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不對勁?”劉興道。


    “哪裏不對勁······”賈英雄撓了撓後腦勺,忽然福至心靈,道:“咱們要是都去抓人,縣衙不就沒人把守了,那小青······”


    劉興方才也看到屋中一名女子,痛哭流涕,正是小姐身邊的丫鬟,雖不知出了什麽事,想想也能猜個差不多,必然是雙方發生不睦,小姐走了,丫鬟被賈英雄扣下,略一沉吟,道:“二爺,您的意思,這是‘調虎離山’?”


    賈英雄眨巴眨巴眼,似是頗為意外,道:“劉頭,沒想到你還會成語!”


    “嘿!小人跟在二爺身邊這麽久,夜壺也熏成酒壺了!”劉興順嘴一個馬屁送上。


    賈英雄頗為受用,眯縫著眼,點點頭,道:“既然看穿了她的計謀,咱們應該怎麽辦呢?”


    劉興生怕承擔責任,不敢應聲。


    賈英雄琢磨一陣,忽然樂得一拍大腿,道:“有了!咱們不如就順著她的主意,你們多造聲勢,滿城抓人,我暗藏在縣衙裏,等她來救人的時候,我再出手,一舉將她拿住,哈哈,我他媽簡直就是文武兼備的天才!”


    “二爺,您是說‘將計就計’?”劉興被賈英雄一誇,文思如泉湧,又冒出一個成語。


    聽到劉興接連說出兩個成語,賈英雄原本還沾沾自喜的臉驟然陰沉下去,翻著眼皮,斜睨劉興,道:“以後少他娘的在老子麵前說成語,老子嘰裏呱啦這麽一大堆,被你幾個字便說完了,豈不是顯得老子沒文化?”


    “二爺教訓的是,小人這就帶兄弟們去城裏造聲勢!”劉興忙道。


    “等等!”賈英雄指著差官隊伍裏,一個與自己身材相仿的年輕人,道:“來,‘小白白’,咱們把衣服換了。”


    賈爺認為“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號不富”,閑來無事,便幫著手下一眾差役取外號,這個“小白白”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身材雄壯,一張白淨麵皮,腦子時靈時不靈,因此取了這麽個雅號,“小”是說年齡小,第一個“白”,是說臉白,第二個“白”是說腦子裏白。


    “小白白”和賈英雄在院裏將衣服換好,接著,“小白白”盡量學著賈英雄的口氣,走在前麵,帶著一眾差役,唿唿喊喊離開縣衙,此時,天色早已黑透了,城中混亂不堪,再加上又有一眾差役遮擋,倒是難辨真假。


    賈英雄飄身而起,藏在屋簷之下,暗中觀察動靜。


    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牆上人影一閃,一人翩然落地,不是甄樂兒是誰,但見她身形靈動,一個起落,來到這一排房舍前麵,壓低聲音叫道:“小青,小青,你在哪裏,我來救你了!”


    小青本不願與甄樂兒闖蕩江湖,可想想留在這裏,說不定就要當小寡婦,還要給那惡人生娃,實在怕得很,火急火燎從屋裏跑出來,“小姐,我在這裏!”


    甄秀才主仆二人緊隨其後。


    “小青,怎麽樣,小姐我是不是很厲害?一招調虎離山,便將馬臉賊騙得團團轉,我見他帶著一眾差役進了李府,就趕來······”甄樂兒說著,忽然發現小青衣衫不整,連鞋子也少了一隻,急道:“你這是怎麽了,難道那馬臉賊將你······”


    小青臉色漲紅道:“沒有,他隻是嚇唬我,沒有當真下手!”


    甄樂兒咬牙切齒,道:“這個狗東西,早晚叫他好瞧!‘女子不吃眼前虧’,小青,咱們先走,迴頭來找他報仇!”


    甄秀才兩步搶到近前,死死抓住甄樂兒的袖子,道:“妹子,外麵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就是我!”甄樂兒理直氣壯道。


    甄秀才氣得跺腳,“妹子,你怎地如此糊塗,眼下這副局麵,該如何收場!”


    “誰叫你和馬臉賊一起欺負我!怎麽收場是你們的事,我卻不管,現在我就要帶小青走!”甄樂兒說著,一把甩開甄秀才的手。


    “你······”甄秀才思忖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咬牙道:“也罷!妹子,要走你就快走,萬一那黑心的殺才迴來,就走不了了,至於剩下的事,大哥來想辦法。”


    方才,賈英雄出屋之後便將房門帶上,是以外麵的情形,他們並不知曉。


    “大哥······”甄樂兒雙目凝視甄秀才,似是有話要說。


    甄秀才慷慨道:“妹子,咱們是一奶同胞,大哥幫你,天經地義,感激的話不必多說······”


    “誰要感激你!我身上沒錢了,城裏又都是官差,不好迴客棧,你多多取些銀子給我!”甄樂兒道。


    “我······”甄秀才身軀一顫,險險噴出一口老血。


    甄樂兒眉梢一挑,又道:“等等!銀子攜帶不便,還是給我銀票,大額,小額的都要一些,省得花起來麻煩!”


    賈英雄好懸沒氣笑了,飄落院中,輕笑一聲,“你還想走麽!”


    “呀!馬臉賊,你怎麽在這裏,我明明看到你進了李家!”甄樂兒大驚失色。


    賈英雄好不得意,大笑道:“你能調虎離山,賈爺就能將計就計!是不是很意外?是不是很······”


    “看劍!”甄樂兒接連吃癟,憤怒已極,嬌叱一聲,寶劍撩向賈英雄肚腹。


    賈英雄沒料到這婆娘如此狠毒,說動手便動手,躲得略微遲慢,前襟被挑開寸餘長的一道口子,險些沒開膛破肚,心中也是怒極,揮掌斜削甄樂兒右臂。


    甄秀才,甄九,小青三人又驚又怕,扯著嗓子嚎哭。


    兩人你來我往,戰至二十個迴合,賈英雄忽然身形一變,右掌探向甄樂兒後背,甄樂兒迴劍橫削,賈英雄撤右掌,左掌使出六陰六陽妙徼掌。


    他一心想要盡快結束戰鬥,因此,自比鬥至今,已經施展出三次六陰六陽妙徼掌,隻是前兩次都未成功,這一次終於一股勁氣從指尖激射而出,正擊點在甄樂兒右臂之上。


    甄樂兒手臂吃痛,悶哼一聲,寶劍落地,這還是賈英雄手下留情,否則,她至少也要落個骨斷筋折。


    她心高氣傲,卻接連栽在賈英雄手裏,可說是奇恥大辱,心中酸澀,眼眶也跟著紅了,眼見得淚珠滾滾,就要溢出。


    賈英雄正要乘勝追擊,一舉將其擒住,見狀,心中不由一軟,又覺得一陣汗顏,一個大老爺們把個小姑娘打哭了,傳揚出去,還不丟死個人!


    甄秀才大吼一聲,張開雙臂,死死將賈英雄抱住,叫道:“妹子,你快跑!”


    甄樂兒胡亂抹了把眼睛,帶著滔天恨意,怒視賈英雄,道:“馬臉賊,你給我等著,姑奶奶不報此仇,誓不為人!”說罷,一手拉住小青,作勢要走。


    賈英雄明白,甄樂兒雖然輕功高於自己,可是帶著小青,絕對逃不出自己的追擊,隻是若她心中不服,即便追上了又能如何,再打,再逃麽?於是,他由動手變成動嘴,目光越過甄秀才,直接落在她身上,高聲喝道:“你還要跑!”


    若是從前,他是絕不會跟人講理,可自離開廬山,一路上受到諸多磨難,總要長進一些,這在他沿途之上以及到了梁泉縣之後的所作所為,已經有所展現。


    而此時的甄樂兒,就與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賈英雄一模一樣,眼見這麵目可憎之人竟敢恐嚇自己,忍不住針鋒相對道:“哼!姑奶奶想來便來,想走就走,你能攔得住!”


    “別管我能不能攔住,我隻問你,就這麽走了,良心能安麽!”賈英雄道。


    “我······我為什麽不安?”甄樂兒聲音一顫,顯然是底氣不足。


    “你偷竊巨額銀兩,觸犯了我大宋律條,甄秀才身為知縣,卻包庇兇手,你一走了之,他怎麽辦!”賈英雄道。


    這些日子,他泡在縣衙裏,耳讀目染,也聽說了一些刑名律條。


    甄樂兒諾諾道:“他······他······你與他是結拜兄弟,隻要你不出賣他,誰能知道!”


    “人都說胸大無腦,這婆娘雖有些資本,卻也未見得如何豐厚,怎地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無腦!她哪裏來得自信!”


    賈英雄暗暗歎息一聲,嘴上道:“你當別人都是瞎子麽,劉興等人都猜出是你了,萬一有人泄露出去,往小了說,甄秀才是縱容親眷,玩忽職守,往大了說,就是包庇兇犯,勾結盜賊,別說做官了,說不定還要蹲監入獄;即便沒人泄露,可一旦有人上告州府,甄秀才也要落得個辦案不力,緝盜無能,輕則被罰,重則就要革職查辦,總而言之,你隻要一走,他絕對沒好!”


    “你沒騙我?”甄樂兒將信將疑道。


    “我騙你做什麽!”賈英雄道。


    甄樂兒看看甄秀才,又看看賈英雄,輕輕抿著嘴唇,那神態幾乎與甄秀才一模一樣,道:“那你說我該怎麽辦?”


    “你要真是有膽子,u看書 uukansh 就該一人做事一人當,別叫別人替你背鍋,這才是俠女所為!”賈英雄義正言辭的道,全然忘了他闖禍之後,曆來都是腳底抹油,一走了之。


    甄秀才忽然叫道:“妹子別聽他說,快走,快走,這場官司你打不起,現在還沒找婆家,若是壞了名聲,以後誰還敢娶你!”


    “我······”


    賈英雄不再言語,卻是鼻孔朝天,用一種極度鄙夷的眼神看著甄樂兒。


    甄樂兒向來以俠女自居,最怕被人瞧不起,收劍入鞘,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走了!”


    甄秀才聞聽此言,好似瘋了一樣撲向賈英雄,喝道:“你個黑心的殺才,你這不是存心毀我妹子,我跟你拚了!”


    賈英雄一巴掌將甄秀才抽飛,道:“你急什麽,事情又不是不可挽迴,咱們從長計議······”


    “怎麽從長計議?”甄秀才以為賈英雄說出這話,必然是成竹在胸,從地上爬起,顧不得拍打灰塵,趕忙道。


    賈英雄撓了撓頭,道:“說了是從長計議,這才多大會功夫,容我迴去慢慢想轍!”


    “火都上房了,哪有功夫容你慢慢想······”甄秀才焦急道。


    正在這時候,正心倒背著手,挺胸抬頭,一副小大人模樣,從賈英雄房間一旁的門裏走出,臉上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似乎是怕眾人看不到自己,還特意咳嗽兩聲,老氣橫秋道:“大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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