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樂兒抹了一把眼淚,努力擠出一絲在她看來最殘忍的笑,又竭盡全力做出一副最猙獰的表情,咬牙切齒道:“你打啊,狠狠地打,打死才好!”


    “那你看著,什麽時候解氣了,就跟我說聲,挨打也怪疼的!”說完,賈英雄右手高高揚起,狠狠落在自己的右臉頰上。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甚至還有那麽一絲絲動聽,至於會不會畢生難忘,相信以賈爺的臉皮之厚,忘性之快,用不了多久便會忘卻,可對於甄樂兒來說,這一巴掌,必然久久地印在心上。


    緊隨其後,又是左手揚起,一巴掌接著一巴掌,原本瘦骨嶙峋的一張臉,很快腫脹起來,先是像個胖子,接著就變成豬頭,口沫四濺。


    甄樂兒努力想要做出一副解恨的神情,可隻怪自己不爭氣,十幾個巴掌下去,眼睛便紅了,忍不住叫道:“好了,住手,你住手!”


    賈英雄雙手兀自不停,一邊流著哈喇子,還抽空問了一句,“你解恨了麽?”


    少女的心總是柔軟且善良,嘴裏罵了一聲,“狗崽子!”身子卻已搶了出去,將賈英雄的胳膊拉住。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事情是無師自通的,例如揩油,當然,換個說法就是內心強烈情感激烈迸發之後,在行動上的具體表現。


    賈英雄順勢一把將甄樂兒扯入懷中,緊緊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甄樂兒沒想到這個憨貨竟然如此大膽,先是一驚,嬌小的身軀瞬間緊繃,旋即,當賈英雄身上那股子汗腥味衝入鼻腔,一種古怪的感覺在心頭泛起,力氣仿佛被抽離得幹幹淨淨,身子越來越軟,連站也站不住,隻有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賈英雄心猿意馬,心情激蕩,按照電影,電視裏的情節,下一步是該“親嘴”了,可這個嘴怎麽親呢?是自己先低頭,還是先將甄樂兒的臉蛋兒抬起來?


    賈爺實在拿不定主意,他認為從武學的角度考慮,若想動作顯得自然順暢,行雲流水,不著痕跡,就隻有一氣嗬成才好,而不論是自己先低頭,還是先將甄樂兒的臉蛋兒抬起來,總要先叫她自個兒站住,而不是像爛泥一樣堆在自己身上,而叫她自己站住,必然要先將她從懷裏推出來。


    這一個“推”的動作,平日裏雖然簡單,此時此刻卻需要莫大的勇氣,因為在賈爺這個生瓜蛋子看來,萬一一推之後,人家當自己不願抱她,生氣走了呢?再者,甄樂兒可是難得有老實的時候,萬一一推,推得她死灰複燃,滿院子上躥下跳,如何是好?還有一點,推開,再拉近,豈不是顯得自己動機不純?人家樂意還好,萬一不樂意,自己豈不是成了毫無廉恥的淫賊了?


    吸唿之間,賈英雄便總結出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歸根究底還是自己經驗不足,就不該有這一個停頓,在將甄樂兒抱住的瞬間,就該低頭就啃,他決定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訓,抱住就啃,絕不給自己,也不給甄樂兒猶豫的機會!


    可下次到底是下次,這次該當如何?賈英雄眯縫著眼,耷拉著眼角偷偷向下看,甄樂兒那張嬌豔欲滴的小嘴,仿佛熟透的櫻桃一樣,實在誘人,越看越誘人,越看越饞。


    就在賈英雄決定豁出老臉不要也要拚死一試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睜大了,因為他分明看到一連串晶瑩剔透的哈喇子順著自己腫脹的嘴角滴了下去,這一刻他如遭雷擊。


    甄樂兒表麵上不聲不響,不動不搖,溫順得如同一隻熟睡的小貓,可心裏何嚐不是驚濤駭浪?


    賈英雄那一隻作怪的大手,一會兒鬆開,一會兒握緊,她已然察覺出這小子似乎是要做出一些越禮之舉,一顆心也不由得隨之上下翻飛,慌亂,惶恐之中還透著那麽一絲絲的期待,因為在她單純的心中,隻要做出一些舉動,賈英雄便算是她的人了,跑也跑不了!


    可等了許久,這小子的手汗已經把自己的衣襟沾濕好大一塊,怎地還不見他動作?於是,甄樂兒微微眯縫著眼向上看去,看到那一張憋得通紅,好似豬頭一般的大腦袋,她好懸沒笑出來,突然,她看到他的嘴角閃過一絲晶瑩,連綿不絕的哈喇子落了下來,看這方位,必然會落在自己的臉上。


    這還得了!


    甄樂兒好懸沒惡心吐了,失去的力量終於迴歸身體,在賈英雄胸前一推,跳了出去。


    也該著賈英雄倒黴,這一推,正巧拍在銀針上,“噗”兩根銀針又是齊齊深入半寸,賈爺“媽呀”一聲,疼得一蹦三尺高。


    甄樂兒也發覺失手,急忙將賈英雄攙住,細語柔聲道:“疼不疼?”


    賈英雄明明疼得齜牙咧嘴,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子順著麵頰一滴滴往下流,可英雄好漢怎能說疼,硬是抬頭挺胸道:“不疼!”


    甄樂兒莞爾一笑,道:“我幫你把銀針取出來!”說著,點中銀針附近幾處穴道,將銀針取出。


    賈英雄百毒不侵,此時除了劇毒令得他肚腹中翻江倒海之外,倒是也沒有多少影響,自己也能將銀針取出,可戀愛中的人原本就是要膩歪,誰拿不動個勺子,提不動雙筷子,擰不開個瓶蓋,怎地還非要別人代勞?也是一般道理。


    他感覺甄樂兒那柔柔的小手隔著薄衫劃過自己的胸膛,雞皮疙瘩一路火星帶閃電跟著冒了出來,他後悔得恨不得去死,她的小嘴,一準比她的小手還要軟,怎地一開始就沒啃下去!怎地剛才就不能勇敢一點!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薄霧升起,月光變得迷離,一切仿佛仿佛籠罩了一層醉人的光暈,花香草香參雜其間,變得更加濃鬱。


    月未變,星未變,人未變,心情卻變了,兩人不動,不語,似乎隻願陶醉在眼前這一刻的靜謐中。


    良久,賈英雄打破了這美妙的沉寂,道:“你怎麽迴來了?”


    甄樂兒麵色略略有些陰沉,似是想起了昨晚的不快,道:“我來找小青。”


    賈英雄的臉色也變得尷尬,道:“小青跟我大哥他們走了!”


    “啊?那我的包袱呢?”甄樂兒道。


    “應該是小青帶走了。”賈英雄道。


    “他們去了哪裏?”甄樂兒道。


    “應該是奔著臨安方向去,現在哪裏卻不知道!”賈英雄道。


    甄樂兒點點頭,隨即又道:“那你怎麽不去?”


    “我······”賈英雄微微一滯,略帶傷感道:“我怕我大哥他們又要以死相逼······”


    “所以你就不管我死活?”甄樂兒道。


    “不!”賈英雄雙手齊搖,道:“我已經決定了,不再見他們,和你一起走!”


    甄樂兒直如觸電一般,愣住了,她終於等到了這句話,可這句話實在來得太過艱難,以至於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賈英雄見甄樂兒不語,以為她還在生氣,忙道:“咱們這就走,好不好?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等時間長了,再把你爹娘,你大哥他們一起接過去······”


    甄樂兒的眼眶又一次紅潤了,可女兒家的矜持,實在叫她無法立時答應下來,硬是違心道:“呸!誰要跟你一起走!”


    “啊?”賈英雄心中一痛,“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麽?”


    甄樂兒看他傻乎乎的樣子,恨不得上去踹一腳,再罵上一句“傻子”。


    這時候,忽聽門外一陣喧鬧,接著王羽的聲音傳來,“兄弟,怎麽樣,那賊人抓住沒有?”


    其實,王羽這些人早就趕到了,隻是沒有賈英雄的信號,不敢貿然闖入,此時實在按捺不住,有心直接進去,又怕賊人施放暗器,才先問了這一句。


    甄樂兒到底是女兒家,臉麵比紙還薄,比黃金還金貴,昨天出了那樣的事情,她怎好再與王羽相見,於是,壓低聲音,道:“我走了!”


    賈英雄生怕甄樂兒一走,再無相見之日,有心陪她一起走,可想起已經答應王羽先去安慶,賈英雄這人雖然有種種不堪,卻對義氣和信用看得極重,略一躊躇,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我不許你走,明天咱們和王羽一起走!”


    甄樂兒滿臉嬌羞,使勁掙脫,卻終究無法逃離賈英雄的魔爪,道:“你快鬆手!”


    “就不!”賈英雄蠻橫道。


    甄樂兒氣得跺腳,“你再不鬆手,我就咬舌自盡!”說著,u看書 ww.uukansu半吐丁香,作勢欲咬。


    “都他娘的學會以死相逼了!”賈英雄無可奈何,隻有鬆手,道:“好,我鬆手!”


    甄樂兒得脫魔掌,正欲離開。


    賈英雄忽然想起甄樂兒迴來的目的,忙道:“你是不是沒銀子了?”


    甄樂兒臉色一紅,她的銀子一向由小青掌管,小青沒了,她哪裏還有銀子!


    這時候,王羽的聲音再次響起,“兄弟,你再不說話,我們可就闖進來了?”


    賈英雄正自煩躁,迴頭喝道:“等會!”


    “哦。”王羽老老實實答應一聲,再無聲響。


    賈英雄又道:“你等我會,我去給你拿銀子,千萬走啊,一定等我迴來,很快!”


    甄樂兒見他這幅樣子,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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