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不知何時止住,程雙默不作聲的過了半晌,不鹹不淡的道:「這種空頭支票我見得多了。」


    冼天佐道:「我怎麽做你才能相信?」


    程雙忍著悸動,保持著高冷,「你考試時直接問老師答案是什麽嗎?」


    冼天佐定睛看著程雙,幾秒後道:「好。」


    程雙還等著他的下文,結果等了半晌,沒有後麵,她抓心撓肺,「好什麽?」


    冼天佐說:「我不問。」


    程雙一口氣沒上來,明顯噎得背脊挺直,別開臉,做了個無語的反應。


    偌大的房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沒人講話時靜謐無聲,程雙混沌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孤男寡女,麵前的人是冼天佐,兩人還都坐在床上,他就算不做點兒什麽,總得說點兒什麽吧?


    程雙故意憋著不出聲,又是好一會兒,冼天佐終於開口:「你還生我的氣嗎?」


    程雙思忖片刻,「你說呢。」


    冼天佐說:「別生氣了。」


    「你說不生就不生?」


    「對不起。」


    程雙心底立馬柔軟,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可是冼天佐三個字就能讓她放棄抵抗,抿著唇,她什麽都沒說。


    冼天佐最擅長沉默,程雙坐得昏昏欲睡,眼皮越來越往下沉,冼天佐見狀,輕聲道:「困了?」


    程雙撐起眼皮,淡中帶怨的看著冼天佐,惱他怎麽迴事兒,嘴上說著喜歡她,實際上一點兒行動都沒有,浪費了老程特意躲出去的良苦用心,感情倆人坐這兒打坐呢?


    可這話程雙又不能明說,隻能啞巴吃黃連,冼天佐對上程雙的視線,眼底五分茫然五分暗,不多時,開口道:「我能跟你提個請求嗎?」


    程雙腦袋暈乎乎的,加之犯困,慢半拍道:「什麽請求?」


    冼天佐說:「我想抱你。」


    怎麽形容呢,像是一道閃電從頭頂劈下來,不疼,隻是讓人從困死的邊緣迴光返照,程雙幾乎立刻就精神了,一眨不眨的看著冼天佐,強忍激動。


    冼天佐兀自道:「我不是占你便宜,更不是趁你爸不在欺負你,你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對你好,我說到做到……但我現在想抱你。」


    他用力掩飾著自己的衝動,生怕程雙覺得他不是好人,可是忍不住,太想抱她了,想到冒著風險也得說出來的地步。


    程雙的臉騰一下子變紅,瞬間的手足無措,連眼睛都別開了,冼天佐也是瞳孔微顫,低聲道:「我沒跟別人說過這種話,你不想我不會強迫你。」


    身體滾燙,程雙覺得眼眶都在發脹,六神無主,她總得說點兒什麽,「你想跟我在一起,就是想順理成章的抱我?」


    冼天佐動了動唇,「是。」


    隻有正大光明的情侶關係,才可以順理成章的擁抱,不然沒名沒分,不是占人便宜嘛。


    他坦坦蕩蕩,程雙滾滾燙燙,心態都崩了,無意識的攥緊拳頭,掌心中都是汗,她惱火自己喝的太多,腦袋裏都是酒,壓根兒不知道怎麽迴,冼天佐見狀,開口道:「別生氣,我不碰你。」


    聞言,程雙登時火冒三丈,若不是有些了解冼天佐的腦迴路,她肯定覺得他是撩妹高手,高手中的高手,以退為進。


    如今把她推到決策者的位置,程雙進退兩難,不知過了多久,她抬眼道:「裝可憐博同情?」


    冼天佐眼底劃過不解,慢半拍道:「沒有。」


    他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已經足夠程雙心軟,程雙被他撩得不要不要的,他就近在咫尺,言語勾人,模樣更勾人,程雙忽然間就失了耐性,說什麽在折磨冼天佐,這根本就是在折磨她自己。


    人生得意須盡歡,程雙道:「可以。」


    冼天佐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過了幾秒後才試探性的道:「可以抱你?」


    「嗯。」


    兩人目光相對,程雙一動不動,冼天佐也一動不動,他眼底沒有驚喜,唯有一閃而逝的緊張,程雙眼看著他挪動位置,坐到她麵前,兩人的腿幾乎碰到一起,然後他傾身向前,張開手臂,將她緩緩攬入懷中。


    整個過程,程雙眼睛都沒眨一下,直到下巴挨在冼天佐肩膀的一刻,她從頭麻到腳,連臉上都像是被螞蟻在啃咬,閉上眼睛,程雙想牢牢地記住這一秒,記住這一秒內所有的感受。


    冼天佐身上沒有香味,聞不到洗衣液,沐浴液亦或是菸草味,更謬論香水味,可程雙就是覺得有種特別的味道,像是她想念已久,如今終於擁有,她不著痕跡的綿長了唿吸,不敢動作太大,怕被冼天佐發現。


    程雙不知道,冼天佐比她緊張一萬倍,她隻是不敢喘大氣,冼天佐是完全不敢喘氣,仗著自己肺活量驚人,氣不出也不進,手臂最初環成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動作也不敢變,就怕逾越。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僵硬著身體貼在一處,誰也不說話,生怕一開口就會結束這個得來不易的擁抱,時間一久,程雙口中積攢了很多口水,不得不吞咽,冼天佐聽到後,悄無聲息的滾動喉結;程雙漸漸放鬆身體,冼天佐不著痕跡的收攏手臂;程雙動了動頭,臉從麵向外變成麵向裏,她鼻間唿出的溫熱氣息盡數拂在冼天佐脖頸和耳根,霎時,冼天佐繃得更緊,睫毛也動了動。


    放鬆之後,程雙覺得冼天佐的懷抱更加舒服,枕著分分鍾都能睡著,可是她不能睡,她要醒著記得眼下的感受,怎麽能暴殄天物呢。


    佯裝無意,程雙下巴微抬,鼻尖和唇瓣幾乎貼在冼天佐脖頸上,她明顯感覺出冼天佐身體繃緊,心底好笑,她這是挖到了什麽陳年的老寶貝啊,保守的像是秦漢時期的出土文物,原來不是沒衝動,是一直在忍著。


    好想親上去,可是怕冼天佐覺得她太主動,太不矜持,而且她現在腦子不清醒,不能在酒後最決定,這是老程立得為數不多的幾個家規。


    想到老程,程雙淡了幾分想要調戲冼天佐的衝動。


    她淡了,冼天佐那兒正濃烈著,他主動開口說:「我們在一起吧。」


    程雙道:「還要怎麽在一起?」


    冼天佐說:「當我女朋友。」


    程雙說:「然後想什麽時候抱就什麽時候抱?」


    她舉一反三,一語戳穿,冼天佐『嗯』了一聲:「除了這個,我也想照顧你。」


    程雙閉著眼睛,輕聲說:「為什麽在我爸生病的時候過來跟我說這些話,看我可憐?」


    冼天佐道:「不想你一個人扛。」


    程雙睫毛濕潤,嘴裏都是酸澀,天曉得她有多害怕一個人,她不怕一個人扛,隻是害怕剩她一個人。


    眼淚無聲流下,程雙半晌才說:「我不想在這種時候談戀愛。」她做不到在老程生病的時候,心裏還有一處是用來開心的,這樣她會受不了。


    冼天佐明白,「你爸不會有事。」


    程雙抬起手臂,抱住冼天佐的背,用力,很用力,冼天佐也收緊了雙臂,「我陪著你。」


    程雙哭濕了冼天佐的肩膀,後來冼天佐也輕輕拍了她的背,她在他的襯衫上擦眼淚,好幾次都蹭到了他的脖子,冼天佐額上一層汗,有不知道怎麽哄人急的,還有……怕她看見他藏不住的心思,她在為程春生流眼淚,他卻在心疼的同時,還有清晰的想睡,想睡她。


    萬一被程雙發現,她還不得勃然大怒?冼天佐既怕跟程雙太近,又怕兩人隔遠,心裏和身體雙重折磨。


    程雙更怕自己酒後誤事,別再稀裏糊塗的把冼天佐給睡了,這都不是對不對得起自己的問題,主要是對不起老程,會天打五雷轟的,所以她趁著自己還有一絲絲的清醒,讓冼天佐走。


    冼天佐問:「你呢?」


    程雙說:「我困了。」


    冼天佐說:「好。」


    話雖如此,可兩人仍舊抱著,又過了半晌,還是程雙主動退出懷抱,冼天佐收迴手臂,不著痕跡的擋在身前,程雙迷迷糊糊還記得不讓冼天佐看見她哭腫的臉,很快背身躺在枕頭上,悶聲道:「你走吧。」


    冼天佐看著程雙的背影,邪念再次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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