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離看向她,一向溫潤的眼中,此刻全是冷漠。


    “芊芊,你無需求我,當初你是怎麽對待菱香的,我心中都有數。”


    說罷,他輕輕握住林菱香的手,轉而走向前方,不再看相芊芊一眼。


    氣的相芊芊隻能瞪著他遠去的背影,卻無可奈何。


    寒風吹來,她實在是忍受不了,隻能狼狽地爬迴馬車上。


    夜色已深,相瑛的兩輛馬車裏,燃燒著足夠的柴火。


    在桃雪帶著三小隻睡著以後,相瑛偷偷地把柴火換成了空間裏的銀絲炭。


    這種炭,不會燒出白煙,放在靠近車門口的位置,也不會有太多二氧化碳讓人窒息。


    好在馬車也並不是全部封閉的,為了保證溫度,相瑛傍晚就在整個車廂內,用棉被把三麵車壁都包住了。


    孩子們和阿仁躺在最裏側,中間是桃雪,再然後是相瑛。


    戚奉意始終抱著劍,坐在靠在馬車門口的位置。


    時間已晚,相瑛毫無睡意。


    聽著外麵風聲唿嘯,她忍不住穿上厚厚的衣裳,去檢查他們的馬匹。


    這麽冷的天,馬兒都牽去棚子裏了,跟解辰他們的戰馬混在一塊。


    整個馬棚也被蓋上了厚重的氈簾,看見馬兒們臥地休息,相瑛才放心地又去第二輛馬車上看了看。


    林菱香和七公主相蓉蓉睡在最裏麵,中間用一道簾子隔開,外麵則是相離、國子監楚大人還有林老大人。


    相瑛偷偷地把他們的炭火也換成銀絲炭,細小的動作,卻讓相離睜開了雙眼。


    “阿瑛,還沒睡麽?”他坐起來,下意識就把身上披著的毛毯遞過來。


    相瑛趴在車轅的位置,朝他笑了笑:“我怕你們柴火熄了,就來看看,不冷吧阿兄?”


    相離攏著毛毯笑道:“不冷,剛剛副將軍也派人來看望過,你放心吧。”


    解辰也來過?她竟不知道。


    相瑛神情有了短暫的變化,很快,她笑著說:“阿兄,那你就休息吧,我迴前頭的馬車上去了。”


    她正要走,卻被相離喊住。


    “阿瑛,”相離低聲,“你不該迴來。”


    相瑛頓了頓,隻聽到相離說:“進了南越,一切就由不得我們了。”


    風雪唿嘯,刮過相瑛露在外麵的臉頰,帶來雪粒子的觸感。


    她抬起手指,輕輕揉了兩下,嘴裏漫不經心地說:“阿兄,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想要進入南越的皇宮呢?”


    相離愣了愣,眼中泛起困惑的波瀾。


    他瞳孔中倒映出相瑛全然平靜的神色。


    連笑都是那麽好看。


    “等著看吧,便宜父皇差點害死我們,我怎能讓他好過。”


    說著,相瑛擺擺手,放下簾子,轉而迴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剛剛就在外麵站了那麽一會,她衣服上就全是霜雪了。


    把衣服掛在火爐旁邊烤著,相瑛從空間裏拿出無人機。


    她想看看白城到底還有多遠。


    雪下的太大了,早就把官道也都蓋上了。


    隱形無人機放出去,幸好沒有受到大雪的影響,毫無阻攔的飛向前方。


    黑梭梭的夜,地上的積雪反著光,白慘慘的一片。


    唿嘯的風雪讓無人機的速度稍微減慢,相瑛利用紅外線探測,發現前方道路長的看不到盡頭。


    正在這時,一個黑點快速朝她們所在的驛站逼近。


    放大屏幕畫麵,相瑛才發現,是之前解辰派出去的那名探子兵。


    無人機一路跟著他疾馳的馬蹄飛了迴來。


    還沒勒緊馬兒,探子兵就從馬背上滾了下來,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副將軍,不好了副將軍!”他從雪地裏爬起來,衝入解辰的營帳。


    相瑛連忙讓無人機跟了上去,隻聽見探子兵聲音沙啞撕裂地喊道:“白城十二萬人死的就剩下一半了!如今已經封閉城門了!”


    解辰營帳裏的火苗,唰的一下燃起來。


    為了集中取暖,省著用柴火,幾個隊尉兵卒,皆宿在解辰的營帳裏。


    聽見探子兵的話,眾人紛紛驚醒,酸秀才更是直接道:“副將軍,看來我們必須改道了。”


    解辰何嚐不想?但他早就研究過地形,最近的能停留的地點就在白城,哪怕他們現在原路返迴,到之前的城鎮休息,也要走上兩三天的路。


    現在的物資全然不夠了,除非他求助相瑛。


    但他如果這麽做,相瑛的能力必定容易暴露在人前,這會給她帶來危險。


    解辰麵色凝重,盯著沙盤上的道路推演,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整個營帳裏的人都在等他拿主意。


    退一步是凍死,也可能迷失道路,全軍覆沒。


    向前則是瘟疫橫行的白城,唯一的好處是能避風取暖。


    終於,解辰下定決心。


    “把所有人都叫起來,我們連夜朝白城進發。”


    他又親自寫了一封信,同時讓探子兵拿上自己的令牌:“去告訴白城的城守備,準備開門迎接,給我們幾百個人一個能夠容納的地方。”


    探子兵點頭,掀簾就闖入了茫茫雪夜。


    六皇子的馬車裏,相芊芊掀簾,看見那探子兵匆匆迴來,又匆匆走了。


    剛剛喊的聲音撕心裂肺,嚇得她一下子驚醒。


    旁邊的六皇子也睜開了眼眸,聽著外麵的動靜。


    “殿下,那探子兵又走了。”


    六皇子坐起來,狹眸沉沉:“看來解辰是下定決心要進白城了。”


    相芊芊嚇一跳,忙說:“殿下理應阻止,剛剛探子兵說白城十二萬人死亡過半,殿下身體尊貴怎麽能去那種地方。”


    昏暗的車廂裏,六皇子眼中卻熠熠有光,唇角勾勒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真蠢,這便是我的機會,白城當然要去。”


    相芊芊心裏咯噔一聲,不解地看著他。


    六皇子卻沒再說什麽,挑簾看向窗外夜色茫茫中的大雪。


    “真是天助我也。”


    如果這次流放隊伍全部死在了這場疫病裏,解辰的罪過便大了,他難辭其咎!


    哪怕迴到京城,父皇想給他什麽補償,也都迫於壓力,隻能作罷。


    六皇子知道,他的機會終於來了。


    相瑛把無人機收了迴來,就直接穿上衣服,推醒了戚奉意。


    “殿下,怎麽了?”戚奉意揉著眼睛。


    相瑛道:“一會解辰要讓隊伍出發了,前麵天冷路滑,你跟我一起,給每匹馬的蹄子都綁上防滑的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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