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時,兩名賊人仍未有所察覺,由此可見賈英雄的輕功以及收斂氣息的功夫確有幾分火候。


    不過,也有一點出乎賈英雄意料,這兩名賊人並未帶著繩索,似是打算直接由洞口躍下,兩人緩緩起身,一人忽然瞥見地上照出的影子,低低一聲驚唿,旋即一腿閃電般踢出。


    賈英雄急急施展出六陰六陽妙徼掌,又生怕一掌把人打死,無有口供,因而隻用了兩成力道,拍在那人前胸。


    這兩成力道,那人也消受不起,好似被巨錘擊中,接連倒退兩步,正踩在洞上,稀裏嘩啦連著瓦片一起跌了下去。


    這一掌,賈英雄已經試出,這人的修為不弱,幾乎與方圓相當,兩成功力難以造成重創,隻是他也有些納悶,那人雖用黑紗蒙麵,可匆匆一瞥,他也看出那人至多不過三十歲,如此年紀,便有如此修為,絕不是普通人,保不齊又是什麽名門高足,這樣的人物,怎麽會做賊?難道江湖混到最後都是如此落魄麽?如果當真如此,他覺得有必要重新考慮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一邊想著,賈英雄手腳不停,向另一人襲去。


    那人反應也極是迅捷,身形倒縱的同時,袖中兩枚袖箭激射而出。


    賈英雄怎會叫他得逞,六陰六陽妙徼掌和流螢身法一起施展,將兩枚袖箭擊飛的同時,已經掠至那人頭頂上,還故意大喝一聲,“好功夫!”


    那人隻覺眼前一花,來人便失去蹤影,忽聽頭頂上有人大喝,想也不及想,急忙施展出千斤墜的重身法,向地上落去。


    他施展千斤墜,賈爺自然也會,而且,如果他的算作千斤,賈爺的便是萬斤,那人距離地麵尚有三四尺的距離,賈英雄已然飄落在地,一個倒踢紫金冠,正踹在那人下巴上。


    結果可想而知,那人身形原地騰起兩尺有餘,重重跌落塵埃,昏死過去。


    王羽帶著幾名弟子圍攏上來,不過,他們並未看清楚動手的過程,隻當是尋常小賊,七手八腳將賊人捆綁起來。


    賈英雄生怕先前那名賊人逃走,身形一縱,又掠上屋頂,從洞口躍下,在下落的時候,他已然聞到屋中那一股迷香味道,此時古怪閃電已與他徹底融合,幾乎可說百毒不侵,真元一顫,便排出體外。


    舒朗的月光穿過洞口,依稀可辨屋中情景。


    地上躺著一人,正是從屋頂摔落的賊人,賈英雄那一掌雖未將其重傷,卻震得他真氣不暢,無法控製身形,由屋頂到地麵這一丈多高的距離,摔得也不輕,頭腦昏昏沉沉,不住的晃著腦袋。


    床上躺著一位,被子散落在地,在迷藥的作用下,睡得好像死豬一樣,呈古怪的大字型,上半身向牆裏半擰著,嘴巴微張,一手扶額,擋住大半張臉,一條胳膊在床沿垂下,兩條腿,一條支在牆上,一條向內側彎著,若不是有絕好的柔韌性,絕對做不到如此地步,也正是由於睡姿太過糾結,睡衣也無法護得周全,下麵露著兩條盈盈一握的小腿,中間以肚臍為圓心,露出巴掌大小一塊平坦的小腹,上麵脖頸處,露出大片雪白的香肩,嶙峋的鎖骨,隱隱還可以看到一條粉紅色的絲帶繞過脖頸,應該是肚兜的係帶。


    賈英雄瞥了一眼,暗暗鄙夷,“還沒老子睡相好看!”


    這個想法還沒從腦海中消散,他忽然感覺不對,細細想來,這個時候不少男子的確也有穿肚兜的習慣,就像甄秀才,家裏兜肚至少也有五六件,這是賈英雄親眼所見,隻是這粉紅的顏色,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了吧?


    又想到驚鴻一瞥之下,那嶙峋的鎖骨,賈英雄陡的一激靈,“床上這位難道是女人?可老王明明說是後生啊!”


    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越想越是後怕,賈英雄雖然從不奢望做個正人君子,可做個英雄一直是他的夢想,“非禮勿視”這是不可逾越的底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床上這位當真是個女人,自己的一世俠名豈不毀於一旦?


    想到這裏,他不敢再有遲疑,正要轉身,先將賊人擒在手中,忽的又頓住了,鼻頭微微抽動,嗅了又嗅,因為他分辨出迷香之中,還混雜著一股淡淡的,非蘭非麝,似曾相識的香氣,像又不像······


    一種古怪的表情漸漸在他臉上綻開,似是驚喜,可似乎又唯恐失望,竭力將驚喜壓製。


    遲疑了片刻之後,賈英雄終於拿定主意,來到床邊,深深唿出一口氣,伸手抓向那人擋著臉的胳膊,不過幾尺的距離,卻令他大汗淋漓,手臂也不禁顫抖。


    那人的手臂白皙細膩,宛如蓮藕一般,被輕輕移開,露出一張精致得仿佛畫中人一樣的麵龐,一雙彎彎有如新月的笑眼,一對刻意描出彰顯男兒氣概的倒八字利劍眉,一張紅潤猶如櫻桃的小嘴,赫然正是甄秀才口中那個秀外慧中,知書達理,能打架,會罵人的甄樂兒!


    這時候,賈英雄終於明白,為何一直打探不到甄樂兒的蹤跡,原來她女扮男裝,眼前的一切美好得如同夢境,以至於他不知該做出如何反應,生怕一動之下,夢就會醒來!


    這時候,地上那人終於緩醒過來,想到眼前這活脫吊死鬼一般的年輕人悄無聲息便能出現在自己身後,足見修為之深,遠非自己可比,心中生不起一絲敵對的念頭,雙腳點地,飛射而出,沿著屋頂的大洞又鑽了出去。


    屋頂上傳來短暫的打鬥聲,很快又轉移到院中,賈英雄自也有所察覺,隻是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隻願這麽看著熟睡中猶如嬰孩一般的甄樂兒,一顆心前所未有的柔軟,前所未有的滿足,失而複得的欣喜,就像冬日的暖陽,明媚而不耀眼,和煦而不熾熱,帶給人恰到好處的溫暖與祥和,他實在擔心,哪怕一轉眼的功夫,她又要消失掉。


    刹那間的失神,他又想到甄樂兒中了迷香,一想到這,他便五內俱焚,就像是自己最最寶貴的瓷娃娃,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裂縫出現一樣,男女之嫌的念頭還未來得及升起,他已經將甄樂兒扶起,翻身上床,盤膝坐在她身後,運轉內息,度入甄樂兒體內。


    就在這時候,門外一個尖細的聲音低低叫道:“公子,外麵有人打架,我害怕,我進來了!”


    “公子!”


    “公子!”


    那人連叫幾聲,見無人應答,不免焦急,推了兩下門,見推不動,提起一腳踹開。


    一輪明月高懸,銀輝將門口照得雪亮一片,賈英雄看到那人身材瘦小,一身青色衣褲,仔細分辨相貌,正是小青。


    小青也向屋中看來,由亮而暗,一時間看得並不真切,隻是模模糊糊看到兩個人影坐在床上,大驚之下,顧不得多想,張嘴便叫:“來人啊,救命啊!”


    “小青,是我!”賈英雄脫口而出。


    小青聽得聲音耳熟,微微一分辨,當即跳了起來,失聲叫道:“賈英雄,是你,深夜之間,你來我家小姐房間做什麽!”


    賈英雄終於想起一個叫做“瓜田李下”的成語,自己該怎樣解釋!


    小青正待上前,將甄樂兒搶出,忽覺頭腦一陣眩暈,這才察覺屋中的迷香,踉踉蹌蹌退出門外,指著賈英雄道:“賈英雄,你這禽獸不如的畜生,竟然用迷香,你到底想幹什麽!”


    賈英雄有口難言,後悔剛才沒先將甄樂兒帶走,也省得平白受這冤枉,恰在此時,他忽然聽到甄樂兒輕輕哼了一聲,接著夢囈一般道:“我怎麽坐著就睡著了?想是連日趕路太過乏累了!”


    妙音入耳,賈英雄從沒發現甄樂兒的聲音如此動人心弦。


    小青道:“小姐,你快過來!”


    甄樂兒仍未十分清醒,迷糊道:“小青,大晚上,你不睡覺,怎麽站在門口?”說著話,她隱約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貼在背上,晃了晃肩膀,仍是未能擺脫,轉頭一看,竟是個人,一張白皙的瘦長臉,夜色中看起來更是猶如索命厲鬼一般,根本顧不上看清長相,便“媽呀”一聲,連輕功也忘了施展,滾帶爬下了床,又一路小跑,出了門口,uu看書.uukahu.cm 才總算止住腳步。


    小青恨恨道:“小姐,剛才好危險,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險些被這惡賊壞了身子!”


    甄樂兒猶有餘悸,仍是嬌喘不已,連話也顧不上說。


    賈英雄眼見甄樂兒敏捷地好像一隻兔子,心中大石落地,不過,緊接著又一樁心事襲上心頭,不是解釋如何來到這裏,而是下一步該怎麽做,因為在見到甄樂兒的那一刻起,私奔的念頭又死灰複燃起來,雖然隻是一個苗頭,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就像是一個蹺蹺板,一頭是方圓,一頭是甄樂兒,支點便是心中的歉疚,當初他決定私奔,便覺得對不起方圓,於是歉疚的天平偏向方圓;可此時他已然向夏侯等人保證返迴清風觀接受懲罰,天平又開始偏向甄樂兒,簡而言之一句話,無論他做出何種選擇,總會有虧欠的一方。


    “情”之一字何其厲害,無論武藝如何高強,計謀如何深遠,一旦深陷其中,難免要被折磨得死去活來!


    小青頗有幾分恨其不爭的意味,急得跺腳,指著床上道:“小姐,你快看那禽獸是誰!”


    甄樂兒咽了口唾沫,怯怯道:“我哪裏認得!”


    “認得,認得,你一定認得!”小青道。


    見小青如此神態,甄樂兒心知有異,仗著膽子抬頭看去,月光之中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來,越看越是熟悉,終於,她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小貓一樣跳了起來,喝道:“馬臉賊,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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