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鄭國又是水工,而且還是王翦調來水淹大梁的,那不是修鄭國渠的那位還能有誰?


    鄭國一聽沈兵的名字同樣也如沈兵一般瞪大了眼睛:


    「嗇夫莫非……便是製出水車、翻車的那位沈兵?」


    楊端和笑著代答道:


    「不是他還能有誰?」


    「以嗇夫助水工,不會辱沒水工吧!」


    鄭國趕忙拱手道:


    「當然當然。」


    「久聞嗇夫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一表人才。」


    沈兵趕忙迴禮:


    「不敢不敢。」


    這鄭國是這時代少有的牛人之一。


    若是不知情,以為鄭國也就是修了一條渠而已……用人力和時間去堆不就成了?


    但要是真了解就不會這樣想了。


    旦地處內陸蒸發量高凡的地區往往都有鹽鹼化的問題,原因是水份蒸發水裏的鹽份卻留下了。


    雖然淡水的鹽份很少,卻經不起日積月累……時間一長,土地便會鹽鹼化無法種植作物。


    秦國關中(今陝西涇陽一帶)就是這樣一片地區,該地鹽鹼化十分嚴重,甚至附近的湖水都是鹹的。


    這問題便是到了現代都很難解決,但是誰又能想到遠在兩千多年前的秦國,讓眼前這個叫鄭國的水工給解決了。


    關中有條河叫涇水,這條河的特點就是含泥含沙量大。


    它原是南北走向再匯入渭水對中間一大片鹽鹼地不起作用。


    結果鄭國來了個神來之筆……修了一道渠將涇水改成東西走向引到洛水,其間又引了幾條支流進鄭國渠使其水量豐富。


    這原本也算不了什麽,的確堆人、堆時間可以完成,沒有技術含量。


    重點卻是……


    其水量恰好控製在泛濫期能漫過鄭國渠,使含泥含沙的涇水湧向下方那邊鹽鹼地,而且每年定期來這麽一次。


    於是,那片鹽鹼地表麵就覆上一層肥沃的沙土……從此鹽鹼地就成了良田。


    史記對此的記載就是:


    「渠成,注填淤之水,溉澤鹵之地四萬餘頃(折今110萬畝),收皆畝一鍾(折今100公斤),於是關中為沃野,無兇年,秦以富強,卒並諸侯,因命曰『鄭國渠』。」


    往詳細裏算,就是秦國因此每年多收一億一千萬公斤糧食,於是秦國就有糧滅六國。


    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方法簡直就是穿越來的好嗎?


    現代人才知道埃及尼羅河每年泛濫給兩岸沙漠地帶來肥沃的土地。


    特麽的在兩千多年的秦朝,在還不知道有埃及也不知道有尼羅河所秦朝……就有人造出了一條能每年定期泛濫給鹽鹼地帶來肥土的鄭國渠?!


    而且尼羅河是天然形成的,據說它還催生出一個文明。


    可秦人卻建造出一條尼羅河,一條人工尼羅河……


    這其中有水位差、水量、排水等各方麵的考慮,在沒有精確測量工具的情況下是怎麽做到的?


    難道就靠鄭國手裏那個鐵尺?


    沈兵打量了下那「拐杖」,很想問問鄭國,但就擔心他說了自己也聽不懂……這是不是給穿越者丟臉了?


    鄭國朝沈兵點了點頭致意後,就對楊端和抱拳道:


    「將軍,此次水攻之策……隻怕並非那麽容易。」


    楊端和不由奇道:


    「為何?」


    鄭國命人取過地圖,然後置於一石台上指著地圖說道:


    「大梁附近的鴻溝水係乃曆經幾代修成,至今已百年有餘。」


    「現如今該水道已淤塞過甚,早就該停水以掘淤去塞了。」


    「隻可惜各國連年大戰無力顧盼,於是鴻溝雖通黃河但水勢卻小!」


    「若我等決開河堤……隻怕河水也不會如我等所願灌入汴河。」


    「或是雖灌入汴河,水勢卻不足以衝垮大梁堅城。」


    楊端和不由大驚,問:


    「水工何以得知河口於塞?」


    也難怪楊端和會這麽問,他們此時還沒到汴河河口,鄭國隻是測了下黃河水量而已。


    鄭國迴答:


    「魏國民謠有雲:『鴻溝泥塞,半渠之水,河水滔滔,粟米難肥。』!」


    「此乃水事,將軍常年忙於作戰,未曾聽說也是正常。」


    楊端和「哦」了一聲,然後就將目光轉向了沈兵。


    沈兵聽懂了。


    其根源還是黃河含沙量大。


    因為含沙量大,所以引自黃河的溝渠包括汴水在內都會有河泥於積。


    於是,如果決堤水攻大梁,河水很可能會因為於泥堵塞河口向周圍擴散而不是灌入汴河沖向大梁城。


    沈兵不由皺了皺眉,這似乎隻能挖掘於泥了。


    可是在戰場上挖河泥?


    鄭國見楊端和與沈兵的眼神交流不由疑惑的問:


    「此計……難道是嗇夫定下的不成?」


    沈兵拱了拱手,迴道:


    「正是屬下,讓水工見笑了!」


    鄭國望著沈兵微微點頭,感嘆道: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嗇夫不隻是木藝了得,還有為將之才,實是我大秦之棟樑……」


    話音未落卻被人打斷了,後方一人身著長衫帶著一隊親衛上來喊道:


    「棟樑?隻怕是禍國才對吧!」


    楊端和等人一看來人,便趕忙拱手拜道:


    「參見太傅!」


    沈兵馬上猜到這人的身份:太子扶蘇的老師,淳於越。


    話說孔子雖然沒當什麽大官,但是儒家子弟卻十分了得。


    比如魏國那叫屍埕的丞相,還有眼前這淳於越都是大儒。


    沈兵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他了,這淳於越上來就冷眼看了沈兵一眼,便問道:


    「你便是工嗇夫沈兵?」


    沈兵迴答:


    「正是屬下!」


    淳於越又問:


    「你如何能提出水攻大梁之策?」


    楊端和奇道:


    「太傅,此計有何不可?」


    「這可是……」


    楊端和想說這可是大王親口允下的。


    但一想又不方便說,因為這麽一說就有可能暴露大王行蹤。


    淳於越隻冷冷的「哼」了一聲,憤然說道:


    「那大梁四周乃平原之地,若決河水攻之,焉能不死傷庶民萬千?」


    「果然如此,秦國縱得中原,其利何在,道義何存?」


    「義利兩失,何以安天下?」


    於是沈兵就明白了,這傢夥是為「天下蒼生」而來的,而且似乎不贊成水淹大梁。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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