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換盞之間,王羽一臉誠摯道:“賈少俠,在下有一不情之請,還望應允。”


    賈英雄酒量並不大,平日與眾位兄弟拚酒,都是仗著內力深厚,一邊喝,一邊將酒力排出,這些日子又因為甄樂兒與方圓,心中壓抑,今日難得遇到賞識自己的人,巴不得一醉,因此,也沒運功,此時已有了幾分酒意,舌頭也長了不少,含糊不清道:“老哥,這你就不對了,我叫你一聲老哥,你就該叫我一聲兄弟才是!”


    王羽順杆爬,趕忙道:“哈哈,好兄弟,我就是這個意思,不如咱們哥倆再親進一步,結拜如何?”


    “結拜?”賈英雄大笑道:“好,結拜就結拜!”


    王羽忙吩咐人準備香燭,供桌,這裏是他的地盤,很快便有人準備妥當。


    關老爺擺在供桌正中,點著黃紙,焚拜天地之後,又是一番慷慨陳詞,王羽說一句,賈英雄跟著重複一句,兩人拜天拜地,隨後,賈英雄又拜了王羽。


    王羽叫下人將供桌搬走,拉著賈英雄的手,重新迴到酒桌。


    王羽還沒來得及開口,賈英雄便拍著桌子叫道:“大哥,我記得你剛才說有些宵小之輩,膽敢偷竊咱嶽丈家的東西,是不是?”


    王羽也不計較賈英雄的“咱”是不是占他便宜,點著頭,道:“是,確有此事。”


    “這件事就交給我了,看我不把這些狗崽子的腿打折,掛在城牆上,看以後誰還敢!”賈英雄豪氣幹雲道。


    王羽擺手道:“賢弟,些許錢財老哥還足以應付,相信等過了青雲擂,也就好了,不過,那些采花盜柳的淫賊著實可恨,實不相瞞,老哥有一子一女,你那侄女今年二七年華,雖不說如何貌美,勉強也說得過去,我和你嫂子生怕出現意外,惶惶不可終日!”


    賈英雄拍案而起,道:“大哥,這事你放心,交給兄弟了,我這就跟你迴家,看哪個好膽敢來!”


    “賢弟,你的好意大哥心領了,不過一則采花賊未必就來,二來我看你吃酒不少,今天就算了,明天吧,到時候······”


    賈英雄啐道:“大哥,你可是覺著我醉了,哈哈,你看看!”說著,他運轉內力,絲絲縷縷煙霧自手掌突出,不過片刻,整個人便精神奕奕,容光煥發,人是醒來了,不過,隨之,眼神卻變了,帶著幾分疑惑,看向王羽的目光也不似之前親近,似乎在迴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這便是酒的作用,能在極短時間內拉近兩人距離,不過這也是酒的壞處,一旦酒醒,酒桌上那些感天動地的言語,極大可能成為屁話!


    王羽隻顧震驚,沒察覺賈英雄的反應,搶步上前,拉住賈英雄的手,道:“賢弟果然修為高深,遠非常人可比,走,咱們這就迴家!”


    賈英雄脫口而出道:“迴誰家?迴家幹嗎?”話音落地,他終於迴憶起之前的片段,對於英雄好漢來說,最基本的操守便是言出必行,於是,在王羽愕然的目光中,他哈哈一笑,道:“大哥,兄弟跟你玩笑,咱們這就走!”


    “走!”王羽說著,邁步而出,在前帶路。


    賈英雄赤手空拳,緊隨其後,據他所知,采花賊大多輕功了得,帶著二百多斤的墨雲斬,多有不便。


    一邊走,王羽一邊述說目前的情形,自屢屢出現案件之後,為了保護家小,便將客棧西跨院的後院騰了出來,將兩方家長,連同自己家小一起接了過來,當然,也少不得每天一班徒弟輪值守夜。


    後院裏,有五六名徒弟守夜,王羽現在將賈英雄奉若神明,叫他們過來向賈英雄行禮,這幾人見賈英雄年齡比他們還小,頗有幾分不服,不過,師父有話,不敢不從,敷衍著行禮。


    賈英雄也看出這些人的不服,卻也懶得理會。


    隨即,王羽先一步進屋,將父母,嶽父母分別請上正堂,要賈英雄參拜。


    拜過之後,說了幾句客套話,四位老人便迴屋安歇,接著王羽又叫妻小出來見過,各個行禮之後,妻小迴內堂安歇。


    兄弟二人商議一陣,將蠟燭吹熄,正是挖下深坑等虎豹,撒下香餌釣金鼇,靜等采花賊上鉤。


    賈英雄忽然想起一件極為嚴重的事情,道:“大哥,我問你一句,我嫂子娘家姓秦,可與老賊有什麽關係?”


    在賈英雄這些人裏,“老賊”這兩個字,是對秦檜的專稱,可王羽哪裏曉得,更何況他開門做生意,秦檜乃是當朝宰相,若是說出這種話,生意還做不做,微微一愣,道:“兄弟,你所說老賊是誰?”


    賈英雄一臉瞧不起,道:“老賊你竟不知,真是沒見識,就是秦檜啊!”


    王羽好懸沒嚇尿了,下意識的抬手似是想捂住賈英雄的嘴,卻終究不敢,忙又半截停住,低低聲音道:“兄弟,慎言,慎言,禍從口出,若是被人聽到,可是滅門之禍!”


    賈英雄絲毫不以為意,學著平日裏魏勝等人的口吻道:“老賊禍國殃民,自是人人得而誅之,我輩中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罵他兩句算是輕的了,你怕什麽!事先聲明,若是嫂子娘家與老賊有關係,你的忙我可不幫!”


    這麽半天的時間,王羽也看出賈英雄是個直腸子,哀歎道:“兄弟快人快語,為兄佩服,隻是為兄還要在街麵上混營生,少不得與官府打交道,這種話是萬萬不能說,至於與老賊的關係,兄弟隻管放心,那是半點皆無!”


    “那就好。”賈英雄這才放心。


    兩人一邊低聲閑聊,一邊等著,耳聽得外麵更梆響動,子時已過,仍不見動靜,賈英雄有些不耐煩,低聲道:“大哥,要不咱們在城裏轉轉?”


    王羽猶豫道:“兄弟,外麵的事咱們管不過來,還是先看好自己家。”


    賈英雄覺得這話不入耳,惱道:“大哥,這話不對,你的姑娘是肉長的,人家的就不是了?再說,采花盜今天敗壞人家,明天就可能敗壞你家,咱們盡早將他擒住,豈不是都落得安生?”


    王羽自覺失言,陪笑道:“賢弟說得在理,隻是我擔心咱們一走,采花盜來了······”


    賈英雄覺得這話也在理,點頭道:“那這樣,你在這裏守著,一有動靜,隻顧敲鑼擊鼓,我即刻便能趕來。”


    王羽敢說什麽,隻有無奈點頭。


    賈英雄推門而出,守夜的幾名徒弟早就困倦難耐,有的坐在地上酣睡,沒睡的兩個也是磕頭打盹,根本沒有察覺,王羽氣惱,正欲責罵,賈英雄忽然捂住他嘴,同時,按著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


    王羽不明所以,卻也知道賈英雄修為遠勝於他,必然發現了什麽。


    兩人就蹲在門口,黑暗之中,根本難以察覺,賈英雄指了指前院的房頂。


    王羽看去,好半天,依稀看出,好似有兩道人影趴伏在屋頂,隻是兩人身著黑色夜行衣,又是半天動也不動,若非有賈英雄提醒,根本無法察覺,心中更會佩服不已。


    賊人既然現了形,賈英雄就不怕了,他覺得憑自己的流螢身法,要是再讓這兩個賊跑了,褲袋就不要用來係褲子了,幹脆上吊得了,以極低聲音對王羽道:“前麵住著什麽人?”


    王羽略略尋思,道:“我想起來了,是一對年輕後生,一主一仆,看樣子像是富家子弟,出外遊玩。”


    賈英雄不覺有些失望,道:“這麽說,這兩人隻是尋常竊賊,不是采花賊了?”


    王羽點頭。


    “你在這裏等著,我去擒了他們!”賈英雄說著,身形已然飄出,當真猶如夏日的螢蟲,靈動至極,倏忽間掠至前院牆根下,眼見得就要撞在牆上,忽的身形一轉,衝天而起,輕輕巧巧落在屋頂,站在二人身後幾尺的地方,整個過程沒有半絲聲響。


    王羽看得傻了,隻覺眼前一花,再看賈英雄已經掠過三丈多長的院子,上到屋頂,不僅如此,那兩名賊人還根本沒有任何反應,uu看書 .uukanshu 這哪裏是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


    不過,他哪裏知道,此時的賈英雄卻恨不得罵娘,他甫一登上屋頂,便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香氣,僅僅是香氣他倒不至於罵娘,而是在香氣之中,還混雜著一股狐臭味,按說狐臭味也是正常,成年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隻是這二人忒也嚴重了,好懸沒把賈爺熏死過去。


    不用想也明白,二人身上的香氣,正是為了掩蓋自身的狐臭味。


    賈英雄急忙施展內息之法,閉住唿吸,低頭看去,發現瓦片已被揭起,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洞,他覺得這兩人八成是慣犯,因為這一招在業內有一個專門術語,叫做“天鵝下蛋”,先用迷藥將屋中人迷魂過去,再用繩索倒係而下。


    以賈爺的不學無術,自然不可能專門研究偷竊技術,是有一次捕頭劉興醉酒之後所說。


    據說那也是劉頭有生以來唯一破獲的一次失竊案,之所以能破案,倒不是劉興偵破能力如何強大,而是那個賊人太過吝嗇,一根繩子用了十幾年,早就朽了,剛下到一半,繩子便斷開,人也摔昏過去,正巧砸在主人的床上,或許是為了節約成本,那賊人用得迷藥效果也是極差,直接把主人砸醒了,報官之後,被劉興抓走。


    聽完之後,賈英雄還嗤之以鼻,認為這是多此一舉,有門不走,何苦揭瓦?劉興當時一臉的高深莫測,說如果是遠賊,走門無妨,可若是近賊,揭瓦而入是為了防止被官家的獵犬追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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