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蒙聽了,反問馬忠。


    “我今若除關羽,必致吳、蜀反目。今天下三足鼎立,魏一枝獨大,吳、蜀反目,於誰有利?”


    馬忠聽了,想了想。


    “自然不利我,也不利蜀,隻利曹操。”


    呂蒙聽了,點頭道。


    “正是。隻有吳、蜀重修舊好,三足鼎立之勢不破,吳、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吳、蜀反目,兩敗俱傷,終必為曹操所乘,難逃接踵而亡厄運。”


    馬忠明白過來,連連點頭。


    “大都督所言極是。”


    但馬忠仍心存疑慮,又說。


    “我取荊州,雖是按約收迴,然依關羽秉性,荊州失於其手,此恨斷難罷休呀!”


    呂蒙聽了,點頭道。


    “是啊。此前,我一再相逼,便是想將他逼入絕境,使其別無選擇,方可重修吳、蜀舊好。”


    馬忠聽了道。


    “對。關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絕境,怎會忍得荊州之恨?”


    呂蒙聽了,連連點頭。


    馬忠去後,呂蒙便滿懷喜悅去見孫權。一見孫權,呂蒙立即開了口。


    “吳侯,據軍中快報,關羽已敗走襄陽。此正當我遣使致意之時也!”


    孫權聽了,佯作不明其意,問道。


    “遣使?遣何使?致何意呀?”


    呂蒙一聽孫權之言,心中一驚,想道。


    “重修吳、蜀舊好,我曾稟過吳侯,其時,吳侯聽了也很高興呀!今吳侯故作不懂,難道吳侯已心無和意?”


    呂蒙想到此,立即開了口。


    “吳侯,吳、蜀反目,隻利曹操,不利東吳。吳、蜀修好,東吳方可久安。今遣使致意關羽,申言我僅按約索迴荊州,並非與蜀為敵;為吳、蜀久安計,我願重修吳、蜀之好。”


    孫權聽了,久久沉吟不語。


    呂蒙見了,已明知孫權之意,頓時急了,心中暗道。


    “吳、蜀修好,關係重大,他事皆可容,此事不可放!”


    呂蒙主意已定,立即問。


    “吳侯,吳望久安,必聯蜀抗魏。今遣使致意關羽,事關東吳久安大計。不知吳侯有何打算?”


    孫權聽了,繼續沉吟不語。


    此時,關羽的聲音,卻在孫權耳邊響起。


    “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


    孫權聽來,這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剌耳。


    孫權臉上現出了怒色。他又沉吟了一會兒,才開了口。


    “關羽倨傲無禮,屢欺東吳。今新敗勢孤,正當進討,以絕後患,豈可此時縱之?”


    呂蒙一聽,急了,忙道。


    “吳侯,從吳之久安計……”


    孫權不等呂蒙多言,便說。


    “今我奪荊州,關羽必不甘休,怎會與我修好?關羽既存,荊州必危!”


    呂蒙聽了,十分著急,仍力諫道。


    “吳侯,為吳之久安計,不可錯失修好良機呀!”


    孫權聽了,麵色冷淡,當即說。


    “非我必欲如此,實乃關羽欺吳之心難改。愛卿休再多言,孤自有主張。卿速調七路大軍,進討關羽,不得有誤!”


    呂蒙聽孫權已下令,知事已難迴,隻好領令。


    “是!”


    此時,關羽率敗軍,正一路直奔襄陽。


    正行間,小校飛馬前來,大聲報道。


    “報!君侯,呂蒙早已取了荊州!”


    關羽聞報大驚,又難以置信,忙問。


    “甚麽?你可探得真切?”


    小校見關羽不信,又說。


    “真真切切!我假冒逃迴之荊州兵,進入城中,探得仔細,荊州已失近月,此前傳言皆真!”


    關羽聽了,良久無言,臉色卻漸漸發紫。顯然,他正怒火攻心。


    關平等眾人聞報,卻並不意外。


    此時,關羽懊悔不已,心中想道。


    “荊州已失近月,看來,此前曹公之信,所言不假;軍中傳言,也非虛妄。長達近月,我為何一字未聽呢?”


    關羽這樣問自己,卻得不到答案。因為他至今認為:未聞東吳出兵;沿江烽火台未舉火;荊州城未聞警;呂蒙病入膏肓;連夫人亦未來報警;且曹操因樊城危急,無計可施,故一再來信言荊州之事,欲他退兵,以解樊城之圍。如此等等,哪一條可證荊州失了?


    關羽想了好一陣。


    眾人都默默地望著他。


    關羽怎麽也想不通,又問。


    “沿江上下,為何不舉火?”


    小校道。


    “呂蒙派兵扮作商人,身穿白衣過江。沿江烽火台守衛,皆為所擄。”


    關羽聽了,頓時痛心疾首,急忙又問。


    “荊州城防堅固,潘浚為何不據守報警?”


    小校憤然道。


    “潘浚已降,怎會報警?”


    關羽聽了,急忙再問。


    “夫人呢?為何也不來報?”


    小校聽了,神色立刻黯然了,悲痛道。


    “荊州失守當夜,夫人即來報警,卻被截殺慘死!”


    關羽聽了,痛徹肺腑,良久無語,唯有淚水,在他臉上默默流淌。


    關平等眾人聽了,無不暗自垂淚。


    至直入夜,關羽仍神色哀傷,默然無語。


    眾人也默默地望著關羽。


    關羽此時才明白,大事之壞,始於呂蒙詐病!


    “呂蒙之病,果然是計!”


    一想到呂蒙詐病,關羽便想到王甫。


    “呂蒙詐病,陸遜來惑,王甫曾警醒過我,可我、可我……唉!”


    關羽痛悔萬分,沉痛對王甫說。


    “悔不聽足下之言,致有今日之失!”


    王甫聽了,反而勸道。


    “常言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自傷。今襄陽尚存,以君侯之威,若據襄陽固守,以待漢中王來援,屆時,休說複荊州,奪樊城,進軍中原,亦可期也!”


    關羽聽了,卻仰天而歎。


    “吾中奸賊之謀,以致今日,還有何麵目再見兄長!還有何麵目再見兄長啊!”


    關羽怒恨交加,悔愧難當。


    關平見了,立即勸了起來。


    “父親箭傷未愈,不可過度自傷。今襄陽猶存,城堅糧足,我可據守待援。”


    廖化見了,也立即勸道。


    “是啊,小將軍之言有理。事已至此,君侯據守襄陽要緊。”


    王甫也隨即說。


    “對,當速去襄陽,君侯可一麵據守待援,一麵養傷。”


    此時,關羽開口道。


    “如今,襄陽已不可去矣。”


    眾人聽了,大為驚異,眾皆驚問。


    “為何?”


    關羽看了看眾人,才開口說。


    “襄陽已是孤城,前有東吳,後有曹魏,兩國夾擊之下,能守幾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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