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徵迴到燕家時,已是人定,他正好撞上陛下差遣的太醫,幾人相互打過招唿,燕徵簡單了解過燕世安的情況便轉身進了院。


    “你去哪了?”


    他剛傳過住院,一道沉穩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他身形一頓,轉身便見燕清一身還未來的及換的紅衫官服,暮氣橫秋,皺著眉看向他,拱手,“都察院事物繁忙,剛處理完公事,父親,不知兄長情況如何?”


    他話音剛落,頭頂便傳來燕清不屑的輕歎,“未傷及心肺,已無大礙!倒是你,金昭司何來這麽多差事忙到現在,家都不曉得迴了!”


    “事物繁忙……”燕徵欲要宰辯解幾分,卻被燕清伸手打斷。


    “罷了罷了,我懶得聽你那套說辭,你這孩子性情一向如此沉悶,也不知你母親怎麽就將你養成這幅性子了,下去收拾一番吧,待明日你兄長好些再去看他”


    提到母親,燕徵眸子一怔,帶著含光,寬袖下的拳頭緊握身體不住的顫抖,他抬眼看向燕清遠去,嘴裏卻依舊喋喋不休的說著,大概都是些他這個性子如何養成,如何不討人喜歡。


    他冷嗤一聲,拂袖離開。


    燕世安打了皇家和郡主的臉,阮明嬌一把匕首不僅挽迴了顏麵,還解決了皇帝和幾位大臣間的爭執,所有人皆對這個郡主有些不一樣的看法。


    原本以為她愚蠢,之際,自私自利,從未有過憐善之心,卻不想竟有這般大智慧。


    京中一時又傳開,阮明嬌大智若愚的話來,惹得當事人眉頭緊皺,也不知道這原主究竟做了什麽,這般惹人厭煩。


    她換了身衣服,扯了條抹額係在腦後,帶著鬆寶出了門。


    她出門一為逛逛古代的街,二為轉換心思,她如今雖安穩,但那日的此刻卻依舊沒有著落,如今鬧的這麽大,刺客必也知曉她還活著,難保不再找機會尋上她,她這次便是為了看看,有沒有什麽可疑的人。


    她沒什麽要買的,倒是鬆寶跟著她在府裏悶了幾日,一路上新鮮的東瞧瞧西逛逛。


    晌午時分,兩人提著好些東西鑽進了一家酒樓,阮明嬌手裏提了好多東西,跨過台階時腳下不穩險些就要摔,膝蓋還未著地,胳膊便被人扶住,她抬眸望去。


    入眼的一張玉麵狐狸的臉,麵龐消瘦,五官分明,眉眼間透著幾分陰冷,桃花眼狹長帶著幾分魅意,麵無表情透著幾分探究,扶著她的那隻手骨節分明,。


    她有些看呆,還是前麵的鬆寶拉迴了她的思緒,“小姐!”


    她特意叮囑過鬆寶,在外麵叫她小姐,畢竟她這個郡主最近比較引入矚目。


    她連忙直起身收迴手,欠身一禮,“多謝!”


    燕徵眸子順著她的動作打量起來,她生的極美,一張小臉白的發光,清秀娟麗,一身印花長衫垂地,柳腰輕彎,不堪一握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身形瘦小,藍白條子的抹額顯得俏皮可愛,眉眼間卻是不似這個年紀的穩重嫻熟。


    鬆寶上前拉住阮明嬌,跟燕徵道了些邊便拉著阮明嬌離開,燕徵手維持著方才扶人的動作,直到二人走遠,手裏那陣溫熱消散他才迴過神來,抬眸去尋那道倩麗身影,沒想到阮明嬌也迴頭朝他的方向往來。


    二人相視,一時忘了唿吸,仿佛天地間隻留有彼此,知道阮明嬌上了最後一道階梯,二人眼神交匯才結束。


    那雙眼睛,清晰透亮深不可遂,一身寶藍長衫,身形頎長,方才替她擋了大半的太陽,日光落在他臉上襯映得他微眯著眸子,眉眼間探究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戾氣,阮明嬌總覺得在那見過,還有他身上那道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味。


    燕徵收了手,踏著步子離開,侍衛從風立刻跟上,還不忘朝酒樓裏望了眼,“主子,這平陽郡主自從那天在殿上刺了大公子,如今可謂是風雲人物,誰不知道平陽郡主以一己之力挽迴了朝堂動蕩,平陽郡主之前一向囂張跋扈,一等一的酒囊飯袋,如今風向一變,風評竟是好壞參半,有人說平陽郡主頓悟,大智若愚非常人所及。”


    燕徵被他吵的步子一頓,停在馬車前,轉身凝著他,輕嗤一聲“阮明嬌大智若愚,我怎麽不知?”


    從風:……


    被燕徵盯的心裏發毛,從風心中忍不住扇了自己一個嘴巴,他家主子和阮明嬌有何恩怨他是出了口才想起,那段時日平陽郡主如何為難他主子的,他難道不清楚,當著主子誇起阮明嬌他這不是找死嗎?


    燕徵也沒再訓他,踏上馬車鑽了進去,剛坐下從風輕喚一聲,馬車便動了起來。


    阮明嬌腦子裏揮不去那張臉,方才對視那人眸子深邃,渾身上下都透著孤寂,目光寒涼一副生日勿進的模樣。


    她轉頭看向一旁放東西的鬆寶,才想起鬆寶匆匆將她拉開,神色複雜,有些奇怪,她沒忍住開口詢問,“鬆寶,方才那人是誰?”


    鬆寶手上一頓,抬眸望向她,有些奇怪,“郡主您忘了,他就是那燕世安的弟弟,燕徵啊!您從前見過他的。”


    阮明嬌一楞,鬆寶的眼神投射過來她有些心虛,腦子裏快速過了一遍果然找到了那張臉,她方才顧著找間雅室將東西放下,全然沒想起來那人是誰。


    她和燕徵哪裏隻是見過。


    鬆寶見她愣神,以為提到了她的傷心處,畢竟燕世安放才當眾羞辱了她家郡主,她連忙出聲寬慰,“郡主,燕家的人仗著權勢,連皇恩都不放在眼裏,那燕世安不知好歹負了公主,咱們也無需和他再留情麵,況且燕徵更是出了名的刺頭,閻羅王咱還是和他們家的人還是少往來的好。”


    阮明嬌眼皮一跳,有些感慨她的憤慨激昂。


    燕家,的確不簡單。


    燕世安就不用說了,一向自詡正人君子,自持孤傲,向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如果說燕世安溫潤如玉,那燕徵就是徹頭徹尾的腹黑暴戾。此人……與其他世家弟子極為不符,尤其在庶子裏最為突出。


    庶子有野心的不少,但如燕徵這般有野心還有頭腦的卻是少之又少,因其大膽,敢作敢為的血性入了陛下的眼,一路提拔直至今日到了都察院禦史,正三品之位,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年人坐到這般高位,要說底下沒人不嫉妒那是萬不可能的,這麽多年不少人使絆子,可燕徵卻依舊身居高位坐的安安穩穩。


    和他哥燕世安那種麵若清風,淡雅的性子完全不一樣,燕徵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民間稱他玉麵閻羅,別看長著一副好皮囊,但極其狂妄,目中無人,異常放肆,審人判案,手段極其陰狠毒辣,與他作對者皆沒有好下場,人們隻敢背地裏唾罵他幾句亂臣賊子,野心勃勃。


    阮明嬌簡單迴顧了一遍,腦子便有些發沉,她和燕徵的淵源便是拜燕世安所賜。


    原主對燕世安死心塌地,而燕徵向來和他父兄不合,經常與燕世安吵架,吵到厲害些二人還會動手,而原主撞見必定是會護著燕世安,以權威誘逼燕徵向燕世安道歉,燕徵這樣驕傲的人哪裏肯屈服,每每被阮明嬌打幾十板子,燕世安出言求情他才保住命。


    阮明嬌頭疼,她一個現代的心理醫生究竟造了什麽孽,不過是看診時被發瘋的病人退下樓梯,醒來不僅一身血差點又嘎,原主還給她丟了這麽多爛攤子,以燕徵那樣睚眥必報的性子若是自己落到他手裏還不知是何下場。


    鬆寶見她眉頭緊皺,手還擋在心口以為她又是傷口疼,立刻起身替他輕撫後背。


    “我沒事。”阮明嬌迴道。


    馬車內,燕徵低頭,瞧著方才扶過阮明嬌的那隻手有些厭嫌某算著迴去又要洗好多次手,他眸子一抬透著積分慵懶,腦子裏便多了剛才和阮明嬌相撞的場景。


    從風說的不錯,她的確有些不一樣了,今日親眼一瞧,眸子裏沒了那股倨傲不可一世的橫樣,往日裏一雙瀲灩的眸子充滿對他的厭煩和憎意,從前對他百般刁難的人今日竟然同他道謝。


    他眸子微眯,眼中寒光滲人,想起從前種種被阮明嬌羞辱的場景他眸子裏的殺意便越甚,放在腿上的手緊握拳頭,青筋暴起足以見他憤怒。


    半晌後,拳頭才漸漸散開如同泄氣一般。


    那天他接到旨意,燕世安迴京,皇帝有意履行婚約選個日子讓燕世安與阮明嬌成親,太子直說阮明嬌不能留,於是在阮明嬌追出去時,他帶著人一同追上去,密林裏有他早已埋伏好的人,阮明嬌一個嬌弱郡主那是那些精兵的對手,早早摔下馬,卻沒人再上前等著他親自動手。


    他手起劍落,阮明嬌吐出一大灘血來,他心中欣喜不已,總算報了仇。一股快感讓他一時怔住,阮明嬌倒地,目光模糊的望著他,卻再沒說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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