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英雄如遇大赦,一個起落,躍出院外。


    王羽以及以眾弟子正不耐煩,忽然見賈英雄出現,王羽還沒來得及詢問緣由,一名弟子失聲叫道:“師叔,你的頭怎麽腫得好像豬頭一樣?莫不是賊人武功高強,你不是人家對手?”


    一名眼尖的弟子也發現端倪,道:“師叔,你的衣裳怎麽還有血跡,難道是中了賊人的暗器?”


    賈英雄哪裏來得及解釋,張嘴對王羽道:“大哥,給我五千兩銀子!”


    這時候,又有一名弟子嘴快舌長,道:“師叔,那賊人如此厲害,不僅打傷你,還敢向勒索你不成?”


    賈英雄想也不想,揮手一個嘴巴,將那小子抽飛出去。


    五千兩銀子,絕不是個小數目,若是旁人,王羽至少也要詢問緣由,可麵對賈英雄,他連猶豫也沒猶豫,道:“現銀還是銀票?”


    “銀票帶著方便,要銀票!”賈英雄道。


    王羽點頭,對一旁的小虎道:“去找你師娘要五千兩銀子的銀票。”


    小虎答應一聲,轉身就走。


    等待的時候,眾人自然少不得詢問院中情況,賈英雄開始還吱吱唔唔胡謅兩句,後來實在編不出來,索性把臉沉下去,眾人便不敢再問。


    王羽武功雖不高強,卻老於世故,他見賈英雄神情焦躁,片刻難安,目光還不時向院中觀瞧,又聯想到這裏是甄樂兒的住處,答案不言而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道:“兄弟,銀票雖然帶著方便,可用起來麻煩,我看還是要帶些散碎銀子才好!”


    “大哥,說得有理。”賈英雄拍著腦袋,轉向一眾徒弟道:“來來來,把你們身上的銀子都交出來!”


    這些徒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師叔有命,誰敢違抗,一個個摸出錢袋,把銀子盡數上繳,若是之前,這些小子們或許攢不下幾兩銀子,可前幾天王羽剛剛拿出五千兩銀子分與他們,最少的,也分了百餘兩,正是手頭闊綽的時候,最後湊在一起,竟有二百多兩。


    賈英雄也不客氣,挑了一個最精致的錢袋,把銀子裝了起來,臨了還來了一句,“你們記好數,迴頭找你們師父要!”


    王羽哈哈一笑,也不介意。


    時間不大,小虎將銀票取來,雙手遞給賈英雄。


    賈英雄接過,連話也來不及說,跳進院子。


    放下一眾弟子如何議論不提,賈英雄將銀票,錢袋一起交給甄樂兒。


    甄樂兒一看銀票,又顛了顛錢袋,驚訝道:“這麽多!”


    賈英雄搖著手道:“不多,不多,我和王羽相識的時間畢竟還短,不好意思多要,這點銀子你省著點用,萬一不夠,就隻管寫信來跟他要!”


    甄樂兒從沒見過賈英雄這麽一副絮絮叨叨的樣子,覺得又是可愛,又是感動,幾乎忍不住就留下來,隻是女兒家畢竟是女兒家,若是就這麽留下來,自己不是也顯得太好糊弄了?以後在一起,他會不會看輕自己?


    腦補著種種惡果,甄樂兒狠下心腸,道:“好了,我要走了!”


    “等等!”賈英雄又道。


    “還有什麽事?”甄樂兒故意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賈英雄心肝一顫,話到嘴邊,又臨時變了口風,道:“你身上的香味怎麽變了,我險些沒認出來!”


    甄樂兒皺了皺鼻子,得意道:“知道你狗鼻子靈,怕你找到我!”


    賈英雄見甄樂兒這幅樣子,似乎心情並不是太差,仗著膽子道:“要不你也別讓我找了,就等上一天,咱們一起走!”


    甄樂兒佯怒道:“你再說,銀子我也不要了!”


    賈英雄急忙擺手,道:“好好好,不說,不說,那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去臨安,我也好找你啊。”


    甄樂兒略一思忖,點了點頭。


    賈英雄順杆爬,又道:“那你走哪條路?”


    甄樂兒眼睛一瞪,道:“幹嘛要告訴你?”


    賈英雄道:“我怕你有事······”


    “呸!烏鴉嘴!會不會說話,你才有事!”甄樂兒道。


    賈英雄裝模作樣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道:“是,我是烏鴉嘴,你既然不說,我說,我和王順要去安慶,我想,我想······你不如也奔著安慶方向去······”


    甄樂兒哪能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說了句“知道了”,已是羞得滿臉緋紅,片刻也不敢停留,身形一縱,騰空而起,幾個起落,消失不見。


    賈英雄望著甄樂兒離去的方向,心裏不免泛起了尋思,“‘知道了’是什麽意思?她到底去還是不去?說話也不說明白!”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陣,胡亂編了一套瞎話,就說是一個尋常小賊,家中老母重病,要銀子救命,自以為這個瞎話天衣無縫,拉開院門,將瞎話說了一遍,眾人才散去。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王羽帶上幾樣荊南特產,和賈英雄各乘坐騎,向安慶行進。


    一路上,賈英雄擔心撞見魏勝等人,不敢和王羽並行,而是落後五六裏路,一邊走,他也一路注意甄樂兒的動靜,卻沒有遇上,賈爺心中越發不安,那婆娘不會拿了銀子就閃人了吧?


    荊南距離安慶七百多裏路,馬虎這些日子不斷恢複,日行三五百裏不在話下,王羽的坐騎是一匹青背棗騮駒,也是千裏挑一的良駒,七百裏的路程,若是兩匹馬放開跑,至多兩天便能趕至,隻是由於有些地方道路崎嶇,多耽擱了半天,第三天巳時將過,進了安慶府。


    安慶府也是一處極繁華熱鬧的所在,二人牽著馬進城,王羽在前帶路,沿著十字大街走了一陣,轉入一條胡同,兩側盡是高大院牆,青堂瓦舍,顯然,住在這裏的都不是尋常百姓人家。


    王羽指了指前方右手邊正中間一座院子,道:“兄弟,那裏就是我師父的武館,為兄有一事相求,還望兄弟應允。”


    這幾天,賈英雄吃著人家,喝著人家,以後還要仰仗人家帶路,嘴軟,手短占齊了,哪裏還有個猶豫,當即道:“大哥有話便說。”


    王羽咽了口唾沫,似乎是顯得有些遲疑。


    賈英雄催促道:“大哥,說啊,到底怎麽了?”


    王羽“哎”了一聲,道:“兄弟,不怕你見笑,我師父他老人家有些臉酸,說話也不中聽,若是有不入耳的地方,還望你多多擔待一二,切莫與老人家爭執······”


    “就這?”賈英雄哈哈一笑,道:“大哥放心,進了家門,我就是啞巴,聾子,行不行?”


    王羽又道:“還有我那九師弟,自小就是個惹是生非,目中無人的主······”


    賈英雄知道,這個九師弟就是獨臂神拳楊安的獨生子楊大鵬,一路上沒少聽王羽提起,在王羽的嘴裏,這小子天資不弱,年紀輕輕便有一身好功夫,再加上老爹頗有些威名,師兄弟又多,沒人敢招惹,素來是橫行無忌,就連官府,因為偶爾遇到棘手的案子,也要仰仗楊安出手相助,順理成章的對這位少爺羔子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於是,楊大鵬就成了安慶一霸,說出名字,比他老爹還要響亮幾分。


    賈英雄左右也不在這裏長待,隨口道:“放心,我不和他一般見識便是。”


    王羽這才放心,拍了拍賈英雄肩頭,兄弟二人一起來到院子門前,廣亮大門,門前兩座大石獅子,極其威武,隻是右邊這隻獅子少了半邊腦袋,看起來有些古怪。


    兩名二十一二歲的精壯小夥,一身青衣,黑色千層底布鞋,高挽著袖麵,一左一右站在門旁,一見王羽,忙上前行禮。


    王羽生意人和善,笑著將兩人攙起,一人接過馬匹韁繩,另一人笑著寒暄。


    王羽笑著說了兩句,道:“老人家在不在?”


    其中一人臉色一苦,道:“在是在,不過,六叔,我覺著你今天還是別去了。”


    賈英雄聽王羽說過,他們師兄弟裏,他排行第六,這兩人看來應該比他晚一輩,故而以“六叔”相稱。


    王羽擔心家中出事,恨不得肋生雙翅,怎麽願意耽擱,忙道:“怎麽?”


    “還不是那爺倆,吵了幾天了,這獅子頭就是老爺子前兩天一拳打壞的!”那人指著缺了半個腦袋的石獅子道。


    “好大的氣性。”賈英雄道。


    那人不知賈英雄是什麽身份,也不敢胡亂接話。


    “老九又惹老人家生氣了?”王羽道。


    那人鼻子抽了抽,道:“可不是!”


    “為什麽?”王羽道。


    “因為青雲擂,九叔吵著要去打擂,說是要揚名立萬,老爺子死活不讓去,一來二去的也就吵起來了!”那人道。


    王羽著實糾結,他知道自己師父脾氣古怪,心情好的時候,說什麽都好,心情不好的時候,uu看書 .uukanshuco天王老子也不給麵子,自己這時候進去,八成要吃個閉門羹,可又不敢耽擱,隻好硬著頭皮道:“你還是進去通報一聲吧。”說著,從腰間掏出幾兩散碎銀子,塞進那人手中。


    那人推讓一番,到底還是收下,轉身進去通報。


    時間不大,那人從院中走出。


    王羽趕忙道:“怎麽樣?”


    那人道:“老爺子在正堂等您,不過,六叔,你可小心些,老爺子剛才可罵人了!”


    “罵誰?”王羽道。


    “罵你!”


    “為什麽?”王羽小心翼翼道。


    “老爺子說你在這裏練了十幾年的功夫,向來也沒通傳過,現在是長本事了,知道迴來顯擺規矩了!”那人道。


    王羽麵露苦笑,叫上賈英雄一起,走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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