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關羽!你已中我毒箭!(下)


    關羽護著車仗,行了一日,停在一座莊門外。


    一頭白發的胡莊主,被手持燈籠的家人引出。


    “莊主,借宿的便是他們。”


    關羽聽說白發老翁便是莊主,急忙一揖。


    “老人家,打擾了。”


    胡莊主老來眼花,用燈籠照了好一會兒,才看清門外是位將軍。


    “將軍乃何人?”


    “老人家,我乃關羽。”


    老人一聽,大喜。


    “噢!莫、莫非是斬顏良、文醜的關將軍?”


    “是也。”


    老莊主喜出望外。


    “噢!快請進!快請進!”


    關羽一行隨胡莊主進了客堂。


    胡莊主見甘、糜二人坐著,關羽立其身後,便請關羽入坐。


    “關將軍請坐!”


    關羽卻謝而不坐。


    “多謝莊主!嫂嫂在上,關羽不敢妄坐?”


    胡莊主一聽,頓現敬佩之色,起身一揖。


    “請皇叔夫人入後堂,由拙荊與小女款待。”


    胡莊主又轉頭吩咐丫環。


    “引皇叔夫人入後堂。”


    吩咐完畢,胡莊主又請關羽入坐。


    “關將軍請坐!”


    “多謝!”


    關羽謝過,才入了坐。


    家人立即呈上了酒菜。


    次日,淡淡的晨霧,繚繞在天地間。晨霧中,偶有雞鳴犬吠聲傳來。


    關羽一行在莊門外,向胡莊主告辭。


    胡莊主從袖中取出一信。


    “關將軍,小兒胡班,在滎陽太守王植部下為從事。將軍此行,當經此地。敢煩將軍,捎此一信。”


    關羽接過信,藏於胸前。


    “莊主放心!此信定達令郎手中!關羽多謝莊主,就此告辭!”


    胡莊主依依不舍,連連揮手。


    “關將軍一路順風!恕不遠送!恕不遠送!”


    程昱與蔡陽未能在踐行宴上得呈,仍不甘心,立即暗中傳書給東嶺關守將秀,要他截殺關羽。


    孔秀並不知關羽厲害,看罷信大怒,將信拍在案上,然後對坐在一側的送信人說。


    “關羽背丞相,投袁紹,大逆不道!請你迴告程參軍與蔡將軍:我孔秀,定讓關羽出不了東嶺關!”


    “好!將軍除此大害,必威震天下!”


    孔秀不知天高地厚,欣然而笑。


    “人道關羽如何如何,我孔秀偏不信邪!關羽若到,東嶺關便是其葬身之地!”


    此時,關羽護車仗,已來在東嶺關前,停車靜候著過關。


    不一會兒,緊閉的關門開了。孔秀提槍,步行出關。到得關羽車仗前,他“當”的一聲拄槍於地,並不施禮。


    “我乃守關主將孔秀。來者何人?”


    雖然孔秀無禮,關羽還是上前施禮。


    “我乃關羽,欲赴河北尋兄,請將軍容我過關。”


    孔秀陰冷地一笑。


    “你乃關羽?”


    “正是。”


    孔秀將一支手伸向關羽。


    “有何為證?”


    孔秀的無禮舉止,令關羽早就心中不快了。此時見他分明刁難,一下惱了。


    “便是丞相來,關某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還要何證?”


    孔秀冷笑起來。


    “哼!管你是誰!若想投敵,難過此關!”


    關羽強忍怒火,逼視著孔秀。


    “原來,你竟敢耍我?告訴你,我隻想過關,不想殺人!”


    孔秀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我也告訴你,我隻想殺人!不想開關!”


    孔秀話音未落,冷不丁一槍剌向關羽。


    關羽提刀一擋。


    隻聽得“當”的一聲,孔秀便連人帶槍,嗖嗖嗖地一連轉了好幾圈才停下。


    孔秀雖立住了腳,卻三魂嚇掉了二魂,一時竟不知關羽在何方。


    守關士卒見了,無不大驚。


    靈魂出竅般的孔秀,仍傻愣愣地盯著關羽。


    關羽怒視著孔秀,厲聲大吼。


    “閃開!”


    孔秀驚恐萬狀,趕緊退了幾步。


    關羽迴身招手,要車仗過關。


    孔秀在關羽身後,又一槍狠狠剌向關羽。


    關羽一聽身後響動,根本不用轉身,隨手一刀,快如閃電!


    孔秀“啊”的一聲,雙腿自膝下齊斷!


    孔秀倒地亂滾,嘶聲慘叫。


    關羽繼續指揮車仗過關。


    守關士卒無不驚悚,紛紛退閃。


    孔秀強忍劇痛,掙紮跪起。


    車仗進了關。


    關羽一躍上了馬。


    孔秀咬緊牙關,在關羽身後“嗖”地放出一箭!


    關羽聽得弦響,一揮刀,隻聽得“當”的一聲,一個士兵手中的盾牌便被關羽擊飛,飛旋而去的盾牌,將孔秀射出的箭淩空擊為兩斷!


    孔秀見了大驚。


    繼續飛旋的盾牌倏然而至,將孔秀的腦袋一削而去!


    守城士卒無不驚赫戰栗。


    關羽徑直拍馬過了關。


    洛陽太守韓福,得知關羽斬了東嶺關守將孔秀,將到洛陽,即招聚將佐議敵關羽之事。


    “關羽勇猛,不可力敵,隻宜計擒,諸將可有良策?”


    韓福話音剛落,守將孟坦便挺身而出。


    “太守,末將孟坦有一計,可擒關羽!”


    “你且道來。”


    “末將率人,殺出關去,誘那關羽。太守多伏弓弩手,待關羽近了,萬箭齊發,大功便成了!”


    韓福聽了,麵露喜色,目光卻陰冷。


    關羽護著車駕,來到洛陽城外。


    城門開處,孟坦率卒衝出,輪雙刀殺向關羽。


    東嶺關一戰,關羽便知此路不會順暢。今見孟坦殺出,更知此關又得大動刀兵。他也不答話,立即揮刀相迎。


    但孟坦還未近關羽,便撥馬迴逃。


    城樓上,韓福見城外孟坦逃迴,立即一揮旗。


    埋伏的弓弩手立即張弓搭箭。


    孟坦逃向城門,過了吊橋。


    孟坦一過吊橋,吊橋便被拉了起來。


    追來的關羽見了,從馬背上一縱,飛身向前。


    城樓上射下的箭,全飛向了關羽身後。


    韓福見射下的箭全飛向了關羽身後,大驚。


    關羽身淩吊橋,淩空揮刀,“唰唰”兩下,便劈斷了吊橋纜繩。


    關羽足蹬尚未掉落的吊橋,再次飛身躍起,淩空飛出。


    城樓上射下的箭,又紛紛射在了砰然落地的吊橋上。


    此時,孟坦已逃到城門口。


    關羽飛近,雙腳一揣,那孟坦便從馬上飛了出去。


    關羽卻安坐在孟坦的馬背上。


    孟坦被關羽踹飛在空中,手腳亂舞,大聲驚叫著,“砰”的一聲撞在了城門上。


    孟坦叫聲立止。正在關上的城門,被撞得猛然彈了迴去,頓時洞開。


    關羽縱馬揮刀,衝進了城門。


    見關羽入了城,韓福大驚,立即轉身而走。


    見關羽衝進了城門,守門將士一片混亂,驚唿著“關羽破城了!關羽破城了!”四散狂逃。


    關羽衝進城門內,勒住馬大喊。


    “大家休慌!我隻過關,不擋者不殺!我隻過關,不擋者不殺!”


    關羽大喊之際,韓福躲在城樓上,惡狠狠地拉滿弓,瞄準了關羽。


    此時,關羽仍在喊話。


    “大家休慌!我隻過關,不擋者不殺!我隻過關,不擋者不殺!”


    關羽大聲喊話,韓福在城樓上放出了箭,他全然不知。


    空中,韓福放出的箭在飛向關羽。


    在空中的箭即將射到關羽之際,關羽才覺出了身後異響,猛然閃身。


    箭仍中關羽左臂,頓時鮮血噴流。


    城樓上,韓福見關羽中箭,哈哈大笑。


    “關羽!你已中我毒箭!哈哈哈哈!”


    關羽聞聲抬頭,見韓福在城樓上大笑,勃然大怒。一把拔下左臂上的箭,猛力一扔。那箭便“嗖”地一聲飛了出去。


    韓福正在城樓上大笑,突然一箭飛來,正中其咽喉。韓福一驚、口噴汙血,隨即瞪大雙目,全身一挺,便直挺挺地倒下了。


    關羽一看,左臂傷處仍在淌著烏黑的血。他知道自己身中劇毒,急忙點了幾個自己的穴道,便伏身馬背,飛奔向城外。


    車仗仍停在城門外。


    關羽伏身馬背,奔近車仗。


    “哮天!快!快給我華神醫之藥!”


    關羽臉色烏黑,神情急切,聲音嘶啞微弱。


    哮天驚恐萬分,急忙從懷中取出藥瓶,拔掉瓶塞,遞給關羽。


    關羽接過,一下倒入口中,猛咽下去,便渾身一軟,從馬背上跌落在地。


    “少爺!”


    哮天一聲驚唿,縱身下車,搖著躺在地上的關羽大哭。


    “少爺!您怎麽啦?少爺!您怎麽啦?”


    甘、糜二人聞聲,大驚失色,匆匆下了車,來看關羽。見關羽昏厥在地,甘、糜二人頓時心神大亂。


    “二弟!二弟!你怎麽啦?你怎麽啦?”


    甘、糜二人也哭了起來。


    現場哭聲一片。


    關羽人事不醒,臉色一陣紅,一陣黑,一陣紫,一陣白。


    赤兔馬也嘶鳴著奔了過來,用嘴去拱躺在地上的關羽,同時打著響鼻,仿佛也在唿喚著關羽。


    被赤兔馬拱了之後,關羽竟出了口長氣,然後慢慢睜開了眼。


    哮天見了,破涕為笑。


    “少爺!您沒事啦?”


    甘、糜二人也轉悲為喜。


    “二弟!你沒事啦?”


    關羽痛苦地一笑。


    “我、我沒事!”


    關羽仍聲音微弱,掙紮著想站起來。


    哮天連忙去扶。


    結果,關羽一個趔趄,又一下跌倒了。


    哮天與甘、糜二人又一下緊張起來。


    “少爺!”


    “二弟!”


    關羽揚了一下手,示意他們別緊張。然後,他才艱難地翻身坐起。


    哮天見了,急忙去扶。關羽卻推開了哮天。


    關羽坐在地上,喘著氣說。


    “別動我,待我療傷。”


    關羽雙手提於胸前,掌心向上,然後閉目運氣。


    一股股烏黑的血,從箭傷處冒出。


    哮天看得滿目驚恐。


    甘、糜二人也很驚心。


    過了一陣,關羽仍在閉目運氣。


    但箭傷處冒出的血,已漸呈紅色。


    關羽徐徐收了功。


    哮天急忙拿金槍藥,來敷傷口。


    關羽連忙阻止。


    “我已中毒箭,若用金槍藥,將助其毒性。”


    哮天一聽,頓生急色。


    “那如何是好?”


    “紮住傷口即可。”


    哮天急忙用備好的白絹,為關羽紮住傷口。


    關羽又牽起錦袍,對哮天說。


    “割我錦袍。”


    哮天聽了,十分不解,也沒動。


    甘、糜二人也不解地望著關羽。


    關羽見哮天沒動,提高了聲音。


    “割我錦袍啊!”


    哮天仍然不解。


    “為何?”


    “前路漫漫,多少艱險還在後邊。包著白絹,人人皆知我已受傷,豈不更險?”


    哮天明白過來,割了錦袍,包在白絹外麵,便成了渾身一色。


    甘、糜二人在一旁看著,十分感動。


    關羽包托好傷口,提刀要上馬。


    哮天急忙拉住關羽。


    “少爺,您傷得如此重,就先在城中養養傷吧!”


    “是啊!二弟,你先養養傷吧!”


    甘、糜二人也關切地勸阻。


    “我恨不能即刻見到兄長,豈可中途滯留?”


    “可是……”


    哮天還想勸阻,關羽卻生氣了。


    “休得羅嗦!快快趕路!”


    關羽說完,一躍上了馬。


    可是,他的額上立刻冒出了一層汗。


    又行了一日,直到夜裏,關羽才脫開衣袍,察看傷情。他的左臂已嚴重青紫腫脹。


    哮天見了,十分驚訝。


    “呀!腫得多厲害呀!很疼吧?”


    關羽笑了笑,搖了搖頭。


    哮天去摸青腫處,又驚唿起來。


    “呀!好燙啊!少爺!您在發燒吧?”


    “有點兒,無甚大礙。你去取壇酒來。”


    哮天聽關羽叫取酒,好生納悶。


    “取酒?您飲酒,豈不助毒性?”


    “我並非飲,是浸腳。”


    哮天聽了,更覺納悶。


    “浸腳?”


    “對。華神醫說,用酒浸腳,可退燒。”


    “好!”


    哮天應了一聲,趕緊向外跑。


    關羽這才用手去按傷處。他雖然眉頭都沒皺一下,額上豆大的汗珠卻直冒。


    哮天端著一個盆,盆中放著一壇酒,匆匆進來了。


    來到關羽跟前,他二話沒說,便將酒倒入盆中,就麻利地為關羽脫靴解襪,然後將腳浸在酒裏。


    做完這一切,哮天又起身為關羽鋪好床。


    關羽見哮天已一切安排停當,便讓他先去歇息。


    “好了。明日還要趕路,你且睡吧。”


    “好!”


    哮天應著,又來摸了摸關羽傷處,驚喜地笑了起來。


    “嘿!華神醫這招還挺靈,果然退了不少!”


    “是啊!我燒已退,你且睡吧!”


    “好!”


    哮天去了。


    關羽仍在浸腳。他浸著,摸了摸傷處,又摸了摸自已的前額,臉上露出了喜色。


    “幸得神醫指點,果然退了不少!不然,燒得頭昏眼花,天旋地轉,明日還如何趕路?”


    關羽浸過腳,便吹滅燈,寬衣上了床。


    其實,哮天一直悄悄站在門外。


    屋內熄了燈,也未再聽到響動。


    哮天才輕輕地推開了門,探頭不見動靜,便悄悄地進了門。


    哮天輕腳輕手地走到床前,便靠著床坐了。


    **,關羽閉上眼,便覺得天旋地轉;睜開眼,便一切如常。他又閉上眼,立即天旋地轉起來。他隻好睜開眼。睜了一會兒,他再閉上眼,還是天旋地轉。他隻好披衣起床,想點燃燈,卻到處摸不到火源。


    哮天見了,急忙吹燃了火媒,過去點燈。


    關羽見了哮天,有些吃驚。


    “哮天,你為何未睡?”


    “你傷得太重,我不放心。”


    “我隻是閉上眼便天旋地轉,別無他事。”


    “好人誰會天旋地轉?還說沒事?”


    哮天頗不高興,搶白了關羽一句。


    關羽沒有迴話,心中暗想。


    “是啊,好人誰會天旋地轉?此番,看來是兇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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