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喝多了,故意借酒消愁,最近日子過得很不順,無論是老程生病,還是傷害周川,她都沒得選,明明大家都是那麽善良的人,可現實中不是好人就一定會一生平安,更不是努力就一定會成功。


    人早晚有一天會知道,最虛假的不是童話故事,而是勵誌雞湯。


    周川剛進公司的時候,出了名的一杯紅,一杯臉就紅,如今在應酬場上摸爬滾打了兩年,酒量突飛猛進,兩人從飯店出來,他還非要送程雙迴家。


    索性飯店就在小區附近,兩人溜達了十分鍾,站在大門口,程雙說:「你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周川應聲:「別難過了,我表哥說話辦事向來嚴謹負責,尤其在他的工作領域,他說有希望就一定有希望,我看叔叔精神氣色也都挺好,你別自己嚇自己。」


    「嗯,我沒事兒,也是憋了好幾天沒哭,總算能溜出來發泄一下,別跟公司裏人說,我不想大家擔心。」


    「知道,我不會說,你調整好情緒再進家門,今天是你生日,你要開心一點。」


    程雙深唿吸,「沒問題,我走了,你也快點兒迴去吧。」


    兩人打了聲招唿,程雙轉身往裏走,周川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她的背影,生日快樂哽在喉嚨,他視線一剎那的模糊。


    程雙沒有迴頭,清醒時不會,喝多了更不會,出門時手機鑰匙都沒帶,程春生給她開的門,她第一眼就看玄關處的地毯,毯子上什麽都沒有,她記得冼天佐來時把鞋脫在這裏。


    心底空了一處,程雙默不作聲的換鞋往裏走,程春生坐在客廳沙發上,見她迴來也沒打招唿,自顧自盯著電視看,程雙瞥見他麵前隻有一個茶杯,更加篤定心中所想,可還是忍不住道:「他走了?」


    程春生目不斜視的說:「不走還留下吃晚飯嗎?」


    程雙說:「你不是要留他吃晚飯嘛。」


    程春生說:「我可不好意思提。」


    程雙走至沙發處坐下,隨手拿起一個桃子咬了一口,不以為意的道:「之前好意思,怎麽這麽會兒又不好意思了?」


    程春生側頭道:「你說呢?」


    程雙故作冷靜,「我請周川吃飯,手機沒帶。」


    程春生沒接話茬,過了一會兒,程雙主動問:「他什麽時候走的?」


    程春生說:「你走後不久。」


    「他沒吃飯?」


    「換了你,你能吃得下去?」


    程雙硬撐著說:「他是你請來的客人,做了一桌子菜,你好歹讓人吃飽再走吧。」


    程春生微不可聞的哼了一聲:「還說,他是為誰來的?為我做的一桌子飯菜?我倒是想留。」


    程雙脫口而出:「你猜不到我走這麽久去幹嘛了?你不會跟他說說?」


    程春生道:「什麽話十分二十分還說不完,你一走就是兩個小時,幸好天佐早走,不然我倆大眼瞪小眼,更尷尬。」


    程雙蹙眉,「感情你什麽都沒跟他說?」


    程春生道:「我說你很快就上來,結果你用行動讓我下不來台。」


    程雙一股無名火頂上來,「虧我對你百分百放心,我以為趁著我不在,你還能跟他聊幾句真心話,我以為你一定懂我,知道我去這麽久一來是跟周川說清楚,二來不想讓人覺得我是冷心冷肺不知好歹的人,你教我的,就算不喜歡,就算要拒絕,也要記著對方的好,更不能讓人覺得不被尊重,怎麽咱倆現在連這點兒默契都沒有了?虧我為了拒絕周川,還明目張膽的告訴他冼天佐在樓上,周川問我要不要早點兒迴來,我說沒事兒,我以為你肯定背地裏給我一頓誇……「


    越說越委屈,說不上是因為跟程春生失了默契,還是會被冼天佐誤會,加之喝多了酒,程雙控製不住情緒,眼淚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視線模糊,恍惚間麵前多了一隻手,手中還拿著紙巾,程雙憋氣,不接,耳聽得程春生說:「你快給她擦擦吧,她快氣死了。」


    紙巾落到眼睛上,程雙透過濕潤的睫毛,看到仍舊坐在斜對麵的程春生,他啼笑皆非的表情望著她,兩人四目相對,程雙足足過了三秒才突然側過頭,站在她身旁,拿著紙巾正給她擦拭眼淚的人,穿著黑色的襯衫,熟悉的冷淡麵孔,她又跟冼天佐對視了幾秒,然後某一刻,突然情緒徹底崩潰,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冼天佐眼中一閃而逝的是驚嚇,他完全不知所措,程春生拿了整盒紙巾湊近,好聲哄道:「快看看,人沒走。」


    程雙哭聲更大,眼下不是憤怒,也不是委屈,而是丟人。


    程春生說:「我什麽時候耽誤過你的事?隻能辦好不能辦砸。」


    「啊……」程雙大哭,震得程春生明顯往後躲了一下,他給冼天佐使了個眼色,冼天佐收到,看向程雙,開口道:「別哭了。」


    「啊!」程雙像是被猜到尾巴的貓,先嚎再哭。


    她閉著眼睛,什麽都看不到,也什麽都不想看,被程春生和冼天佐聯合起來耍,她不知該氣家賊難防,還是氣某些人錯上加錯,不想好了。


    實在太丟人,程雙坐在沙發上哭了一會兒之後,毅然決然的起身迴了主臥,趴在床上,連酒意帶七情六慾,現實的磋磨,求而不得,她腦袋昏沉,隻想是一場亂七八糟的噩夢,一睜眼,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


    良久,待她哭不動,隻剩啜泣,門外傳來敲門聲,她充耳不聞,門把手緩緩壓下,程雙頭也不抬,不管是誰,她都不想理。


    身旁的床微微塌陷,紙巾掃到側臉,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別哭了。」


    是冼天佐。


    程雙故意把頭偏到另一側,胸口一抽一抽,幾秒後,紙巾繞過來想要擦她的臉,她馬上重新把臉埋下去。


    冼天佐說:「叔叔在跟你開玩笑,你別生他的氣。」


    程雙氣不打一處來,悶聲道:「誰說我生我爸的氣?」


    「……你在生我的氣?」


    程雙咬著牙,明明生氣,可卻沒出息的想哭,事實上她也確實哭了。


    冼天佐拿著紙巾安靜的坐在一旁,見狀,遲疑良久,出聲說:「叔叔非讓我躲起來。」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想了?程雙咻的翻身坐起,衝著門口大聲喊:「老程,看看這就是你請來吃飯的人,說賣你就賣你!」


    門外鴉雀無聲,冼天佐看著滿臉眼淚的程雙道:「叔叔走了。」


    程雙懵了片刻,吸了吸鼻子,紅眼問:「他去哪兒了?」


    冼天佐說:「公司有事。」


    一想到程春生聯合外人一起賣她,還光明正大的躲出去,程雙眉心一蹙,委屈到淚流,冼天佐手中攥到微濕的紙巾終於派上了用場,抬手幫她擦,程雙推開他的手,冼天佐就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沒有再過來的意思,程雙等了半晌,終是瞥眼瞪向他,「你到底懂不懂女人心啊?」


    冼天佐對上程雙發紅的雙眼,努力思考了半晌,「你想讓我跟你道歉嗎?」


    程雙快要被冼天佐給活活氣死,她更氣自己,怎麽就喜歡上這麽一塊榆木疙瘩,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兩人麵對麵坐在床邊,程雙暗道,給我擦眼淚啊!抱我啊!哪怕說句哄我的話呢!


    就在程雙忍不住要跟冼天佐發脾氣的時候,麵前人突然開口說:「我們在一起吧。」


    程雙痙攣的抽了一下,抬眼看向他,但見冼天佐目不轉睛,眼底滿是正色,她遲了好久才說:「怎麽在一起?」


    冼天佐說:「當我女朋友。」


    程雙悶聲問:「你這算表白還是命令?」他再嚴肅一點兒,就能算得上恐嚇。


    冼天佐難得說話很痛快,「哪種你能答應?」


    程雙始料未及,慢慢蹙起眉頭,「你還想命令我?」


    冼天佐說:「你不是害怕我嗎?你不答應,我會生氣。」


    「然後呢?」程雙看著冼天佐,「你生氣能把我怎麽樣?打我?」


    冼天佐抬起手,程雙嚇得往後一躲,他什麽都沒做,程雙惱羞成怒,揚聲說:「你想死是吧?」


    冼天佐說:「跟我在一起,我一定對你好。」


    爛大街的話,連情話都算不上,可程雙卻突然軟了身體,四肢無力,隻因為他是冼天佐,他說的話,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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