鄉間小路上,轎車裏風韻猶存的孫月英又震驚又是不解。


    “你兒子真的寧願待在這貧瘠的鄉下也不願跟咱們迴去?連市醫院的正經工作都不稀罕?”


    薑盛臉色很不好,聽到妻子的發問,還是“嗯”了一聲。


    孫月英心裏惱得很,但又不敢惹怒薑盛,隻能委委屈屈地抹著眼淚:“永琪這孩子可怎麽辦啊?這孩子為了想嫁給你兒子都想瘋了,可是天天在家裏鬧自殺啊!你就不會再勸勸他?”


    薑盛歎口氣伸手把妻子抱進懷裏安慰道:“我也沒辦法,當年因為大學指標他恨上了我這個當父親的,今天我們徹底斷絕了父子關係,不信你問王秘書,他雖然在外麵但也聽的清清楚楚。”


    後座的薑盛雙眼微眯,盯著前麵的王秘書不怒自威。


    王秘書在前麵開著車,突然感覺脊背發涼,從後視鏡裏掃到了薑部長陰冷毒蛇一樣的目光,心裏打了一個哆嗦,立馬附和道:“是的夫人。”


    孫月英抬起紅腫的眼睛,蹙眉:“你就沒拿錢打動他嗎?他在鄉下待了這麽久,我就不信他看到那麽多錢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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