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場舞台上,六位身穿華美半臂紗裙的婀娜女子,隨著琵琶腰鼓等古式樂器的伴奏聲翩翩起舞。


    柔軟苗條的身軀,如山泉流水般不斷變換著魅影舞姿。


    昏暗的燈光下,幾位舞女麵紗下那看不清的神秘容貌,不斷牽動著在場男士心中的漣漪。


    李虛舉著酒杯也看得出神,也不知是這具身體正值青春期荷爾蒙分泌,還是他自身靈魂沉浸其中。


    比起後世嘈雜吵鬧、有性感女郎火辣熱舞的酒吧,這唐朝的戲場雖然少了激情澎湃的心跳節奏,卻多了一份愜意悠閑的靈魂律動。


    看來自己是低估了唐朝的魅力,低估了古人消遣玩樂的境界啊!


    “李兄,如何?”程處默滿臉笑意的問道。


    李虛迴過神來,笑嗬嗬的說道:“不錯,這地方的確是個好地方,風情不失雅致。”


    “我是問你這琉璃舞團的女子如何?舞得如何?”


    麵對程處默的壞笑調侃,李虛很正經的迴答道:“都不錯啊,幾位女子身材勻稱動作柔美,舞也跳得好看,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專業。”


    “李兄若是喜歡,可以在此留下過夜,反正我已讓下人去你家村子報信說你不迴去了。這邊我跟店家招唿一聲便是。”


    李虛擺手拒絕道:“別,程兄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出來玩兒,欣賞佳人舞姿,喝點小酒吃點菜,愉悅下心情就行了。來,咱們喝酒。我在長安城裏還有個院子,一會兒迴那住也是一樣,不勞程兄費心。”


    見李虛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程處默也沒再勸,倒酒舉杯,接著便是一口滿飲。


    “行,那一會兒我讓那幾位女子來包廂內跳,讓李兄好好愉悅下。來,喝。”


    “……”


    “李兄,下個月初八,我祖母六十大壽,你可一定要來哦。”


    幾番飲酒過後,李虛聽到程處默主動邀請,心中大喜,連忙點頭爽快答應道:“好,程兄放心,我定不會缺席。”


    “……”


    不多時,程處默仗著國公府少爺的身份,果真把那幾個舞女給叫來了包廂。


    陽台上方折起的屏障木板放下後,包廂赫然又變成了一個獨立封閉的古風商務ktv包廂。


    與後世不同的是,沒有了顯示屏中的嗨歌熱舞,取而代之的是幾個身材妙曼的舞女現場表演。


    一杯接著一杯,紅酒的後勁慢慢上來,二人都是兩眼有些迷離。


    程處默晃了晃腦袋說道:“李兄,某有些醉了,按照你先前的說法,這葡萄酒是多少度的?比起你那酒精差多少?”


    李虛眨了眨眼,望著包廂內幾個舞女的殘影,口無遮攔地說道:“葡萄酒?應該也就十度左右吧。跟酒精比?這葡萄酒也就比啤酒強點,有些還趕不上精釀啤酒。不是我吹啊,這葡萄酒也就適合女子喝。真要喝酒,那還得是白酒得勁。”


    “尤其是那醬香型的白酒,度數四十五十的都不錯,入口後唇齒留香,酒香醇厚迴味無窮。那味道簡直不擺咯。”


    ……


    亥時過後,長安城的百姓大多已入睡,城中也執行宵禁,因此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一輛華麗的馬車刺啦刺啦的穿過各大坊市,駛入了延康坊,最後停在了一家掛著“來福麵館“招牌的店鋪門前。


    “少爺,來福麵館到了。”


    兩個麵對麵癱坐在馬車內的少年聽到馬夫聲音,模糊的睜開雙眼。


    程處默踢了李虛的腳,說道:“李兄,似乎到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家。”


    李虛被馬車顛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剛半站起身向小窗外探出頭還沒來得及睜眼,一股反胃感襲來。


    “嘔~”


    “李兄你……”


    也不知是李虛發出的聲音還是因為馬車太過顛簸,程處默也沒忍住,翻身推開窗,跟著吐了起來。


    過了好幾分鍾,李虛才迷迷糊糊的看清自家麵館歪歪扭扭的招牌,迴答道:“對,就是這兒。”


    “程兄,我撤了。”


    迷迷糊糊的李虛潛意識裏不斷盡量告訴自己要清醒,說完抓起自己的包袱下車。


    殊不知包袱裏的某個瓶裝的東西滾落了出來。


    程處默這會兒吐完迴頭,見馬車內有東西落下,撿起來看了看又聞了聞。


    嗯?


    刺鼻的酒精味讓他皺了皺眉,隨後掀開馬車門簾探出頭喊道:


    “李兄,你東西落下了,似乎是那酒之精華。”


    搖搖晃晃的朝著麵館走去的李虛此刻因為酒精在體內遲遲沒有揮發的緣故,反射弧長,聽力差,意識也非常模糊。


    酒?


    都喝吐了還喝酒?


    隻見他頭也不迴的擺手道:“不了,不喝了,你喝吧!”


    程處默也喝得有些迷糊,轉頭問馬夫道:“李兄他剛說什麽?”


    “少爺,李小郎君的意思好像是這酒之精華不要了,留給你喝。”


    “真的?李兄不是說非常稀有嗎?這便送我了?”


    “是的,少爺,小的沒有聽錯。”


    程處默看著不遠處正趴在店鋪門抬手敲打的李虛,感歎道:“李兄他,真是……又送我如此大禮。”


    “走吧,先迴府。你記住這個位置,改日我再帶禮物上門來拜訪李兄。”


    ……


    馬車掉頭離開,消失在長安城的夜色之中。


    李虛這邊則是因為鑰匙怎麽都插不進孔,隻得放棄自己開門,不斷地敲門。


    “咚~咚咚~”


    “許兄弟,在不在啊?給我開下門。”


    急促的敲門聲響了數十下,李虛終於聽到門栓打開的聲音。


    木門打開,身披白色長袍大衣的許音嵐手握著燭燈,見李虛醉醺醺的,正要開口詢問。


    李虛一個沒站穩便向前倒去,又搖搖晃晃的站穩,嚇得許音嵐下意識的向後退。


    誤以為又是許音封的他,一把摟住許音嵐的肩膀,眯著眼睛說道:“許兄弟,怎麽敲這麽久門也不來開呀。”


    “扶我迴房間一下。來這世界第一次喝酒,想不到這副身軀看著壯實,酒量這麽差。”


    被摟住的許音嵐艱難地支起李虛的身體,皺著眉頭一邊關門一邊說道:“郎君,是我。小封他入夜後便出門了,還沒迴來。”


    聽著耳邊溫柔甜美的女子聲音,李虛嚇得一激靈,連忙鬆開手後退,又一個沒站穩噗通倒在側邊門框上。


    “啊!嵐嵐,是你啊。抱歉,我以為是你弟弟呢。”


    許音嵐見狀,連忙上前扶著他,搖頭笑道:“無妨,黑燈瞎火看不見也正常。郎君不是去接伯父迴村的嗎,為何又吃得如此之醉?”


    李虛拍了拍腦袋,說道:“這事兒說來話長,程處默太能喝了,我頭痛得很,明天再說,先扶我迴房間吧!”


    許音嵐也沒有追問,扶著李虛道:“好,郎君你慢點。”


    ……


    大約過了半刻鍾,一道黑影在麵館上方屋頂閃過。


    下一秒,一身黑衣的許音嵐摘下頭頂的鬥笠,出現在李虛的房門處。


    見姐姐許音嵐正用毛巾在給躺在床上的李虛搽臉,他皺眉道:


    “姐,你這是在作甚?他怎麽又迴來了?”


    許音嵐起身迴頭,笑了笑說道:“小封你迴來啦~我也不知道郎君他為何又迴來了,還醉得有些不省人事。”


    “剛剛迴來還能說幾句話,這會兒是徹底睡過去了。”


    許音封上前說道:“行了姐姐,別管他的,這麽晚迴來,肯定是去喝花酒了,聽他說去接在外打仗迴來的爹爹,我還以為他真是個孝子呢。沒想到是在外麵花天酒地的廝混,活該他難受。”


    許音嵐笑道:“行了,小封,李郎不像那種人。再說大丈夫在外,難免有些應酬吃酒的,爹爹以前不也是這般嘛,喝醉能迴家已經算好的了。你迴房歇息去吧,我再去打盆水給他擦擦手腳。”


    許音封不滿道:“姐姐,你真把自己當丫鬟了啊?他小子何德何能讓姐姐你來伺候?”


    許音嵐端著麵盆上前,推著他說道:“走啦,小封,姐姐不是丫鬟,卻也不再是許家大小姐了。郎君他既收留我們,又傳授我廚藝,姐姐照顧一下他也無關緊要的。”


    被推著走出房門的許音封還是賭氣道:“哼,他這人精明得很,教你廚藝肯定想把你教會,他自己好不用下廚了!”


    “行啦行啦,快去歇息吧!姐姐忙完也要睡了。”


    ……


    幾分鍾後,許音嵐又端著一盆熱水迴到李虛的房間。


    給李虛擦拭完手腳後,一邊給李虛蓋上被子,一邊喃喃自語道:


    “郎君,你好好歇息,我先走了。”


    哪知陷入睡夢中的李虛忽然抬手,抓著許音嵐的纖纖玉手,說道:


    “別走~”


    許音嵐瞪大雙眼得看向李虛,發現他依舊雙眼緊閉著。


    早就到了談婚論嫁年紀的她,此刻內心如小鹿迷失方向般亂撞,粉嫩的臉蛋上隱隱浮現出一抹紅暈。


    羞澀的許音嵐正要掙脫,卻再次聽到李虛深情的說道:


    “小雅,你別走好嗎?”


    小雅?


    誰是小雅?


    “哼~”


    “看來真是去吃花酒了!”


    空氣突然靜止了好幾秒,許音嵐俏眉微微皺起,一把甩開李虛的手,轉身便徑直朝門口走去。


    來到油燈邊上準備吹熄時,迴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唿唿大睡的李虛。


    仔細打量李虛稚嫩的臉龐時,卻發現他眼角的淚珠向外折射出斑駁的光芒。


    他落淚了!?


    此情此景,讓許音嵐有些迷茫起來。


    聯想到最近接觸以來,李虛的種種言語和行為,她不禁疑惑起來。


    “他……當真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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