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天明盡管萬分不舍秦霜走,卻隻能麵對現實,讓她離去。


    秦霜身為燕京組織部門考察成員之一,她本身就被嚴肅的紀律約束著。雖然說,陸天明不是她的考察對象,但陸天明和她的身份都一樣的敏感。


    她來陸天明這裏,是悄悄來的,沒人知道。她也不會把私會陸天明的事,匯報給考察組。


    陸天明當然不會知道,秦霜來私會他,是冒著多大的風險和鼓了多大的勇氣的。


    秦霜遠在海外的父母,強烈反對女兒與陸天明交往。


    在他們看來,陸天明這個出身卑微的人,非但不能給秦霜帶來幸福,甚至有可能成為秦霜的累贅。


    秦家在燕京,地位舉足輕重。秦老作為革命前輩,即便退了下來,仍然享受著大多數普通人永遠享受不了的待遇。


    這個待遇,包括生活待遇與政治待遇。


    像秦老這種一輩子都與政治打交道的人,政治已經深入到了他的骨髓與靈魂深處。他們可以不要豐厚的生活福利待遇,卻不能少了政治待遇。


    秦霜的父母因為厭煩了政治的齷齪,才雙雙攜手遠渡重洋,在國外定居生活。


    他們的出國定居,被秦老視為離經叛道。父子為此差點反目。好在孫女秦霜乖巧聰明,願意陪在他身邊,這才讓秦老的心稍許得到了一點慰藉。


    秦霜父母反對,秦老卻支持孫女。


    陸天明留給秦老的印象很深。當初在車禍現場急救他們時,陸天明穩如泰山的急救動作,就讓秦老感受到眼前的這個小子,是個可造之材。


    秦老到訪山南,去烏鴉坳憑吊戰友時,就指定讓陸天明伴隨在左右。


    他這種潤物細無聲的做法,讓別人很感受到他對陸天明的重視。以至於陸天明能順利成為山南縣長的候選人。


    不過有一點出人意料,陸天明在人代會上順利當選為縣長,還是多少讓秦老有些意外。


    畢竟,陸天明在山南並非是個出人頭地的人。他在幾乎不認識大多數的人大代表的前提下,居然能高票當選。由此足以證明陸天明有著堅實的群眾基礎。


    就連陸天明自己都沒想到,他會由一個陪襯身份的候選人,問鼎了山南的縣長位子。


    “我走了。”秦霜收拾停當,溫柔地看著陸天明,“天明,你自己注意身體。”


    陸天明戀戀不舍,將秦霜摟進懷裏,貼在胸口說道:“老婆,不走可以嗎?”


    秦霜搖了搖頭,“傻瓜。我不走,讓人看到我在你家裏留宿,別人會怎麽說你?”


    陸天明道:“你怕公開我們的關係嗎?”


    “我不是怕。而是還沒到時候啊。”秦霜在他臉上輕輕掐了一把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哦。”


    陸天明無奈鬆開手,看著秦霜飄然出了門。


    燕京李老率領組織部門考察組來山南,考察組在與汪浩約談過一次話後,再沒單獨舉行會談。李老的興趣似乎不在約談上,而是在紀念廣場的項目上。


    他在到山南的第二天,便提出去施工場地看看。


    負責廣場施工的副縣長肖科,在得知李老他們要來的時候,連夜讓人做了歡迎的橫幅,高懸在施工現場的上空。


    李老一到,肖科便一路小跑過來,躬著腰將李老的車門打開,主動介紹自己說,“報告首長,我是山南縣副縣長肖科。我負責紅色紀念廣場項目的全部工作。請首長指示。”


    昨天晚宴上,肖科一直沒撈到與李老打招唿的機會。因為在晚宴前,汪浩已經向山南的全部領導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向組織部門的領導敬酒。


    肖科是個精明的人,他當然不會讓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白白喪失掉。


    能結識李老這樣有著燕京背景的領導,是肖科做夢都想得到的。


    “肖縣長,你辛苦了。”李老客氣地握著肖科的手說道:“你在做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啊。”


    肖科認真匯報道:“報告首長,我們山南是革命老區,紅色傳承我們一直在堅守和發揚。這次我們縣修建紅色紀念廣場,我是堅決支持和擁護的。我想,我們的紅色傳統不能遺忘,更不能丟。因為這是我們繼往開來的基礎。”


    肖科的話,讓跟在李老身邊的汪浩不禁皺了眉頭。


    陸天明聽了後,心裏隻想笑。


    他想起肖科當初是第一個帶頭反對修建紅色紀念廣場的人,肖科的反對,居然讓汪浩差點推行不下去他的計劃。


    沒想到肖科在見到李老後,居然搶了頭功,言辭之間,表達出他是項目的主要功臣。


    施工現場有些淩亂。肖科讓人在地上鋪了紅地毯。


    李老看著腳下的紅地毯,眉頭微微一皺道:“這太浪費了呀。”


    肖科連忙解釋道:“首長,這些都是不花錢的。屬於廢物利用。”


    “廢物利用?”李老似乎來了興趣,問他道:“你說說看,這些看起來都是新的,怎麽就成了廢物利用?”


    肖科道:“我們縣裏有一家婚慶公司。這些地毯,都是他們用過後廢棄不要的。”


    李老哦了一聲,正準備往前走。肖科攔住他道:“首長,地上太泥濘了,您就不要過去了。”


    李老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顧自邁步向前。


    李老一走,其他人紛紛跟隨在後。在他們身後,長達三十米的紅地毯就顯得格外顯眼起來。


    紅色紀念廣場選址雙水村,一是靠近縣城,方便人們來往。


    其二,雙水村地理位置優越,雙水環繞的雙水村,將紀念廣場包圍在中間,更顯獨特。


    第三,新縣委大樓與紅色紀念廣場遙相唿應。隻要一打開窗戶,紅色紀念廣場便可盡收眼底。


    汪浩當初決定選址雙水村,據說是一位風水大師的建議。


    信奉紅色基因的汪浩,還是一個虔誠的風水信徒。這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事。


    紅色紀念廣場擬斥資一個億。屬於大手筆的建設。


    本來,汪浩是準備將他帶來的資金全部花在紀念廣場的建設上。但是,陸天明給他提了一個建議,花小錢做大事,才讓汪浩沒有再堅持下去。


    畢竟,五個億投入進來,百元大鈔可以鋪滿全部的廣場。


    李老將整個廣場都走了一遍。一言不發上了車。


    李老不表態,其他人便都不好表態。


    汪浩心裏便有些揣揣然,他喊住陸天明道:“天明,李老這是支持,還是有其他看法?”


    陸天明安慰他說道:“首長沒表態,就是默認啊。汪書記,你沒見首長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嗎?”


    汪浩頹然道:“我沒注意到啊。”


    陸天明壓低聲說道:“我覺得沒問題。”


    “千萬不能有問題。”汪浩輕輕歎口氣道:“天明,首長要去苦水鄉,你準備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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