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匆忙迎了出來。


    他甚至認得張眩,趕忙拱手道:


    「二五百主,不知深夜駕臨……」


    張眩「哼」了一聲打斷了掌櫃的話:


    「吳掌櫃,我製下兵士親見犯夜流匪逃進你家客棧。」


    「你可知道他們藏於何處?」


    吳掌櫃一聽,當時就嚇得腿軟了。


    「二五百主明鑑,我隻聽到後院幾聲異響,隻道是畜牲作亂,哪知是流匪……」


    張眩舉手打斷了吳掌櫃的話,然後一揮手,下令:「搜!」


    眾兵士應了聲便殺氣騰騰的闖進客棧。


    他們也不客氣,到處翻箱倒櫃鬧得雞飛狗跳的。


    沈兵也不急,跟著兵士一層層往上搜,到了第三層時卻被幾個人擋住了。


    為首的正是沈兵在城頭碰到的虯須大漢,當時沈兵沒出麵所以他並不認得。


    虯須大漢拱手道:


    「諸位有禮,我等乃燕國使節。」


    「此層上房由我等包下,且始終有人把守不曾懈怠。」


    「我等可以保證此處沒有流匪,不若諸位到別處……」


    還沒等他說完張眩就毫不客氣的頂了迴去:


    「管你什麽使節。」


    「我張眩又豈是那麽好騙的?」


    「那流匪說不定正在你屋內好好坐著呢!」


    張眩會這麽說,是真沒把什麽燕國使節放在眼裏。


    甚至他還相信沈兵是對的,這些人的確形跡可疑。


    否則,這使節為什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要在這時候來邯鄲……


    是不是來偷學水車、翻車技術的?


    是不是來蠱惑百姓乘機作亂的?


    是不是來營救趙國貴族或是暗通消息的?


    ……


    總之在秦軍兵士眼裏就沒有哪國是友軍。


    如果說有的話那也是齊國:秦國一直給齊國送錢交好讓齊國不要插手秦與其它諸候的鬥爭。


    這齊國果然聽話,從頭到尾都沒有向其它國家派出救兵。


    這也是齊國最後才被滅的原因之一。


    另一個原因,就是齊國有人傳出在海上見過神仙……其實是齊國臨海,漁夫在海上打漁時見到海市蜃樓把它當作仙山了。


    秦王嬴政出於對神仙的敬畏,於是選擇最後滅齊同時也用較緩和的手段:迫降。


    至於眼前這燕國,誰又會將他放在眼裏。


    那虯須大漢還想說什麽,卻被張眩一推就閃在了一邊。


    這大漢倒也是個爆脾氣,臉色一變就和一眾手下拔出劍來守住樓道。


    就在這時客房內響起了一個聲音:


    「費將軍,便讓他們搜上一番也不打緊!」


    虯須大漢應了聲,然後便示意部下收起劍。


    張眩卻半點也不退讓,上前時有意再推了虯須大漢一把,隻把他氣得麵色發青卻又毫無辦法。


    沈兵和張眩帶著幾名兵士推門進去,見房內正有兩名褐衣男子正在案前點著油燈下棋。


    沈兵猜這兩人該是荊軻和聶蓋了。


    氣勢果然不同凡響,眾人進來時他們連眼睛都沒有往旁邊瞄一下,自顧自下著棋。


    其中一名嘴上留著八字鬍的男子一邊鎮定自若的落子一邊說道:


    「諸位請自便,我等棋到酣處就不起身相迎了。」


    沈兵往四周一掃,一眼就掃到案旁一個木盒及一個包袱。


    不想這時那八字鬍猛地抬頭朝沈兵望來,眼裏殺機暴漲。


    沈兵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


    怎麽能一進來就有目的的搜索呢?


    目光一找到重點就停下,那不是告訴對方自己不是來找流匪而是另有所指?


    那八字鬍想必就是荊軻,這反應和機敏也是沒誰了,隻憑沈兵這微小的動作就感覺到了威脅。


    但此時沈兵也顧不上這許多,他警惕的望了荊軻一眼,接著後退一步問:


    「那木盒和包袱裏裝的是什麽?」


    荊軻一字一句的迴答道:


    「是我等送予秦王的厚禮,你等要先行過目嗎?」


    「我是無甚要緊,隻是若有何閃失,你等在大王那隻怕擔當不起!」


    張眩一聽這話立時就慫了。


    他可以不將燕國使者放在眼裏,但送給大王的厚禮……那的確像荊軻說的,萬一有什麽閃失可擔當不起。


    沈兵哪裏會被荊軻給唬住,他臉色一沉,說道:


    「難道看一眼便會變沒了不成?」


    「有什麽差錯我沈兵一人擔當,勿需你來操心。」


    「拿來!」


    荊軻一愣,然後就緩緩將木盒提起放在案上。


    接著便在油燈下打了開來……


    眾人一聲驚唿,木盒裏盛的竟是一顆以防腐香料泡著的人頭。


    荊軻展示了一下馬上又將木盒蓋上,說道:


    「此乃秦將樊於期首級。」


    「秦王以千金萬家懸賞,我等不遠千裏將其送來,你等便是如此禮待嗎?」


    「此首級若是送到秦王麵前已腐至辯認不出,隻怕……」


    張眩趕忙拱手道:


    「使節恕罪,我等無心……」


    還沒等張眩說完,沈兵就打斷了他的話:


    「廢話少說!」


    「把包袱丟過來。」


    這一來所有人都愣住了,張眩甚至在一旁小聲勸道:


    「工師,此事看來不假。」


    「我認得樊於期,木盒裏正是……」


    沈兵舉手阻止張眩繼續說下去。


    荊軻的手段是相當高明。


    沈兵的重點始終都是包袱。


    但荊軻卻以木盒以及木盒裏的人頭轉移視線和注意力,接著再用嬴政來壓沈兵一行人。


    如果不是沈兵知道答案,這會兒隻怕都要被他糊混過去了。


    沈兵裝模作樣的解釋道:


    「二五百主莫要聽他胡言亂語。」


    「那樊於期首級或許是真,但他為何先拿首級卻不拿包袱?」


    「定是那包袱有鬼,這才以首級遮掩!」


    張眩一聽沈兵這話覺得還真是那麽迴事。


    於是考慮了一會兒後,就朝身邊兩人下令道:


    「去把包袱拿來!」


    荊軻哈哈一笑,道:


    「不勞諸位動手,這不過是張地圖而已。」


    說著便將包袱拿到案上解了開來,果然是一份羊皮地圖。


    荊軻甚至還展開了一些,說道:


    「這是燕國督亢地圖,我等正要將此地獻予秦王……」


    沈兵心下暗嘆:


    這荊軻是個人才,心理素質好到爆表。


    一計不成又施一計。


    隻可惜他碰到的是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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