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項燕意料之外,各貴族很快就承認了昌平君這個大王。


    此時似乎不應該稱昌平君,而應是楚王啟……昌平君姓熊名啟。


    其實項燕不應感到意外,他之所以會感到意外同樣也是因為項燕更擅長軍事而非政治。


    各貴族之所以這麽快承認,並不是因為楚王啟有一個十分好看的履曆:曾為秦國相邦且救楚國於危難。


    也不是因為楚王啟曾經遊說過各族並展示其長華。


    更不是因為楚王啟是楚王負芻的兄弟……皇族血脈還有他人,不一定要楚王啟。


    各貴族之所以承認,終究還是因為利益:


    項燕帶著大軍過江東南下遷都洞庭,那麽在秦軍兵鋒之下的就不是楚王及項燕了,而是位於淮南各貴族的封地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不承認楚王啟嗎?


    若是不承認,有朝一日自己被秦軍攻打該怎麽辦?


    昭氏被攻去求屈氏?


    屈氏被攻去求景氏?


    別人又豈會輕易派兵來救?


    於是最終還是被秦軍各個擊破。


    楚國貴族的確自私,但他們卻並不笨,此時他們需要有人出來主持大局。


    隻有這樣,有朝一日他們被攻時才更有可能得到增援,甚至可以要求項燕來援。


    楚國這處是什麽情況暫且不表,嬴政那知道壽春被拿下可是龍心大悅。


    嬴政原本也是做著圍而不攻的打算,他甚至跟王翦商討了一番,認為此戰能打成這樣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王翦還慚愧的說道:


    「屬下深知攻楚不易,是以認為攻楚非舉國之兵不可。」


    「不想這沈兵連施妙計直入虎穴破了汝陰防線,如今更是將楚王包圍在城內。」


    「如今我軍勝局已定,隻需以守代攻圍困壽春便可。」


    嬴政也連連點頭:


    「越是此時便越要戒焦戒燥,項燕及各族未滅其實力尚存,若是急於攻城或會反為其敗。」


    「如今寡人才知上將軍所言非虛,楚軍兵力源源不斷戰之不竭。」


    「以二十七萬之兵攻楚實有些急燥,所幸沈兵連施妙計騙過了項燕。」


    「否則此戰我軍隻怕要落敗。」


    王翦嘆道:


    「隻是苦了那項燕。」


    「可嘆他一生戎馬立功無數,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輸在沈兵之手,今後隻怕也難有翻身之日。」


    嬴政哈哈笑道:


    「寡人有些好奇,若是上將軍在戰陣對上沈兵,可能分出勝負?」


    王翦搖了搖頭,笑道:


    「啟稟大王,這便是屬下服老請辭的原因之一。」


    「屬下若是在戰陣上與沈兵相遇,隻怕也是項燕的下場。」


    嬴政有些吃驚,他原本以為王翦對上沈兵至少能打成平局,不想王翦卻會主動認輸。


    「這沈兵當真如此了得?」嬴政有些興奮。


    王翦一臉嚴肅的迴答:


    「委實了得。」


    「屬下與沈兵有過長談,此子似是精通兵法卻又似通非通。」


    「雖是似通非通,卻又總能料敵於先機又屢出奇招。」


    「比若此次應敵,令屬下嘆服的不隻是沈兵奇兵攻汝陰,更有黑甲軍大敗楚騎……」


    「要知這黑甲軍乃沈兵數月前在大梁所練。」


    「他又如何知道藤甲適合騎軍?要知天下無人以藤條製甲。」


    「他又如何知道騎射可大破騎軍並在數月前便精練騎射……此時若說有騎射之騎軍,便隻有匈奴了。中原尚無人知此戰法。」


    嬴政隻是微笑,他安靜的聽完王翦的話,然後迴了句:


    「或許,這沈兵便是這般奇人一個。」


    「那水軍的拍竿及狼筅又何嚐不是從未有過之物?」


    王翦連連點頭,疑惑的說道:


    「屬下隻是好奇沈兵這是師從何處……」


    嬴政哈哈大笑:


    「若是天下都無此物而沈兵卻獨有,上將軍說他又能師從何處?」


    被嬴政這麽一說王翦覺得也對,這世上還有誰有資格當沈兵的老師教他這些本事!


    其實王翦奇怪的不隻是這些。


    以嬴政多疑的個性應該對這些問題更感興趣甚至派人去深查才對,但嬴政似乎沒有這麽做。


    王翦又哪裏知道,嬴政已有一個更好的解釋:神仙。


    天機又不是凡人可以輕易窺探……於是所有一切都得到合理的解釋。


    就在這時,就有親衛來報:


    「大王,前線飛鴿來報:壽春已下,楚王被俘。」


    嬴政和王翦不由愕然,過了好一會兒嬴政才滿臉不信問:


    「壽春已下還俘了楚王?」


    親衛呈上密信。


    自從沈兵發明紙之後,信鴿往來信件已經是用紙來書寫了,之前必須得用絲綢。


    絲綢不但更重書寫的字體還不能太小,否則墨汁容易擴散糊成一團。於是記載的內容不能太多。


    用紙書寫就沒有這些缺點,於是一封信就能道盡全場戰爭的前因後果。


    嬴政拿著信看著看著,就拍案叫絕:


    「這次卻是那楚王自尋死路,他與項燕想夜襲沈兵的大梁軍突圍而出,不想卻被沈兵識破設計將其俘了。」


    王翦聽著隻微微點了下頭,他是越發感到自己已經老了。


    要知道當初他可是在朝堂上對大王說要以舉國之兵才能攻楚,如今沈兵隻以半數之兵且前後隻兩個多月就成功俘虜了楚王。


    不過想了想,王翦又暗自慶幸:


    自己被比下去又算得了什麽?


    這不還好端端的坐在這喝著酒說著話嗎?


    那李牧的屍身隻怕都已化為白骨了吧,還有那項燕……此時必定是焦頭爛額六神無主吧。


    想他們都是與王翦齊名之輩,甚至李牧之名還在他王翦之上……


    這一點王翦是心服口服的,因為再怎麽不服,戰場上的輸贏卻是實實在在半點都假不了,也不由得他不承認。


    然而,他們都是沈兵手下一敗塗地,他王翦隻是幸運的與其是同一陣營罷了。


    嬴政接著又將信看了一遍,就嗬嗬笑道:


    「上將軍,寡人這便去迴信安排壽春事宜,改日再與上將軍詳敘!」


    王翦趕忙施禮:


    「恭送大王!」


    望著一搖一擺樂得走路都有風的嬴政背影,王翦就確定了一件事:改日再去向大王請辭,大王定會應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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