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可心低頭垂眸,在看到淩霄反應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還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再抬眸時,她的眼裏就已經被心疼和憤怒填滿了。


    她真沒想到,斯年是因為寒寒才動手打人,他們兩兄弟的關係,平時看上去不冷不熱的,原來已經如此深厚了嗎。


    這麽多年來她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就是讓兩個孩子一起相伴長大,兩兄弟相互扶持,不受父母關係的影響。


    寒寒從小沒有媽媽,她早已經把自己代入了母親的角色,在家裏從不許任何人嚼舌根,對待兩個孩子也是一視同仁,甚至對於寒寒,她會更加耐心。


    但她竟然不知道,寒寒受的委屈,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蘇可心臉部的表情都在顫動,眼尾泛紅,她再也控製不住地蹲下身將沉默寡言的孩子攬進懷裏,把頭埋進對方的脖頸,止不住流淚:“對不起,對不起,寒寒,我都不知道……”


    淩斯年一個人對抗眾多的流言蜚語時也隻是紅了眼眶,這會兒看到蘇可心落淚,心裏的委屈就如同開了閘的江水,一股腦全湧了出來,他撲過去抱住二人,被蘇可心反手摟進懷裏。


    “嗚嗚,媽媽——”


    留下淩寒時麵對突如其來的眼淚攻勢不知所措。


    這一大一小哭得停都停不住,他心裏著急,但又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於是試探地伸出小手拍拍二人的背。


    “嗚嗚,哥,好感動好想哭。”淩夜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哭哭啼啼地把頭靠在麵色黑如鍋底的男人肩上。


    不出所料地得到了一個涼涼的眼神。


    “……”


    “王總家竟然就是這樣教育孩子的,這種話也是能隨便說的嗎,未免太放肆了些。”


    “龍生龍鳳生鳳,什麽樣的父母自然就培養什麽樣的孩子,你看看那個女人的瘋樣——”一人說著便直搖頭。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王氏要倒大黴了,都在心裏盤算怎麽跟王氏劃清關係。


    這些議論聲落在王夫人耳中如同巨石落地,咋得她大腦一片空白,但是嘴上說辭依舊不變,整個人變得癲狂,惡狠狠道:“你們這麽汙蔑我兒子,你們有證據嗎,我兒子從來沒有說過那種話,倒是強強臉上的傷,鐵證如山,你們想抵賴嗎?”


    淩夜隨手從香檳台上端起一隻高腳杯抿了一口,眼神透露著不屑,這女人簡直是在找死,事到如今還在大言不慚,隻會更加激怒他哥。


    他哥一定會——


    等等,他哥怎麽沒反應?


    方才還滿身殺氣的男人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安撫了,也不再發散迫人的威壓,整個人平靜下來。


    他的眼神不知何時落在了抱在一團的母子三人身上,久久沒有移開,眼底流露出一絲淩夜未曾見過的東西,似乎是——溫情?


    淩少晃動著杯裏的酒,輕笑著搖了搖頭。


    有些人,還自以為自己很聰明,死鴨子嘴硬,最好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他,淩夜,作為淩家的一份子,應當肩負起維護家庭和諧穩定的責任,這個家就隻能靠他了。


    看來,他得找個機會,好好點撥點撥他哥。


    淩老爺子畢竟見慣了大風大浪,很快就從最初的憤怒中冷靜下來,再看看不讓人省心的兒子兒媳一家,輕咳了兩聲,冷冷道:“來人,把無關的人請出去。”


    他們不會對女人小孩動手,但王氏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剩下的事,就交給淩霄去處理。


    話音剛落,黑暗中瞬間悄無聲息冒出了一隊黑衣保鏢,個個高大威猛,一下便將王夫人母子圍住。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別過來!”女人尖銳的聲音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她就跟破罐子破摔似的叫喊起來:“好啊,沒有證據就開始仗勢欺人了是吧,你們,以為我會怕你們嗎,你們能堵住我的嘴嗎?”


    “……”


    這市井潑婦的瘋癲樣真的是他們這個圈子裏的人嗎?


    逐漸也有些不明所以的賓客對此指指點點,其中大多數是和王氏交好的小企業:


    “你管他有沒有證據,實力擺在這裏,你跟淩家叫板,這跟雞蛋碰石頭有什麽區別?”


    “就是說啊,即便這件事是淩家少爺的過錯,你難不成還指著人家跟你道歉嗎,做夢呢。”


    “不過是小孩子間不懂事的幾句玩笑話,何必如此呢……”


    “是啊是啊!”


    這些話被聞楚楚一字不落地讀入大腦,她都傻眼了。


    還是啊,是你個大頭鬼,要是有人指著你的鼻子罵你是沒媽的東西,你最好還能像現在這般大度地原諒他,這位大叔怕是早就撲上去把人家嘴都撕了。


    傻逼。


    聞楚楚在心裏暗罵一句,獲得了小聞的溫馨提示一則——小朋友不可以說髒話哦,在心裏說說也不行。


    “……”


    她忍。


    王夫人一手扯著王強,另一隻手胡亂揮著不讓保鏢靠近,弄得保鏢們不好動手,隻好僵在那裏,一些賓客都看不下去了。


    淩老爺子皺了皺眉,在他家裏撒潑,也不去打聽打聽他們淩家的手段和本事,今天是斯年的生日,不應該見血,他給了保鏢們一個眼神,不用管別的,直接扔出去。


    保鏢們得到了命令,也不再顧忌,正準備上手去抓。


    “等一下。”聞楚楚清脆的童聲打斷了眾人的動作。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著這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模樣可愛的小丫頭,心裏隱隱地擔憂,這麽點大的孩子,家長也不在身邊,萬一惹出禍來可怎麽收場,她竟然就敢這樣叫停淩老爺子的命令。


    聞楚楚自從兩年前那一次生日宴昭告眾人後,便一直沒有在人前出現過,再加上這兩年的變化,鮮少有人能認出來這是聞衡的寶貝閨女。


    當然,他們也不認為聞衡的女兒會出現在淩家的宴會上,畢竟這兩家在商場上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關係也不冷不淡的。


    眾人都為這位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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