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前天剛滿三個月,眼看著還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閔薑西晾在後院的臘貨,也從臘魚,臘肉,臘排骨,拓展到臘鵝,臘雞,臘鴨子,之前一起逛菜場,某攤位前麵擺著一排籠子,裏麵裝的都是兔子,閔薑西側頭問秦嘉定:「要買幾隻迴去玩嗎?」


    不等秦占給他使眼色,秦嘉定立馬搖頭拒絕,兩人心照不宣,都生怕杆兒上再多樣臘兔子,饒是如此,豬還是沒躲過去,閔薑西當天買了一百斤豬肉,說是迴去做成臘腸給陸遇遲和程雙他們寄過去。


    閔薑西每天都把生活安排滿滿的,一會兒做這個,一會兒做那個,直到某天她自己都沒察覺的一句話,才讓秦占後知後覺,她為何要這樣做。


    閔薑西打了十幾斤糯米粉,切了豬肉和藕丁,邊包邊說:「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我媽喜歡吃藕餡兒糰子,她不會做,每次都是我外婆長途跋涉從漢城帶到冬城,後來我媽走了,我外婆再也沒包過,我十五那年,小姨又喝多了跟我抱怨,說外婆偏心,我媽不在她就再也不做糰子了,其實她也很喜歡吃,可是再也吃不到了。」


    閔薑西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任何異樣,閑話家常,仿佛已然放下,秦占心尖酸酸的,出聲說:「你教我,我包好了給外婆和媽送去。」


    閔薑西垂目包糰子,如常道:「不用了,她們又吃不到,你倒是可以給小姨多包幾個,她總說現在吃不到小時候家裏的味道。」


    秦占學著閔薑西的手法,眼睛看著,嘴上說:「年前我要去看外婆和爸媽,這兩天練好了,到時候順道帶過去。」


    閔薑西:「才去過不久,不用折騰,迴深城之前再去一趟就行了。」


    秦占:「你不用管,這是外孫女婿和女婿的事。」


    閔薑西抬眼,朝秦占微微撇嘴,但見秦占頭都不抬,兩手哆裏哆嗦的『堆著』糰子,活像帕金森前兆。


    閔薑西:「放下吧。」


    秦占:「不累。」


    閔薑西:「我怕你浪費皮和餡兒。」


    秦占:「再讓秦嘉定去買。」


    說曹操曹操到,秦嘉定剛從乖乖那屋出來,看見兩人在包東西,立馬擼胳膊挽袖子,「怎麽不叫我?」


    閔薑西道:「你倆都上手,我怕材料不夠。」


    秦嘉定說:「讓我二叔去買就行了。」


    秦占不冷不熱:「你倒會指使人,你怎麽不去?」


    秦嘉定看了眼秦占手裏的東西,一臉正色的吐槽:「看看我二嬸包的,我都懷疑你用的是橡皮泥。」


    秦占看了看自己包的糰子,又看了看閔薑西包的,那確實不是原版和山寨的區別,就是兩個品種,又捏咕兩下,怎麽捏都不對,秦占開始反擊秦嘉定:「你行你上。」


    秦嘉定洗完手,站在閔薑西另一邊,仔仔細細的看了兩遍,這才動手……結果怎麽形容呢,就是眼睛會了,手不聽使喚。


    閔薑西說:「你倆把東西放下,去幹點別的行嗎?」


    秦占把第一個四不像放在籠屜裏,已經著手開始包第二個,不動聲色的說:「我這個一定比上個好。」


    秦嘉定說:「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一般試個五六次就能上手。」


    閔薑西把所有規勸都吞進肚子裏,隻說了一句:「誰包的誰吃。」


    話音落下,但見叔侄二人不約而同的把糰子用料減小了一半,包出來的東西,那叫一個又醜又小。


    當天晚上,秦占和秦嘉定吃了自己做的糰子,晚上宵夜,兩人吃了自己做的糰子,隔天早上,兩人吃了自己做的糰子,中午,兩人邀請阿姨嚐嚐自己做的糰子,閔薑西睡個午覺的功夫,再起來,家裏糰子都沒有了,秦占說:「秦嘉定拿去給隔壁鄰居分了,大家又送了他很多蔬菜和特產。」


    年前快遞快要停運時,閔薑西叫了人來家裏,把忙活了一個月的臘貨分成幾份,有寄去冬城給陸遇遲的,有寄去蓉城給丁恪的,深城的最多,除了程雙還有丁叮跟江東。


    快遞走後,秦占跟閔薑西又去了趟公墓,上次走之前,秦占特地囑咐這裏的人,每天都要給梁晚珍,薑遠和閔儀的墓做打掃,看得出工作人員還是收錢辦事了,兩人不告而來,兩座墓碑都很幹淨。


    秦占擺出他在家練了蠻久才包好的糰子,站在梁晚珍墓前,認真的問:「外婆,您看我包的怎麽樣?跟您比可能差了點,關鍵師傅跟您比就差了一截,我也隻能包成這樣了。」


    墓碑上樑晚珍的照片在微笑,特別和藹。


    到了薑遠和閔儀的墓前,秦占又換了套說辭:「爸,媽,我跟薑西來看你們了,媽,這是我親手給您包的糰子,爸,這是我親手給您包的餃子,我們全家一起過的第一個團圓年,往後還想吃什麽,跟我說,女婿一定給你們辦到。」


    閔薑西看著墓碑上的合照,還是會難過,但這股難過生生被秦占的一本正經給打亂了,變成哭笑不得。


    秦占餘光瞥見閔薑西唇角抽動,側頭問:「幹嘛?」


    閔薑西說:「感覺我爸媽像是活著坐你麵前一樣。」


    秦占不苟言笑:「本來就永遠活在我心中。」


    閔薑西沒忍住,笑出聲,照片裏的薑遠和閔儀同樣在笑,仿佛在笑剛上門的新姑爺,也仿佛隻是因為閔薑西在笑。


    公墓永遠碑比人多,今天更是沒看到其他來上墳掃墓的人,往迴走的路上,秦占突然開口:「鄺家的罪證基本都定下來了,這種事不好在年前宣布,基本十五前後吧。」


    閔薑西意外的平靜:「除了鄺振舟還有其他人嗎?」


    秦占:「鄺美雲和鄺美月肯定出不來了,連帶著他們老公,都是自身難保,估計鄺美星身上的事會少一點。」


    閔薑西問:「那沈姣呢?」


    秦占說:「她迴夜城之後,中間見過鄺振舟一次,上麵的人都知道,就看想不想趕盡殺絕了。」


    閔薑西沉默,秦占同樣沉默,於他們而言,是報了一場遲到十幾二十年的深仇大恨,是家族立場的又一次穩固,可是於無辜的人而言,也許就是場無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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