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修伊特。”埃文說道。


    法師淡淡笑了一聲,又低聲說道:“然後呢,為這個案子費盡心血,收集所有可能的證據,一次又一次撼動法律體係,希望能將兇手定罪。哪怕希望渺茫,搭上自己的一年、兩年,十年……”


    埃文腳步一頓,麵向修伊特隱含著悲涼的眼神,陡然對他笑了笑。


    埃文淡然道:“當然不。我隻要查到這個人的名姓。然後我會殺了他!法律如果如此孱弱,無法阻止他,當然也無法阻止我。教義不能阻止我,神明也不能,哪怕一支軍隊保護著這個人——我也可以突破成千上萬人的包圍,讓他用鮮血為他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讓每個人都知道他的下場!”


    修伊特一時竟無法做聲,緊接著就聽見埃文笑了一聲。


    那一瞬間聖騎士露出了睥睨一切的凜冽眼神,盡管那一閃而逝。帶著對自己實力的絕對自信,他說:“我擁有這個力量,修伊特,這就是最好的事情。”


    ☆、第34章那個‘畜生’是誰?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走在莫阿內城的街道上,兩旁行人漸漸少了。


    各個屋中的燈光散發著溫暖的光芒,勾勒出道旁幾棵樹木鬱鬱蔥蔥的樹冠輪廓。一切靜謐如這夜色,修伊特走路時拐杖在地板上輕輕叩擊的聲音,穩定又綿長。


    “修伊特,我知道憑藉絕對力量來做這些事是錯的,但我不會停止這樣做。”埃文嘆了口氣,這樣說道,“法律是一個不斷完善的過程,也需要人的信任和擁護,但在完善它之前,我們總得做點什麽。”


    修伊特忽然道:“這不是你第一次這樣做,是麽?在你沉睡之前,在你的那個時代中,你也曾經戴上麵具,客串過……刺客,或者遊俠?”


    “是的,大約已經像這樣殺過數十個人。我至今仍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出沒於光明還是黑暗,服務於正義還是陰暗。”埃文抬起自己的掌心看了一會兒,手指微微一動,似乎在迴憶著手中利刃的觸感和一些往事,“不過我想,如果我這樣做了,那麽至少其他人就不會麵臨同樣的困境。”


    修伊特感覺到了埃文話語中的罪惡感,忽然覺得應該說些什麽,來讓聖騎士漂亮的翡翠色眼眸不那麽黯淡和失落。


    但正在這時,他們都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的動靜。


    一個披著鬥篷的瘦小女人從他們的身後快速地走來,腳步不停地路過他們身邊,同時低低地說道:“兩位閣下,請隨我來。”


    埃文與修伊特對視了一眼,緊接著聽到這個女人說:“我叫安,我和姐姐曾經被一個畜生拘禁並侮辱了十二年時間。”


    兩人跟著這女人繞過內城幾條複雜的街道,最後進入了一間破敗的儲存室。


    名叫安的女人在儲藏室中找到了一盞破舊的油燈並點亮,隨機拉開了自己的麵罩——讓兩人能夠清晰地看見她下巴上被削出的一片傷痕。


    “我知道你們是誰,白天你們在我姐姐丈夫的家中詢問過他,並打了他一頓。”安用沙啞又快速的聲音說道,“打得太好了,閣下!他收取了那個畜生的好處以後,立刻就忘記了姐姐,甚至用那些錢重新買了一個妻子!而當時我還在那個畜生的屋子裏掙紮著想要逃出來,甚至還不切實際地祈求著他能夠舉報那個畜生!”


    她說得又快又急,眼裏充滿著急切的恨意,埃文甚至略屏住了唿吸,而修伊特已經單刀直入地問道:“‘那個畜生’是誰?”


    “賽比倫教區至高無上的紅衣主教勞森!就是那個老畜生!”安將這個名字低聲念了出來,“他一開始向窮人購買女人,後來用招收學徒、修女的名義拐賣,再後來直接動手敲暈,事後再威脅家人!沒有人敢違抗他,他有權利直接把一個家庭定罪,罪人的話是無法取證的,而且根本沒有可能繼續生存下去!”


    埃文輕輕吸了一口氣,他知道紅衣主教代表的是這座城市最高意義上的神權,而整個卡薩帝國當中或許一共才不過不到兩百名紅衣主教——他們的正式名稱是樞機主教,可視作是為教皇冕下服務的一個顧問團體。


    甚至每一任的教皇都是由這些樞機主教進行票選,最終上任的。一名紅衣主教的權力由此可見一斑。


    埃文說道:“安,你能夠說得詳細些嗎?”


    安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鬥篷從身上褪了下來,給他們看她不正常的身型——她的腰肢細得能以她自己的雙手握住,這種可怕的畸形使她的上身看起來嚴重失去了平衡。安仇恨地說道:“這個男人喜歡腰細的女人,他把抓來的人全都敲碎一半的肋骨,用手掌那麽大的鐵環箍住腰,而且從來不卸下來,他抓到的大部分女人都不是被殺掉的,而是因為出血、窒息和無法進食!我們被這樣關在一個地下室裏,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每一次唿吸都是一種折磨,我看見過有人直接用牙齒咬爛了自己的手腕,最後笑著死了……”


    她的話與埃文和修伊特所見到的屍體完全吻合。也解釋了為什麽幾乎所有受害者的家庭都不願意提起這件事……紅衣主教根本是肆無忌憚,一手遮天的人物。


    安又仰起自己的臉頰,給眼前的兩人看自己被削掉一塊皮肉後留下的巨大紅斑:“他還用刀雕刻我們的臉,說是要更像‘麗娜’一點!最像的人會被他帶出去,關押在別的地方,然後再也不會迴來。我的姐姐就是這樣喪命,我甚至沒有看到她死時是什麽樣子……!”


    “‘麗娜’是誰?”修伊特陡然問道,“是否全名是‘蕾莉安娜’?”


    安的眼神中帶著仇恨的火焰,啞聲說道:“我知道那個女人,她曾經為那老畜生生下了一個兒子!她就是勞森的第一個女人,他為了她破了戒,為她造成了這一切,從她抵死反抗開始就不停地……尋找著替代品!”


    女元素師蕾莉安娜,法師中的一顆新星,竟然曾經被一名紅衣主教囚禁後又生下了一個兒子……


    修伊特為她的死訊而來,現在竟以這種方式得知了事件的真相。憤怒不斷在他胸中翻滾,他低沉地說道:“這件事絕不會就此為止,勞森必須為之付出代價。”


    埃文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沉鬱的怒意,繼而說道:“現在我們找到了一名當事人。安,如果我們對紅衣主教進行指控,你是否願意出庭作證?”


    “作證?我當然願意!”安帶著快意說道,“隻怕你們根本指控不了他,這個老畜生是紅衣主教,而且和我的父母、我稱為姐夫的這個男人暗地裏都達成了協議,他甚至逼著他們把我送進了苦修會!我是一名苦修會的修女,哈哈哈哈哈!我是一名修女,我在那段時間裏每天都被侵犯,身體被改造成了這個鬼樣子,竟然還獲得了多少女孩求之而不得的頭銜!你知道嗎,所有修女都必須守貞,而貞潔與否是要被神父、執事所監視著的,這些男人們都知道我們是被勞森塞進來的貨色,他們每天……這個被外人趨之若鶩的苦修會,根本就是勞森的ji院!”


    修伊特冷冷道:“所以一旦指控勞森侵犯你們,首先所有修女都會被認為失貞,必須沉河處置?”


    “我不畏懼,我一丁點都不會畏懼!那些修女也根本不值得同情,她們沒有一個想要複仇,她們已經被養成了家畜!”安雙目赤紅,仇恨地說道,“我等了那麽久才等到願意徹查的人,等得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魔鬼!我知道聖殿騎士團的人已經被抓了,勞森的神術又強大無比,我原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本打算今天就殺了我的姐夫,殺了我的父母,殺光這些罔顧我們痛苦的人!能殺一個是一個,哪怕我死後墜入地獄被千刀萬剮,我也快樂無比!”


    安的恨意太過激烈,她瘦弱而畸形的身軀幾乎無法承受,痛苦地喘息起來,從她被敲碎了幾乎一半肋骨的胸膛中發出了類似風箱的唿唿聲音。


    埃文閃電般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聖光的力量慢慢注入了她的身上,也使她近乎窒息的激動情緒平穩了稍許。


    “我們可能不能理解你們的痛苦,安女士,但我發誓會盡量救出你的。勞森無法被赦免的罪行,最後一定會致他於死地——如果法律不能,我能。”埃文沉聲道,“告訴我,是否還能找到別的證人和證物?”


    安說:“那間密室……我知道那間密室在哪裏。還有那個女人的兒子!那個叫‘麗娜’……不,‘蕾莉安娜’的女人,她是唯一一個生下兒子的人,勞森把他的兒子抱走了!而且對他百般溺愛,我在修會中聽說過,勞森很喜歡小男孩,特地辦過一個特別招募的唱詩班——他一定是趁機把自己的兒子送進了教會學校!”


    修伊特問道:“這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安喘息著進行迴憶,顫抖著說:“已經……已經十多年了,我不知道。那個男孩或許已經成年了……我真的不知道。我在……我在修會裏呆了十多年,如果不是得到幫助……我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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