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唿喊聲,李虛側頭一看,發現正是一兩個小時前在安定門看到的程處默。


    此刻的程處默正從皇城門走出來,魁梧的身軀卻露出友善的笑容。


    李虛笑著招手道:“嗨~程兄,好巧啊!”


    程處默大步上前,笑問道:“李兄,你這守在城門處,是要進城,還是等什麽人?”


    “是啊,我在等……”


    聽到對方的問話,李虛迴答到一半,忽然轉念一想,笑問道:“對了,程兄,你有沒有辦法幫我打聽下,牛將軍的親兵護衛隊去哪了?”


    程處默沒有拒絕或是答應,而是問道:“李兄,你打聽此事幹啥?”


    李虛實話實說道:“我爹便是親兵護衛隊的,可是今日我去城門處接,沒看到人。這不想著等牛將軍和那些校尉大人覲見完陛下後出來,好詢問下消息嘛。”


    程處默有些意外的低聲驚唿道:“李兄你爹,竟是牛叔的親兵護衛?”


    “我可是聽牛叔說,此次他的親兵護衛死傷慘重,你爹會不會……”


    李虛苦笑道:“是,不過我爹前不久迴信也說了,他傷得不輕,所以我這不是來城裏接嘛。”


    程處默點頭道:“哦,既然迴信了,那你爹應該是隨大軍迴城了的。即是如此,李兄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再入城去問問牛叔那些屬下,他們此刻還在宮外等候。你爹叫什麽名?”


    聽到程處默願意幫忙,李虛連忙道謝,握著他的手,輕搖著說道:“謝了,程兄,麻煩你了。我爹叫李天曉,家住城南西甘村。”


    “好好,李兄,我去去就迴。”


    ……


    大約等了將近一個多小時,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四點,李虛終於等到了程處默從皇城再次出來。


    程處默一路來到李虛麵前時,頭頂已經冒出了汗珠。


    “唿~李兄,幫你打聽到了。”


    李兄見他唿吸略顯急促,也知道這皇城內的地界有多廣,對方這麽快就出來,肯定也是誠心去幫自己打聽消息的。


    他下意識左顧右盼找買水的地方,結果又後知後覺的想起如今身處唐朝。


    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程兄,讓你跑一趟,連杯茶水都沒給你準備。”


    “怎麽樣,親兵護衛隊迴城了沒?我爹迴來了嗎?”


    程處默擺手道:“李兄客氣了。牛叔手下的一個副尉說,此次親兵護衛隊的士兵,大多因受傷行動不便,都無法繼續留在戰場,留在軍營,因此在入城之前,已經由親兵護衛隊其他士兵,直接送傷員迴家,後續朝廷發下來的撫恤賞賜等,牛叔會派人各自送去的。”


    “我估計你爹這會兒,恐怕已經到家很久了。”


    “啊?直接送迴家去了?”


    聽到程處默的迴答,李虛呀唿一聲後,隨即也釋然了,隻能苦笑道:“得,白跑一趟,浪費半天時間。”


    程處默笑著說道:“李兄,我可是聽那副尉說,你爹驍勇無比,多虧你爹替牛叔擋下致命一劍呐。若非受傷過重無法繼續留在軍中,牛叔定會提拔你爹的。少說也是隊正一級,甚至旅帥。”


    李虛迴以微笑,沒有任何喜悅,內心有的隻有慶幸。


    戰場就是戰場,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一旦上戰場,生死皆是難料。


    他淡淡的說道:“是嘛。都直接幹退役了,看來我爹傷得是真的不輕啊。”


    說完便拱手繼續道:“程兄,今天多謝你替我打聽消息了,我看我得盡快迴去。看看我爹的傷勢。改日,我請你吃大餐。”


    見李虛要走,程處默一把拉住他,笑著說道:“李兄,你別急啊!”


    “你爹受傷是牛叔遇刺的時候,那都是一兩個月前的事了,軍中有太醫署挑選的隨行醫官的,肯定該治的都治了。你這會兒急著趕迴去想必也做不了什麽。”


    “這……一兩個月了,話是這麽說沒錯。”


    李虛無法反駁,隻好說道:“可這天色也不早了,這會兒迴去,天正好還沒黑,我家人還在家中等我呢。”


    程處默卻搖頭道:“無妨,一會兒我命府上的仆人去你家報個信。正好也快到飯點,上次一別已是月餘。走,我帶你去個地方,咱們喝點小酒聚聚。”


    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李虛仔細迴想才記起,這不就是當初自己第一次拉著他吃飯的話嘛,語氣都差不多。


    這小子對我這麽熱情,怕是找我有事?


    想到家裏爹娘妹妹肯定都在等著自己,李虛依舊搖頭道:“程兄,要不還是改日吧,改日我登……”


    程處默一把勾住李虛的脖子,笑道:“行啦,李兄,別改日了,就今日,走著。”


    “我……”


    遇到強有力且明顯帶有目的性的程處默盛情相邀,李虛最終還是沒能抵抗得了。


    被半夾半摟著前進的李虛,想到答應許音封的事情,暗道:


    既然程處默說會派人通知家裏人,那明天迴去就明天吧。


    正好今天說一下參加程府宴會的事,到時候去了也不會顯得那麽冒昧和突然。


    “程兄,先鬆手,我先不迴去就是了。”


    程處默鬆開手,嘿嘿笑道:“李兄,這才對嘛,今日就咱二人,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


    二人一句向東,兜兜轉轉的,很快便來到靠近東市的一個熱鬧的坊市。


    坊市很熱鬧,道路兩邊雖然沒什麽商販,但兩側的店鋪樓閣,二樓三樓陽台上那一個個花枝招展,手握蒲扇女子,看誰都熱情似火的。


    李虛停下腳步,笑問道:“程兄,這裏好像是平康坊吧?你這是要帶我去風月場所嗎?聽說平康坊的宜春院是長安,甚至整個大唐最頂級的。天都還沒黑,咱們來這麽早,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後世李虛沒少等著趙武極和王舟等人出入ktv酒吧等娛樂場所,對這些事情並不排斥。


    主要是他自認為自己一個二十三四歲的成年人,並不是一個青澀懵懂的少年,沒必要扭扭捏捏的。


    程處默嘿嘿一笑,說道:“想不到李兄看著年紀不大,對這些也感興趣啊。”


    “不過宜春院那些地方沒意思,叫個姑娘陪還要吟詩作對的,甚是無聊。我帶你去的地方是新開的戲場。是個聽曲兒賞舞的好地方。”


    “哦?戲場嗎?倒是沒聽說過呢。”李虛笑著迴答道。


    在關於唐朝貞觀時期的曆史介紹,那些電子書資料中,他確實沒看到有什麽戲場相關的介紹。


    ……


    過了大約十分鍾,二人來到一座外形看似像一座大型寺廟的地方。


    忘憂閣。


    李虛看著大門上方掛著的牌匾,好奇這長安平康坊市內怎麽有寺院,而且還是一座廢棄了改為娛樂場所的寺院。


    守在大門前的兩個護衛,其中一人上前拱手道:


    “程公子,今日是兩位嗎?還是以往那個包廂?”


    程處默點頭道:“對,酒菜先看著上。今日的舞團是我大唐的還是外族的?”


    “迴程公子,今日是我大唐的琉璃舞團獻舞,還有兩刻鍾才開始。”


    “行。”


    程處默說著側頭對李虛說道:“李兄,走,咱們上樓先吃著喝著。”


    “……”


    來到二樓包廂,李虛放下背上的行李,走到包廂內側的陽台圍欄前。


    陽台是鏤空的,視線非常開闊。


    陽台下方不遠處就是一個方形大舞台,舞台四角立著胳膊粗細的柱子。舞台四周則是一張張圍著的桌椅,他迴頭笑問道:


    “程兄,是不是一會兒那下麵會有女的跳舞,邊上那些樂器也有人會彈?”


    程處默有些意外的問道:“李兄如何得知的,可是之前來過?這種戲場經營方式可是長安獨此一家。”


    李虛搖頭道:“沒,我猜的。看這戲場的裝修和大廳格局,差不多也就是這樣了,地方還不錯。”


    正好這時店小兒端著酒菜上桌,程處默招手道:“想不到李兄見識如此之廣啊。李兄,這會兒好戲還未開始,來坐下邊喝邊聊。”


    李虛迴到包廂圓桌上坐下,望著桌上熱氣騰騰的蒸肉和燉雞等,色香形一樣不占,比起中午自己燒的菜,他沒啥胃口。


    程處默則開始給李虛倒葡萄酒,同時說道:“李兄,來,嚐嚐這裏的佳釀。”


    跟程處默一口直接幹了不一樣,見是葡萄紅酒,李虛端起陶瓷酒杯,輕輕搖晃後淺口品嚐。


    片刻後說道:


    “杯子不對,又小又不透明,得用紅酒杯的。酒是正宗,度數也不算低,可不醒酒味道也一般。”


    程處默笑道:“李兄,何為紅酒杯?是上次你送我的那種嗎?”


    李虛搖頭道:“不是,紅酒杯就是……,咳咳,這玩意兒不好解釋。咱們換個話題吧。程兄可是找我有事?但說無妨。”


    程處默也沒有深究,笑道:“倒也沒什麽事,就是昨夜宮裏傳出消息,關於太子殿下腿傷的,今日一早我奉我爹之命去了趟東宮探望,得到些關於李兄的消息,有些疑惑。”


    李虛笑道:“治個病而已,你疑惑什麽,是關於酒精消毒的,還是傷口縫針?”


    程處默有些詫異道:“縫針我是聽太子殿下細說了,就是拿針線縫補傷口,李兄你說的酒精消毒?那又是什麽?”


    李虛解答道:“酒精消毒就是酒精消毒啊,就是用酒精,也就是高濃度酒,均勻塗抹傷口,防止傷口感染的。不得不說,太子殿下雖看著瘦不拉幾的,忍痛那是真猛啊!全程無麻藥,呲呲~想想都疼。”


    程處默追問道:“高濃度酒是什麽酒?好喝嗎?我隻聽說過黃酒,穀酒,花酒,還有這類葡萄石榴等果品釀造的果酒。我爹愛飲酒,當今世間的酒基本無不知曉的,最後選的是波斯人手裏的三勒漿買下,也沒聽說李兄說的這個啊。”


    李虛笑了笑,側頭瞥了一眼旁邊自己的包袱,搖頭調侃道:“喝?程兄,這玩笑可開不得。高濃度的酒,一般人可喝不了。酒是分濃度的,也就是度數。度數越高呢,就越是醉人。”


    “你家的三勒漿,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白蜜加花釀造的吧?雖然我沒喝過,但度數頂破天也就十幾二十度,估計也就跟那什麽銳歐雞尾酒差不多。而我說的酒精,你可以理解為酒之精華。那可是七十五度以上的。”


    酒之精華!?


    程處默雖然個頭大,但眼尖心細,見到李虛的神態動作,聽到精華頓時興趣大漲,當即嘿嘿笑道:“李兄,你是不是有將那酒精帶在身上,拿出來給我嚐嚐唄。”


    李虛想也沒想,鑒定地搖頭道:“不行!那酒不說喝了會不會出事,釀造起來太麻煩,太稀有了。剩下的那點可是留著看病治傷的,不能隨便謔謔掉。”


    說著李虛起身給程處默倒酒說道:“程兄,酒嘛,喝什麽不是喝,紅的白的啤的都一樣,喝開心最重要,今天咱們喝這個就行了。等我後麵想辦法釀造出來,到時候你敞開肚子隨便喝。”


    程處默也沒有強求,點頭道:“行,李兄言之有理。”


    “難得碰上李兄,滿上滿上,今日不醉不歸,喝個痛快!”


    李虛笑了笑,舉杯共飲後,笑問道:“程兄,你如今是在上學堂,還是宮裏上班當差或者進軍營?不會整日就在城裏閑逛吧?”


    程處默笑道:“我倒是想進軍營,想跟著爹爹去打仗的,可爹爹非要我去國子監讀書,聽到那些四書五經亂七八糟的就頭痛,哪還聽得進去。一有機會就溜出來唄。”


    李虛以後世的角度,想到儒家思想對泱泱大國的千年思想束縛,不禁感歎道:


    “嗬嗬,國子監應該類似大學了吧,逃課倒也正常?學那些四書五經吟詩作對,確實沒啥用,都是些屁話,一點實用性沒有。”


    “要我說啊,生活在這大唐,隻要學會了識字造句,為人處世,就沒必要學那些東西了。讀書多又怎麽樣,壞的人始終是壞,還不如找個方向好好做出點成績,拿出點成果。來,喝酒喝酒。”


    程處默大笑道:“哈哈,對,屁話!李兄真是知己啊,來,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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