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腳步變慢,克製著逐漸加快的心跳,臉上麵無表情的道:「你去拿吧。」


    程春生問:「你呢?」


    程雙說:「我在這兒等你。」


    本以為程春生會揶揄她兩句,結果他什麽都沒說,逕自邁步往前走,程雙掏出手機,假意在看東西,實則餘光還是看著前方。


    程春生走到保衛室門口,保安出聲道:「程先生,有您的宵夜。」


    程春生微笑著說:「我知道,等下來拿,我先出去一趟。」


    保安替他開了門,程春生往外走,冼天佐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唿,程春生和顏悅色的道:「謝謝,麻煩你還特意買好送過來。」


    冼天佐說:「不客氣。」


    程春生問:「有時間嗎?不忙的話,來家裏坐坐。」


    冼天佐說:「謝謝,不用了。」


    程春生說:「你不是想追程雙嗎?」


    冼天佐抿著削薄的唇瓣,一時間沒有迴應,隻暗自打量的神情關注著程春生,像是要搞懂他說這話的意思,三秒後,他開口說:「是,我喜歡她。」


    程春生笑著說:「走吧,一起去樓上喝杯茶,我們聊聊。」


    程雙離得遠,豎起耳朵也聽不見程春生跟冼天佐在說什麽,她心裏緊張,怕程春生背地裏吐槽她,更怕程春生直接賣隊友,承認她喜歡冼天佐,雖然這都明擺著的事兒,但承不承認天差地別。


    心底正緊張,隻見程春生轉身,小區人行通道大門打開,冼天佐竟然跟在他身後,兩人前後腳往裏走。


    什麽情況?


    程雙不由得抬眼看去。


    保安把外賣袋子拎出來,遞給程春生,很大一袋,囑咐道:「有點沉。」


    程春生笑著寒暄,「你們吃過了嗎?」


    保安笑著迴道:「要謝謝您身邊這位先生,他給我們也買了宵夜。」


    程春生有些意外,「是嘛。」


    保衛室裏又出來一個保安,笑著說:「是程小姐的朋友嗎?」


    程春生笑著迴道:「是我們家的朋友,今天過來認認臉,下次再來,你們就能記住了。」


    兩個保安皆是點頭,「一定記得住。」


    門口聊得熱火朝天,程雙忍不住邁步走過去,故意不看冼天佐,隻對程春生說:「我幫你拿。」


    程春生道:「有點沉。」


    「沒事兒…」


    程雙正要接,一隻男人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伸過,搶先一步拎住,程雙順勢看去,除了冼天佐還有誰。


    程春生笑道:「都讓你破費了,怎麽好意思讓你提,給程雙吧,她力氣大。」


    程雙也不看冼天佐,自顧伸出手,聲音淡淡道:「我自己拿。」


    冼天佐聲音同樣波瀾不驚,「沒事。」


    程雙問:「多少錢?「


    冼天佐沒出聲,程春生說:「一百萬。」


    程雙馬上側頭看他,眼帶不滿,程春生說:「你現金還是轉帳?」


    程雙咬著牙道:「用美金點火煮的粥?」


    程春生說:「也不看看是誰送的外賣。」


    程雙道:「財神爺送的?」


    程春生道:「藥神,我今天吃了這碗粥,心情舒暢,比吃藥都管用。」


    聞言,程雙瞬間噤聲,程春生挫完她,一轉頭看向冼天佐,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和藹的道:「走,上去說。」


    程雙問:「去哪兒?」


    程春生說:「迴家。」


    程雙蹙眉,壓低聲音問:「迴家幹嘛?」


    程春生理所當然的迴道:「天佐有空,我請他上去喝杯茶。」


    說完,不等程雙迴應,他已經帶著冼天佐往前走,程雙原地愣了片刻,心急如焚的跟上去。


    十分鍾後,程春生跟冼天佐坐在客廳沙發上,邊喝茶邊聊天,說是聊天,廚房裏的程雙隻能聽見程春生一個人的聲音,冼天佐話很少,基本程春生說十句,他能說一句。


    廚房開著三個灶,每個灶上都熱著一碗粥,冼天佐除了及弟粥之外,還買了那家店裏其他的所有種類的粥,因為不曉得程雙喜歡吃什麽。


    程雙覺得冼天佐這殷勤獻得有點猛,什麽嘛,平時牽著不走打了倒退的人,現在還學會死纏爛打糖衣炮彈了,他跟誰學的?他以前有沒有這樣對過別人?


    客廳裏傳來程春生的聲音:「你好像不怎麽愛說話,是不是跟我聊天有點無聊?」


    冼天佐說:「沒有……您無聊了嗎?」


    程雙突然忍俊不禁,撲哧笑了一聲,怕聲音太大,趕緊憋住。


    程春生笑道:「沒有沒有,我喜歡跟年輕人一起聊天,怕你覺得無聊。」


    冼天佐說:「沒有。」


    說完,覺得太幹,硬生生又擠出一句:「我平時很少跟人聊天,您別介意。」


    程春生道:「話這麽少,談戀愛可怎麽辦。」


    程雙豎起耳朵,聽到冼天佐說:「不談戀愛。」


    她立馬伸手捂住嘴,暗嘆冼天佐可真是個聊天上的奇才。


    程春生認認真真的點頭,「哦……那以後怎麽辦?一直都不談?」


    冼天佐沉默片刻,「我可以改。」


    程春生馬上說:「不用改,有人喜歡話多嘴甜的,有人喜歡話少多做的,主要看合不合得來,像程雙那種嘴上長了縫紉機的,我還不想讓她找個一樣性格的人,不然兩人從早說到晚,他們不煩,身邊人聽了都煩。」


    冼天佐努力讓自己變得健談起來,「還好,不煩。」


    程春生問:「你不嫌她話多?」


    冼天佐道:「還可以。」


    程春生笑道:「那你的包容心真不是一般的強,有時候連我都嫌她聒噪。」


    冼天佐說:「您跟她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


    程春生問:「你們平時見麵次數不多嗎?」


    「嗯。」冼天佐慣常言簡意賅,突然想到什麽,硬生生說了句車軲轆話,「不多。」


    程春生問:「那你看上她哪了?」


    廚房中一邊偷聽一邊喝粥的程雙聞言,差點兒把勺子扔了,滾熱的粥燙到舌頭,她強忍著疼,心底暗道這麽直接嗎?


    程春生還給了冼天佐一個選項,「因為她長得還行?」


    程雙也問過同樣的問題,他喜歡她什麽,短短時間,先是被她問,然後是被她爸問,單純的冼天佐並沒有覺察出這場麵有點過於隆重,隻實話實說:「我沒關注她長什麽樣,每次見到她,心裏都很高興。」


    程雙聽到這話,心就像火上咕嘟的粥,化了。


    程春生說:「你們見麵次數不多,可能隻看見她身上的優點,她缺點也很多,人小氣,但脾氣又大,她得罪別人行,別人得罪她不行,爭強好勝,明明是個女孩子,非要跟男人比個高低……你是好孩子,叔叔不能坑你,我不建議你冒然做決定,喜歡一個人很簡單,那麽多一見鍾情的例子,但持續隻喜歡一個人,很難,程雙心眼小又一根筋,這樣的女孩其實不好相處,處好了是一輩子,處不好,她一定會傷著你。」


    程雙知道程春生為何『勸退』,因為擔心自己不能保護她一輩子,心裏酸的難受,她突然從廚房中探頭,佯裝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自顧道:「粥熱好了。」


    程春生說:「把乳鴿和蝦餃也拿出來熱一下。」


    程雙又折迴去,開冰箱的時候,偷偷抹眼淚。


    冼天佐坐在程春生斜對麵,程春生給他倒茶,他用手抬著茶杯,拿著杯子沒喝,他出聲道:「您可以看著,看著她也看著我,我慢慢追,您仔細審。」


    程春生笑著點頭,「茶怎麽樣?」


    冼天佐說:「有點燙。」


    程雙在廚房裏,一邊熱烤乳鴿,一邊抬手擦眼淚,程春生總戳她淚點,冼天佐偏要戳她笑點,她又想哭又想笑,扭曲的不行,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程春生在外麵說的那句:我感謝他讓你開心。


    說來奇怪,冼天佐那種人,讓人想哭不稀奇,可他竟然讓她覺得想笑,非但想笑,還很溫暖,一如旁邊堆放的十幾盒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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