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清見到林江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心眼不大且沒什麽膽色。


    偏偏就是這麽個小人,在原主所在的劇情線內,讓自己的主子沉屍海上。


    這樣的人野心難平溝壑,利用得當自有一番用處。


    【宿主是想利用刀疤仔殺死胡先生?】


    小八撤了監視林江離開路線的光屏,懵裏懵懂的問。


    言清轉身上樓:“他還沒那個本事。”


    胡先生今晚讓林江出現在別墅,何嚐沒有另外的用意。


    就算林江臨陣倒戈,也會被事先布好局的男人遊刃有餘的化解。


    【那宿主是為了——】


    “小八很想知道?”言清吊足了它胃口才道,“天機不可泄露。”


    【……】


    為了保持高冷統設,小八決定保持沉默,不再繼續追問。


    在言清看不到的係統空間深處,朦朧霧氣環繞中,灰撲撲的小團子正抓耳撓腮。


    而就在它背後,有一個加粗的“x”,既像一道紋身,又像一道封印。


    ---


    緬方近日政局發生動蕩,在同華國的交涉中,同意協助遣返大批受騙者。


    元龍會明麵上的幾個公司受到波及,亂糟糟的局麵需要胡先生這個得力幹將維穩。


    言清和紅發少年也就有了更多相處時間。


    阿剛隨了繼父姓金,說起繼父時眼裏總帶著燦爛的光。


    “父親說男子漢要像金剛石一樣堅韌,這樣就能刀槍不入。”


    他帶言清去了曾經居住的地方,小屋雖破舊,卻幹淨整潔,看得出經常有人來打掃。


    少年從床底拿出掉了漆的竹箱,裏麵裝滿了他視若珍寶的東西。


    都是繼父親手為他雕刻的木頭玩具。


    他拿出一個竹蜻蜓遞給言清,不被世俗汙染的眼眸,宛若一泓清水。


    “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他撓撓頭羞赧的說,“給你,作為我們朋友關係的象征。”


    他從小受人欺侮,從苦日子裏熬過來。


    越是同病相憐的人,越容易讓他惺惺相惜。


    言清借相似的身世遭遇,輕而易舉讓他開放了一顆赤誠的心。


    接過竹蜻蜓,她指尖勾撓了下少年掌心,成功見到一張豬肝般爆紅的臉。


    “也可以是定情信物。”她的臉悄然湊近,吐出的蘭息仿佛帶著香氣。


    阿剛腳底踩了彈簧似的,被嚇得彈跳開距離:“你、你、不、不……”


    舌頭都有些捋不直。


    擦著臉而過的紅唇,仿佛要將他皮膚燒穿。


    乍然撞破的畫麵在腦海縈繞,一陣火氣上頭直衝鼻翼。


    撞進言清揶揄的視線,他捂著臉蹲身在地,含糊不清的說:“最、最近天熱上火。”


    “哦~”言清挑眉看了眼窗外陰涼的天。


    她又主動問起阿剛有關於他繼父的事,在少年沉浸在繼父意外去世的悲傷中時,以一道刺骨的詢問將他剝離。


    “叔叔出意外後,你可有見到他的屍體?”


    阿剛直直望著她,似是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這麽問。


    但還是老實搖頭:“父親在高樓做工,失足摔下,工地負責人怕母親看到父親麵目全非的樣子受不住,就阻止了我們。”


    少年混血的五官深邃,鎖眉抿唇低眸,透著股令人心疼的憂鬱。


    “如果不是意外呢?”言清對上他幹淨的眸子,偏開頭目光微閃。


    阿剛猛地偏頭看她,清朗的臉瞬間失去血色,嘴角扯出一抹難看又勉強的弧度:“怎、怎麽會呢?”


    言清上前抱住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這個屬於朋友的擁抱,希望能安慰到你。”


    “謝謝。”阿剛僵硬的身軀逐漸放鬆,攬了攬她的背一觸即離。


    如果,不是意外呢——


    言清的話魔咒般在他耳畔迴響。


    將麵前裝滿兒時迴憶的箱子捧起,他沁出淚光的眼裏閃過自責和悔意。


    他恨自己當初太過坦然的接受了繼父的死,而忽略的其中值得懷疑的地方。


    直到經過言清點破,記憶裏的一些蛛絲馬跡才變得清晰。


    以前的貧民窟小子做不到的事,並不意味著如今在胡先生麵前擁有一席之地的他也做不到。


    打著元龍會的旗號做事,複雜的東西也會變得簡單。


    更何況,背後還有人推波助瀾。


    言清躲在樹後,看著把林江約出來的少年,像隻憤怒到極點的獅子,將人撲倒在地。


    兩人殊死搏鬥拳拳到肉。


    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林江,瞪大像要噴火的雙眼,嘴裏不停罵著“瘋子”。


    阿剛已然失去神智,隻知用一身蠻力去撕咬、捶打麵前的殺父兇手。


    林江費力摸出槍,一顆石子打在他手腕上。


    放空的槍響將幾乎要咬掉他一隻耳朵的少年驚醒。


    阿剛奪過林江手中的武器,槍托一下又一下敲得他頭破血流。


    踉踉蹌蹌站起來,他大喊一聲,對著殺父仇人的腿連開幾槍直到子彈耗盡。


    等他扔掉手裏的槍跑開,言清才主動現身。


    要不是她假借胡先生的身份,將另外盯梢的人調開,或許還看不到今天這場精彩的戲。


    “救、救我……”滿身鮮血痛苦哀嚎的林江,見她出現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那張臉上醜陋的長疤,在血色浸染下,猶如兩張人皮縫合在一起留下的痕跡。


    言清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走到他身側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嘖,居然沒死。”


    借著救過胡先生的東風,林江在堂會裏有一定的地位。


    他要是死在阿剛手上,幫派裏的人勢必要為他討迴公道。


    胡先生若要保全阿剛,就會寒了弟兄的心。


    除非趁機公布少年的身份。


    可太早暴露阿剛身份,又不符合他的預期。


    畢竟還未在他帶領下成長起來的雛鳥,容易被人扼殺在繈褓裏。


    言清想看他陷入兩難境地的樣子。


    那一定很有趣。


    她撿起地上的槍,拔出彈匣裝入子彈——


    這顆子彈還是別墅那晚,她從林江的槍中拿出。


    如今也算是變相的物歸原主。


    “不、不要殺我……”林江艱難翻身,拖著殘廢的腿在地上爬行。


    求生的渴望讓他手指扣進泥土裏奮力掙紮。


    以為來的救世主,卻是索命惡魔。


    他對言清的恐懼刻進了骨子裏。


    言清收起槍輕笑:“我可以不殺你。”


    本想弄死男人的她,臨時改變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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