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府的路上,洛森和陳小冬一起坐在車輿外的轅座上,車輿內,秦綏佑正閉目養神,而北堂琰正扯著兩人的衣擺打結,然後又解開,再打結。


    馬車行至行人較多的街道,陳小冬輕輕扯著繩索控製速度。


    突然,前方隱約傳來急促的馬蹄踏地的聲響,那聲響還越來越近。


    陳小冬皺著眉,洛森也是抿著嘴。


    “街市若非軍情急報,嚴禁車馬疾馳,也不知是誰這麽大膽,都不怕惹出事兒來嗎?”


    相比於洛森,對於鄴京城中了解較多陳小冬對此有了幾分猜測,但人影還沒見到,他也不好妄下論斷,便沒說什麽,看著馬車的位置雖是比較靠邊的,但為以防萬一,他還是引著馬兒再往邊上走了走。


    但世事無常,無論你如何想躲避,該來的總歸會來。


    越來越近的馬蹄聲讓陳小冬心中不安,而那映入眼簾的身影也正中了他的猜想,他祈禱著雙方能就這麽擦肩而過就好了。


    而事與願違,在陳小冬看來他已經讓出的許多的位置仿佛不存在來人的眼裏,三匹馬死活要並排著,街道上的行人匆忙躲避,好些小商販的攤子都被撞翻了好些,不僅如此,那邊上的馬還大有不管這邊有一馬車的就衝過來。


    咬緊著牙關,看著即將要目空一切往馬車這裏直衝而來的馬,和邊上神色緊張的賣菜老人,陳小冬心下一狠,就準備將手裏平時基本是擺設的馬鞭甩出去,但他力都沒蓄完,就見那離他們最近的馬似是受了什麽驚,嘶鳴著將前蹄高高抬起,險些將馬背上的人摔下去,好在那人馭馬之術不算差,死死抓牢了韁繩,雙腿也緊緊夾著馬肚。


    待馬稍安穩下來,見同行的兩人也停在了自己身旁,馬上的人猙獰著臉怒氣衝衝的下馬,語氣頗為囂張的道:“到底是誰驚了本少爺的馬,快給本少爺站出來,要不然今日這條街上誰都別走,全都給本少爺抓起來,不信審不出來!”


    說罷,身後緊跟著雖跑得氣喘籲籲,但仍像打手似的一眾侍從就準備向四周散開來,做足了主子一下令就要去抓人的架勢。


    “出了何事?”


    車輿裏,秦綏佑淡定的出聲問著。


    “對麵宣平侯世子楊凇領著大理寺少卿家的二少爺李旻和金玉布莊的大少爺金鼎當街縱馬,方才大理寺少卿家的二少爺馬被驚了,險些摔下去,現在正滿街找麻煩呢。”


    洛森對於眼前三人了解不多,隨後還道:“正君,要不咱們先走吧,他們應該也不敢找咱們的麻煩的吧。”


    陳小冬聞言,搖了搖頭道:“那三人難纏的很,況且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在前麵攔著咱們是過不去的。”


    說著難纏,果不其然,一直不見人老老實實站出來,那李旻便氣勢洶洶、鼻孔朝天的走了過來。


    一馬鞭抽在車軸上,李旻指著陳小冬道:“是不是你故意驚了本少爺的馬?”


    不待陳小冬言語,秦綏佑的聲音自車輿裏傳了出來。


    “李少爺何出此言,我等在此行走的好好的,怎麽會驚了你的馬?”


    李旻冷哼一聲,自得的道:“你們不就是覺得本少爺騎馬擋了路,就想伺機報複嗎,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本少爺在此竟還龜縮在裏麵!”


    秦綏佑不為所動,繼續淡淡的道:“你既知擋了路,為何還非要三馬並行呢?況且鄴京有律言‘非軍情急報,街市嚴禁車馬疾馳’,你貴為大理寺少卿之子,怎的還知法犯法?”


    這時那邊的楊凇走了過來,身後跟著有些畏畏縮縮但是卻因格外的圓潤不太能被楊凇遮住多少的金鼎。


    “你所言,便是在指責我等行為不端嘍,你是個什麽東西?還敢來教訓本世子!”


    見身份更大的靠山過來,李旻便自覺的退至其身側後半步,附和道:“是個什麽東西,還敢來教訓宣平侯世子!”


    “教訓不敢當,隻是在陳述事實罷了,索性今日所造成的損失不大,你們賠一些銀錢給沿街被撞壞了攤子的商販就好了,日後也少在街市縱馬,不然保不齊哪日鬧出什麽大麻煩了,再傳到各位長輩耳裏,結果如何也用不著我多加贅述了。”


    楊凇似是還不懼威脅,狂妄的吊著眉眼。


    “你到底是什麽人,本世子在此竟敢不下馬車行禮!”


    李旻補充道:“敢對世子不敬,可治死罪!”


    隨後,馬車車簾被從內掀開,兩個身影走出。


    以為是自己的身份起了作用,楊凇環著胸等待一如既往的卑微的求饒。


    然而,事情出乎了楊凇的預料,秦綏佑和北堂琰是出來了,但並沒有下馬車,陳小冬和洛森讓出了位置,兩人就站於轅座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下方的三人。


    見這情景,楊凇正要惱怒,就聽一直沒出聲的金鼎低聲道:“我覺得,他有些眼熟。”


    但楊凇沒多想,聽是金鼎眼熟的人,隻以為是哪個商戶之子,這便更是覺得被冒犯了,揮著手裏的馬鞭就往秦綏佑臉上抽去。


    “啪!”


    馬鞭沒被抽在楊凇預想的位置,卻是被一個侍從擋握在手裏,楊凇氣急,欲扯馬鞭再來一遭,誰知那握著馬鞭的侍從不守武德的直接鬆了手,讓猛使力的楊凇猝不及防的重重摔倒在地。


    本想拉著身旁人一起躲開的秦綏佑,見北堂琰傻傻的伸手握住了揮來的馬鞭,看其鬆了手,立馬抓住握鞭的手來看。


    躺了許久,北堂琰手上的繭褪得隻有薄薄一層,保護層少了一些,此時手心那觸目驚心的鞭痕已經滲出了血,看得秦綏佑很是氣惱,不由得瞪了北堂琰一眼。


    這是扶著又氣又疼的楊凇起來的金鼎後知後覺的道:“他好像是安王世子的正君。”


    一語讓正欲暴起發作的李旻愣了愣,而瘋狂想著要怎麽教訓眼前那群混蛋的楊凇也瞪著眼,被疼出的嘶聲都停了下來。


    被道出了身份,秦綏佑不再多言,想著要趕緊給北堂琰療傷,他冷冷的看了楊凇一眼。


    “宣平侯世子,無視律令當街縱馬、撞壞貨攤,出言不遜、無禮傷人,我倒要看看能治個什麽罪。”


    說罷,秦綏佑便拉著北堂琰進了馬車。


    “小冬,咱們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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