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仍舊是個暖陽天,空氣中帶著水汽的涼風暗示了未來的天氣。


    陸熙起的早些,無聊之際去找了昨日來的侍女侍從,不一會兒就憑著優越的外貌和口才同他們打成了一片,也從他們的口中側麵了解了安王夫妻的為人。


    安王府人丁並不複雜,正兒八經的主子隻有安王夫妻、世子北堂琰、郡主北堂歆月以及安王妃因北堂琰重傷訊息傳迴,憂思過度導致早產生出的才兩個多月的小王子北堂瑞。


    而安王北堂澤的生母淑妃出身不高,早年因貌美頗受了一段時間的寵,不過在生安王時血崩沒挨過去,才聽到孩子的啼哭便無聲閉了眼。


    那時的皇帝對淑妃還是有幾分感情的,給還是麗貴人的淑妃追封了妃位並以厚禮下葬入皇陵,而在他眼裏,是這個孩子間接害死了他的女人,就一直不太待見安王,於是安王也沒有被送到別的嬪妃宮裏,在淑妃的陪嫁宮女清荷姑姑的陪伴下於皇子居所裏散養著長大。


    沒有母族依靠,而才能也不突出,使得安王一直安穩到了求娶鎮北將軍家的嫡女華月瑩的時候。


    那時所有人都以為還是皇子的安王是有了爭位的意圖才急著靠結親拉攏鎮北將軍府,皇帝也是這麽想,於是冷著臉拒絕了。


    但當時安王在禦書房外跪了足足兩天滴水未進,最後昏了過去,也引發了一絲絲帝王這些年來難得的愧疚之情,便下旨賜了婚。


    安王同華月瑩相識於皇家組織的圍獵,北乾對女子的約束不重,使得情竇初開的少女有了許多機會與救了自己的溫柔公子相處,自小被好好教養的少女非常聰慧理性,但也阻擋不了洶湧的愛意,二人約定相守終身,而始終溫和柔軟的人也沒有辜負少女的信任,在將近二十年裏沒見過幾麵的帝王麵前冒著極大的風險硬氣了一會,終八抬大轎娶迴了心愛之人。


    這些年二人恩愛如初,少時安王因無人關注,自己也不喜歡,並沒有通房侍妾,與王妃成親後更是沒有納小的想法,這也是王府裏人口簡單的原因。


    在安王的愛護下,安王妃是府裏說一不二的主母,但快四十了也依舊性情純善,哪怕心中再不忿,也沒有過多遷怒於秦綏佑,差來的下人也都是挑選了性情不錯,也經過調教的,並沒有敷衍了事,安王夫妻同心,此番安排也表明了這府裏最大的兩位主子不會苛待秦綏佑。


    尋常新婚夫妻(夫夫)婚禮第二天的早上要起早敬茶,再一家子一起吃早飯,但昨日說了今天不用請安,秦綏佑也不想一大早去打擾人用膳,就打算過了時間再過去。


    待秦綏佑睡醒洗漱完,同陸熙一起吃了早膳。


    對外的說辭兩人是主仆,但現在算是在內,秦綏佑不想刻意低了陸熙的地位。


    早膳用完,餐具被收拾下去,就在秦綏佑坐在小廳喝茶時,十個侍女侍從一同進了門給他行禮。


    秦綏佑詢問他們有什麽事,待侍從中一個子最高大的迴了話,他有些驚訝,居然是來讓他賜名的。


    侍女侍從跟隨新主改名字以示忠誠在現在很常見,但這幾人被安王妃安排來說是跟了秦綏佑,卻依舊是王府裏的人,並不需要這樣。


    “王妃吩咐我等到梧桐院後要盡心伺候正君,一切聽從正君的安排,不能有二心。”


    梧桐院就是北堂琰的這個院子,院中有一株在北堂琰剛出生時安王親手種下的梧桐樹。


    說著大高個侍從拿出一小疊紙,“這是奴才們的身契。”


    秦綏佑沒有客套,道了句“勞王妃費心”便收下了,雖然不知道安王妃為什麽會做這些安排,但一會兒應該就能知道了。


    思索了片刻,秦綏佑定下了他們的新名字,非常簡單。


    都按年齡從大到小,侍女們順下去是錦竹、柳佳、洛嫻、朱儀、嵐雅,侍從是錦文、柳垚、洛森、朱宇、嵐豐。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們有些驚喜。


    一般情況下侍女侍從的名字都相對隨意,而秦綏佑給他們起的不僅聽不出是下人名,還比一般的名字要好聽許多。


    許是安王妃不想讓人覺得她撥人來是為了監視秦綏佑,他們這幾人裏沒有家生子,都是一年多前王府裏一批老人放迴家後人手不足在外采買迴來的。


    會賣身為奴的大多從前是遭了苦難的,這些日子在府裏,即便主子們都善待下人,也不會無故待下人有多好,而這兒畢竟是王府,主子不多,下人卻是非常多的,在這種情況下,自有一套不可言說的食物鏈,而他們這批人則處於食物鏈的較底端。


    而秦綏佑的溫和與聽起來非常用心的名字,讓他們感受到了久違的溫暖,不禁暗暗告訴自己要更盡心盡力。


    秦綏佑暫時還沒意識到自己起的名字已經收服眼前幾個侍女侍從大半的忠心,問他為什麽要起這麽好的名字?別問,問就是聽起來比較有格調。


    讓陸熙收好身契,又收拾出幾份禮品,點了侍女錦竹、柳佳和侍從錦文一起幫陸熙抬東西,一行五人便向府裏最大的院子,也就是安王夫妻帶著小王子北堂瑞住的世安院走去。


    安王府與其他的親王府比起來不算大,但也不小,北堂琰幼時開始獨立時為了方便在王府邊上的武場訓練,選擇住在離世安院有些遠但緊挨著武場的梧桐院。


    與北域一戰停歇而北堂琰重傷迴家時,被親衛慣性送到了梧桐院,安王妃本想讓其到世安院的廂房好親自看顧,但她月子都還沒出,又因早產身體恢複的格外慢些,而北堂琰的傷也不宜再多移動,就隻好作罷,這也方便了秦綏佑行事。


    王府曲廊環繞,使得路程被延長了許多,秦綏佑一行人走了快一刻鍾,在跨進一道拱門時才終於到了。


    不過,秦綏佑原以為自己來的算是比較晚了,沒想到安王夫妻同歆月郡主還在用早膳。


    世安院的一名侍女將秦綏佑引至小廳坐好,沏了一杯茶後就去了膳廳。


    安王愛茶,世安院的茶滋味不錯,秦綏佑細細品了一口,方才去膳廳的侍女就迴來了。


    侍女福身行禮,“主君,王妃近日身子不大好,淺眠睡得晚,早膳就用的晚些,府醫說了不能耽誤早膳,還請主君稍等一會兒。”


    “好,不著急。”


    安王妃這一胎懷的時候因是高齡不太穩,一直沒對外界過多宣揚,知道的基本都是皇室中人,所以真正在外打聽消息的陸煜因沒往這方麵就還不知道安王妃已生了一個小王子的事,也是在路上同錦竹們聊了幾句秦綏佑才知道。


    一盞茶的功夫,一陣腳步聲傳來。


    以安王為首,安王妃、北堂歆月以及抱著北堂瑞的嬤嬤並幾個貼身侍女侍從走進小廳。


    聽見聲響時秦綏佑就起了身,站在一旁等安王夫妻在主位、北堂歆月在右側首位都坐好後,領著陸熙他們行禮,自己還向安王夫妻敬了茶。


    “綏佑思來想去,第一日便不來請安,還是有些失禮,就帶了幾份薄禮前來,不想卻打擾了王爺王妃和郡主用膳,還望王爺王妃和郡主不要怪罪綏佑。”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況且今天坐在麵前的還是長輩,秦綏佑言語間都非常禮貌,措辭還有幾分文雅。


    安王長相隨了生母,俊美又帶著歲月沉澱帶來的成熟,又因鍾愛詩畫,渾身帶著一股書卷氣。


    “唉~”輕歎一口氣,喝下秦綏佑敬的茶,安王眼神中的審視散去些許,“原也是我們不讓你來的,現在想來的確是欠缺了考慮。”


    秦綏佑不置可否,他沒想那麽多,但按安王的想法,若是他今天沒來,還傳了出去,外人定要說他這個兒婿傲慢不講理或是安王夫妻不待見他、嫌惡他,怎麽說都終歸不是好話,也有損王府聲譽,而那位褚側妃嚴格說來畢竟是妾,位份稍低,要求也相對低,更何況,現在的輿論討論焦點都聚集在了他身上,沒什麽人會在意到褚玉悠有沒有來請安。


    想到這兒,秦綏佑也沒反駁什麽,隻淺淺笑著將禮品呈上前。


    “這霧山白茶和湖筆是叔母托南方的家人送來的,還望王爺喜歡。”


    “這兩幅頭麵都是南方有名的大師所造,一幅給王妃,一幅給郡主。”


    “還有這些小玩意兒是給小王子的,想著小王子什麽都不缺,就尋了些南方特有的適合小孩子的玩具,還有這翡翠平安扣是我幼時帶過的,成色不錯,若不嫌棄,現在就給他係在繈褓上吧。”


    秦綏佑所說的叔母也就是秦鏞的夫人雲氏,她提前將東西備好了一件件交代給了他。


    這幾份禮不算重,但勝在對於得到禮物的人來說比較新穎:霧山白茶屬南方特產,產量不高,運到鄴京來要保證品質不降低,耗費的心血很大,就更珍貴;而南方大師所造的湖筆貴在精湛的技藝,也貴在湖筆對於鍾愛書畫的人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而頭麵是南方最新的款式,於這方麵沒有南邊發達的鄴京來說,更是超前了許多;給小王子的玩具就直接了,寵愛孩子的人誰不想自家寶寶多一些玩具,更何況還是精細了許多還沒怎麽見過的。


    幫著係好平安扣,安王妃吩咐侍女也就是昨夜去傳話的優曇帶著另幾個侍女一起將其餘東西拿好,北堂歆月也在道了謝後讓貼身侍女雲櫻收著給自己的頭麵。


    安王妃吩咐完優曇,看向秦綏佑,“坐吧。”


    秦綏佑應下,北堂琰不在,他坐在了左側首位。


    安王妃:“你今日會來也是有心了,這些禮物既是侍郎夫人費了心,待會兒我讓葉嬤嬤也準備些,明日你迴門時帶過去。”


    葉嬤嬤就是陪伴安王長大的清荷姑姑,閨名就叫葉清荷,一直未曾婚配,安王出宮立府時將其帶出來做了王府的女管家,與安王妃的關係也甚好,現在正在安王妃邊上抱著北堂瑞。


    秦綏佑欲起身道謝,看安王妃眼神溫和的示意不用,便坐下了,後輕輕頷首,“還是要謝謝王妃。”


    安王妃聞言,輕聲道:“也該改口了,你喊王爺同我一聲父王母妃,我們也才好將你當孩子看護。”


    語氣略有些俏皮,像個還未嫁為人妻的純真少女,配上保養得宜的漂亮臉蛋,絲毫不違和。


    “父王,母妃。”


    秦綏佑沒推拒,說實話,北堂琰那張臉包括身材,都極對他的口味,要是日後相處下來沒什麽大問題,少不得要假戲真做的。


    而安王夫妻目前交流下來,再加上他的秘密武器,可以看出他們為人是不錯的,現在改口喚一聲父王母妃也沒多少心理負擔,而他的親生爹娘應當不會介意的吧(略心虛)。


    安王同安王妃都各自答應後,一邊悄悄欣賞自己的漂亮頭麵的北堂歆月出了聲,“既都同阿爹阿娘改了口,嫂嫂也該喚我一聲妹妹。”


    北堂歆月今年十二歲,也還小,但作為皇家女兒,已經可以開始議親了,不過在安王這個不想女兒太早嫁出去的老父親的堅持下,仍舊天真純潔,還是個顏控。


    本就因秦綏佑優異的外貌、溫和的氣質與合心意的禮物對他初印象很好,看父母的態度更是飛快的想拉近關係,哪知卻被阿娘責備了一句。


    “月兒,別胡鬧,你哥夫是男子,不該稱唿嫂嫂。”


    就在北堂歆月撅著唇想反駁時,秦綏佑道:“稱唿都是外在的,隻要我認得是在喚我,歆月也不會混淆便好,況且哥夫喚起來還有些繞口,不必因為稱唿惹我們歆月不暢快。”


    秦綏佑在中洲時身邊相熟的同齡人基本都是男孩兒,鮮有的幾個都還是對他十分忠誠的下屬,更本沒機會體驗養妹妹是什麽感覺,這個歆月郡主才十二歲,別跟他說什麽該相看人家了,在現代才剛上初中呢,應該能讓他體驗很久養妹妹的快樂了,稱唿什麽的他是真的不太糾結。


    聽到秦綏佑的話,北堂歆月眼睛都亮了起來。


    “就是就是,哥夫太繞口,還是嫂嫂好些。”


    稱唿嫂嫂她並沒有什麽刻意要把秦綏佑女性化的意思,但聽到娘親的話時,有些怕秦綏佑會多想,但這會兒聽到秦綏佑的話,便放心了。


    一番輕鬆的交談過後,秦綏佑準備說出此行的另一個正事。


    “父王,母妃,我兒臣有些事想討教。”


    看著秦綏佑沉靜下來的麵色,安王會意,揮手讓下人們退出去,包括抱著北堂瑞的葉嬤嬤也抱著小娃娃出去了。


    北堂歆月讓雲櫻也出去,自己走到阿娘旁邊,“嫂嫂是有什麽事兒?我聽不聽得?”


    安王妃正欲開口叫女兒出去,就聽秦綏佑說:“自然是聽得的。”


    聞言,北堂歆月微翹著下巴向自家阿娘嘚瑟,秦綏佑看著這行為覺得有些眼熟。


    看著母女倆還在眼神“交戰”,安王無奈,“綏佑,你是有何事要問?”


    秦綏佑清了清嗓,“您,可想治好世子。”


    這一句話頓時讓房間裏的氛圍沉寂下來,安王垂下了眼歎氣,兩個同北堂琰最親近的女性甚至眼眶都不自覺紅了起來。


    安王妃先道:“當然想,我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兒何時能醒來再喚我阿娘。”


    想到還躺著昏迷不醒的兒子,聲音都帶著哽咽。


    安王:“皇上賜婚於你和琰兒時,曾派了太醫給琰兒診脈,太醫說琰兒隻是暫時性昏迷,還順著聖意說什麽衝喜會有效果,簡直滑天下之大稽!安王府的府醫是我意外相識的聖手,醫術比之太醫院院首都不遑多讓啊!但是他也沒辦法……”


    聽著安王越說越激動,到後麵又喪下去的聲音,秦綏佑非常淡定。


    待安王話說完,秦綏佑輕語卻猶如驚雷,震動了三個的心。


    “世子的傷,我能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不搞基建的世子妃不是好神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酣春亭午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酣春亭午時並收藏不搞基建的世子妃不是好神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