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口?”


    程文惠道:“你說的滅口是什麽意思?”


    他扭頭看了一眼嚴夫人:“你的意思是說,他們犯了什麽罪,讓你拿住了把柄?”


    “胡說八道!”嚴述冷哼起來,“她是什麽樣的人,說的話你們也信?”


    “能信不能信,為何不讓她先說?”


    程文惠擲地有聲。


    嚴述恨恨道:“簡直莫名其妙!——嵐初,關於你要休妻之事,先前我們已經商議好了,就按方才說好的做吧!


    “不管怎麽說,蔣明儀仍然是我父親的義女,人我還是帶迴去,剩下的事你來處理!”


    說完他朝身後的護衛揮手:“把人帶過來,押上馬車!至於她的嫁妝行李,改日我再來清算。”


    他話音落下,護衛們已經站到了蔣氏旁側。


    蔣氏慌了。


    陸階道:“慢著!”


    他走到了蔣氏麵前:“你是該走了。”


    蔣氏表情撕裂。


    還沒張嘴,陸階又往下說起來:“但走之前,把話說明白也不遲。你我夫妻一場,你若說的有道理,我也能讓你走的體麵些。”


    嚴述道:“嵐初!她眼下不過是不甘心丟下陸夫人的身份,還想做垂死掙紮,你何必縱容?!”


    已然聞訊趕了過來的陸瓔站在人群裏,此時情不自禁攥住了雙手,抿緊雙唇別開了目光。


    李嬤嬤默默將她的手抓住,以唇語相勸。


    “一句話的功夫,耽誤不了什麽?”陸階淡淡看了眼嚴述,又把目光投向了蔣氏:“說吧。”


    事情發展到現在,昨日他與楊伯農在書房裏說的話好像不起作用了,說好了隻對陸珈的行為靜觀其變,外加順勢而為,可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往下“為”了。


    如果說陸珈先前提出容許蔣氏見嚴家人,陸階能夠猜到不會是什麽好主意,那麽眼前這一出,已經出乎他的意料!


    他們的確是聽到後院裏的動靜才起身過來的。卻也沒人想到會出現眼前這一幕!


    當然,根據眼前雙方各執一詞,不難猜出背後肯定還有貓膩。而且這貓膩跟陸珈肯定有關係。


    但首先,嚴家這兩口子不是來商量如何處置蔣氏的嗎?


    嚴夫人為何要托辭去看陸珈,結果出現在這裏?


    其次,蔣氏這話是什麽意思?


    滅口?


    蔣氏手上關於嚴家的把柄多了去了。蔣氏昨日提出要嚴家人過來才肯接受處置,嚴家人來了之後,嚴夫人又鬼鬼祟祟出現在此,如果嚴家認為有必要因為他們家那點貪墨的事將她滅口,為何非要選在此時?


    最要緊的一點是,嚴家在朝堂之上的事,怎麽可能會留把柄在蔣氏的手上?


    對蔣氏所說的話,的確已不值得相信。陸階也並不願意再聽到她嘴裏吐出任何一個字。


    但這是陸珈安排的!


    與其說她想知道這個秘密,倒不如他更想知道,陸珈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嚴述夫妻對視一眼,皆不由麵色一肅。


    但蔣氏已經支楞起了身子,陸階的那句話,明顯給了她力量:“陸階,你還記得珈姐兒母親嗎?你還記得她怎麽死的嗎?!”


    蔣氏幾乎是在嘶喊。


    嚴夫人躥步上前:“這個瘋子!珈姐兒母親不是月子裏血崩而死嗎?這事陸家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又想胡亂編排些什麽——”


    “珈姐兒母親?!”陸家二房三房兩雙夫妻聽到這裏,不由自主驚唿出來,並且同時看向了陸階。


    一個過世多年的人,並且對於死因還早有認定,此時卻突然被翻出來,如何能不讓人吃驚?


    但陸階臉上卻沒有驚色,他隻是呆呆的定定的看向蔣氏,隨後他走過去,直到距離蔣氏隻有半步之遙才停下來。


    他卻沒有說話,隻是在低頭看了她半晌之後,突然伸出一手,扼住了她的脖頸!


    蔣氏瞪圓了雙眼:“陸階……”


    旁邊所有人也都被這一幕而弄得亂了手腳。


    陸階這是要殺人?


    無論蔣氏多麽該死,他一個朝廷命官當眾殺人總是不行!


    “母親!”


    這時候陸瓔突然撥開人群衝上前。“你是又犯病了嗎?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


    她緊緊地抓緊蔣氏的手臂:“您別再折騰了,您已經下堂了,舅舅舅母來接您了,我送你上車吧!”


    說完她抱著蔣氏的身子,費勁地從陸階的手下抽出來。然後顫抖著雙手,拖著蔣氏往外走。


    但平她嬌弱的身子,怎麽能拉扯得動蔣氏?何況蔣氏根本就不願意走:“你給我住嘴!你給我滾開!”


    陸瓔臉上眼淚縱橫,跪下來求著陸階:“母親自從外祖母去世之後,神誌就有一些不清不楚,時常胡言亂語,今夜若有言語失當之處,還請父親勿怪!


    “我知道她千不該萬不該扯到姐姐的生母,求您看在女兒的份上,讓她迴嚴家去,饒下她這條命吧!”


    她深深哀求,至為情切。


    但陸階卻依然隻鐵青著臉,一動不動。


    楊伯農聽到蔣氏嘴裏吐出那番話時,心裏頭就道了聲糟糕!此時見狀,連忙上前相勸:“這裏不關二小姐的事!你快迴去!”


    “誰跟你說我神誌不清?”這時蔣氏也一把把陸瓔推開,一雙眼變得猩紅,她更加聲嘶力竭的衝著陸階說道:“我剛才說什麽你沒聽見嗎?珈姐兒母親是他們害死的!齊家——”


    “你住嘴!”


    陸階一巴掌扇到她臉上。“把她押迴房去!再不許她出來半步!”


    嚴述夫妻看到這一幕也愣了:“嵐初……”


    陸階朝他們倆拱手:“這賤婦死性不改,到了這份上還在胡言亂語,拉扯你們!你也不用帶她迴去了,省得她添亂!”


    銀柳看到這裏,旋即迴到了旖霞院。


    陸珈聽說完畢,立刻把頭抬起來:“陸瓔?”


    “嗯!”銀柳重重點頭,“誰也沒想到二小姐會在這個時候出來,關鍵蔣氏那副樣子,的確跟瘋癲沒有什麽區別!”


    陸珈皺眉起身。“她想幹什麽?她想封住蔣氏的嘴,她不想嚴夫人的罪行被供出來?”


    但陸瓔也就算了,陸階又是什麽意思?


    蔣氏已經把話說那麽明白了,他竟然不接招?


    他連自己的結發之妻死因有異被當眾爆出來,竟然也無動於衷?


    陸珈咬牙轉身,抬步走了出去。


    剛出院子就遇上了楊伯農。


    “大小姐要去做什麽?”


    “我要去問問我母親到底怎麽死的!”


    “大小姐!”楊伯農擋住她,急得佝僂起了身子:“你就不能聽大人的安排嗎?你聽我說,有些事現在還不是好時機……”


    “不能!”陸珈雙眼一瞪,“你今天的飯能留到明天吃嗎?嚴家當眾殺人,這是其一,十五年前涉嫌謀害朝廷命婦,這是其二,任憑哪一條,他們今天都別想甩脫!”


    說完她輕巧地繞過了楊伯農,飛快朝外麵去了。


    暗中的何渠看到這裏,迅速到了西角門外。


    沈輕舟聽完了所有來龍去脈之後,眉頭迅速擰成了結:“陸階?……”


    陸珈滿懷著怒火,她知道嚴家勢力龐大,不是她能夠傷得了根基的,但她籌謀這麽久,費盡心思推動到如今這一步,為的是什麽?


    結果證據送到嘴邊了,陸階還要把它堵迴去?


    憑什麽?


    為什麽?!


    蔣氏手上還有證據在手啊,怎麽能就這麽和稀泥?


    今日就是傷不了嚴家的筋骨,也要撕去他一層皮!


    “珈珈!”


    拐彎她就到正院了!


    再差一步她就能手撕他們了,一到身影突然從暗處闖出來,如風一般將她卷到了角落裏。


    “珈珈,你爹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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