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扉羽看著麵前熟悉的紫衣,之前心裏的諸多煩惱也盡數被他拋開,至少裴無咎迴來了,他不用擔心袁弘安的事。


    隻是裴無咎雖然嘴角帶笑,但看著他的眼神,始終有些憂慮。


    “怎麽了師兄?”,葉扉羽看著裴無咎的眼睛,雖然裴無咎這次沒有皺著眉頭,但他還是從他的眼神裏察覺到了一絲特殊的東西。


    裴無咎沒有迴答他,隻是轉身朝一旁的洛妤姝說道,“還記得我們之前商量過的事麽。”。


    洛妤姝本來見裴無咎滿心歡喜,正打算等葉扉羽和他好好聊聊之後,自己就可以霸占裴無咎了,卻沒想到裴無咎一句話就把洛妤姝的歡喜盡數澆滅了。


    他們之前商量過的事,他們之前隻商量過一件事,隻在晴晝海商量過那一件事。


    關於在哪裏安葬葉扉羽的血肉至親。


    洛妤姝收起笑容,點了點頭,“我記得。”


    “勞煩你再去看看吧,地方,可能要大一點了。”,裴無咎說著,拍了拍洛妤姝的肩膀。


    葉扉羽不知怎麽的,看著裴無咎輕飄飄的動作,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沉重。


    洛妤姝沒有迴答,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裴無咎的小院,來了這些天,她自然是知道如何從這裏離開,雖然她足不出戶,但別忘了,除了她身上藏著個阿瑤,青黃雙蛇也一直在暗處。


    直到洛妤姝走後,葉扉羽才看到裴無咎那複雜的眼神,心裏有了猜想,他為什麽要支開洛姐姐...


    裴無咎將背上行囊解下,放到桌子上,那是一個背囊,還有一個長條的木盒。


    葉扉羽在裴無咎的示意下打開了那個木盒,那是一柄戰刀,刀口上已經殘缺不堪,就連刀柄上也有一處誇張的裂紋直衝刀根。


    刀根上有一個淺淺的印子,歪歪斜斜的,刻著一個葉字。


    那是他爹從江湖客手裏換的戰刀,他娘親還因為這個事罵過他爹不會過日子。


    那個葉字,是他爹和他一起砸上去的,砸得不好看,但他爹說,那是天下唯一一個印子,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印子。


    是啊,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印子。


    隻是那印子,有些模糊了,葉扉羽伸手撫摸向那個印子,印子卻沒有變化,原來模糊的不是印子,而是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


    裴無咎又鄭重其事的將包裹置於葉扉羽身前,“我找了許久,這是那握著戰刀的人...”。


    葉扉羽顫抖著手,將那行囊解開,映入眼簾的隻剩一具枯骨。


    “找到時,就已經是這樣了。”,裴無咎每說一個字,葉扉羽就要抖上一抖,葉扉羽已經認出來了,因為那一根粗骨上,有明顯的凹陷。


    他爹說過,那是當年突厥人想強衝關隘時,他被戰馬撞倒之後又被踩傷的。


    葉扉羽深吸一口氣,將行囊重新包好,後退兩步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爹...孩兒不孝...”。


    葉扉羽沒有再說話,隻是頭頂著地麵,眼淚止不住的流。


    過了許久,葉扉羽才起身,將戰刀放迴木盒中,轉頭看向了裴無咎,噗通一聲就又跪倒在了地上。


    裴無咎上前一步將他架住就要往上提,“你做什麽!”。


    葉扉羽固執的想要掙脫裴無咎的約束,“謝恩...”。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起來!”,看著裴無咎緊皺的眉頭,葉扉羽內心的痛苦像是有了宣泄口一樣。


    最後,還是沒能拗過裴無咎,“若是再跪我,那我這趟便是去錯了!”,裴無咎這樣說,葉扉羽也不再堅持,隻是記到了心裏。


    裴無咎拉起葉扉羽,兩人坐迴了桌邊,葉扉羽靜靜聽著裴無咎說著這次出穀的曆程,隻是手上,仍然緊緊抓著那裝著戰刀的盒子。


    裴無咎心裏一直記著當時那個內心痛苦的少年,直到少年的包裹第二次被人踐踏,他想要做些什麽。


    他將少年接迴了自己的住處,看著少年躊躇,迷茫的模樣,他用自己的方式給少年指了路。


    看著少年的眼神,他覺得離少年正式踏入修行還差些什麽,那晚他想了很多,最終做了決定。


    裴無咎給少年留下了藥房,讓自己信任的人來幫他,自己踏上了出穀的路。


    尋著來時的足跡,迴憶著少年所說,重新經曆那些地方,少年第一次用輕功的地方,自己第一次被少年傷到的地方,還有...少年送他娘親離開的地方。


    裴無咎沒有過多停留,推測著少年的路徑,一路尋去。


    他找到了,一座空鎮,鎮上蕭條一片,還能看到打砸的狼藉,空氣中還彌漫著絲絲血腥屍臭,他見到有乞丐在一片廢墟中翻翻撿撿,試圖從廢墟中找到一點吃的。


    裴無咎用十個銅板和兩天的幹糧,和乞丐打聽到了消息。


    這個鎮子本來一片祥和,直到有一天一群自稱香巫神教的人來了鎮子,他們從鎮子上最有錢的那戶人家開始,屠殺了整個鎮子的人,除了不在鎮子上的人,幾個乞丐們躲在鎮外的城隍廟裏才躲過了一劫。


    一直躲下去不是辦法,幾個乞丐裏年齡最老的站出來,隻身摸到了鎮子上,見到的就已經是這幅模樣了。


    而那這所謂的神教神使還未離開,他們在找人,似乎是他們中的一員,為神教提供什麽丹藥。


    聽到這,一條連貫的線索已經出現在了裴無咎的腦海裏,裴無咎照著少年當初的描述,開始向那老乞丐打聽,幸運的是,老乞丐來這個鎮子的年頭雖然不多,但這個鎮子的人都還算友善,老乞丐沒少受到幫助,葉扉羽一家也在其中,老乞丐還記得。


    老乞丐為裴無咎指路,出了鎮子,走不了多遠,他見到了葉扉羽說的,不大的院子,但此刻,隻剩下一片廢墟。


    這裏的血腥屍臭味要濃鬱的多,裴無咎將老乞丐打發走,獨自探查著這個葉扉羽曾經的家。


    就像葉扉羽描述的那樣,是被強大的威壓碰撞導致的坍塌,循著戰鬥的痕跡,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鬱,繞過房子的廢墟,沿著血腥味一直走,裴無咎見到了震撼的一幕。


    一具栩栩如生的屍體,被戰刀釘在樹上,而抓著刀柄的,是一具枯骨。


    血腥氣從那屍體上傳來,那屍體的手還伸在枯骨的胸膛中。


    裴無咎沉默了,通過地上的痕跡,各處的刀痕,他差不多模擬出了戰鬥的現場,那枯骨應該就是葉扉羽的父親了,以蒼雲秘法戰鬥,一路跟這神秘人打到這裏,最後絕殺釘其於樹上,卻不想神秘人臨死反撲,同歸於盡。


    看這個架勢,這香巫神教,是邪教無疑,先是以血肉煉丹,這又是吸收他人血肉維持自己屍身。


    裴無咎上前檢查那屍身,卻不想手剛放上去,竟感受到了一片溫熱,仔細探查,卻沒有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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