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辰的確是醒了。


    但他睡了太久,睜開眼時,隻覺得眼前似是有一團霧氣,處於黑暗狀態。能聽到病房裏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卻什麽都看不見。


    喬望舒又驚又喜,眼睛又紅又酸,晶瑩的淚花在眸子裏打轉,忙撤開身子,退到一旁,急道:“秦醫生,他醒了,您快看看他。”


    秦博旭走過去給墨北辰做了簡單的檢查。


    墨北辰慢慢恢複了視力。


    他在病房裏尋找著,朝著喬望舒的方向抬手。


    秦博旭內心也很激動,墨北辰這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此前沒有任何相同的例子可供參照,隻有一些類似的病例給他做參考。手術前他做了那麽多準備,手術時做到了正常發揮。萬一真要是醒不過來,簡直是砸了自己的招牌,打了自己的臉。


    他壓抑著心底的激動,說道:“三爺,您現在應該能聽到我說什麽,請您按照我說的做。”


    墨北辰能聽見,卻還是朝著喬望舒的方向抬手。


    秦博旭又道:“您動一動左手。”


    墨北辰不理。


    秦博旭皺眉:“那您動一動左腿。”


    墨北辰還是不理。


    一個勁兒朝喬望舒的方向抬手。


    站在一旁的墨北瀟急了:“秦醫生,我三哥的腦子沒問題吧?他怎麽一直抬右手?是不是聽不到您說話?該不會是失憶了?傻了吧?”


    “不應該啊,開胸手術,怎麽可能傷到腦子?”話是這麽說,可秦博旭心裏卻很慌,越說越不自信:“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三爺要真是傷了腦子,我這……”


    失憶?


    傻了?


    傷了腦子?


    這些話狠狠刺激了喬望舒,關心則亂,她也急了:“秦醫生,阿辰要是傷了腦子,會不會把我忘了?他的右手是不是不受控製?”


    墨北辰聽到媳婦兒的話。


    隻好暫且放下右手。


    他有了其他反應。


    秦博旭立馬來勁了:“三爺,您動一動左手。”


    墨北辰動了下左手。


    秦博旭鬆了口氣,讓他動動這裏,動動那裏,眨巴眨巴眼,摸摸自己的鼻子耳朵下巴……


    墨北辰一一照做。


    心底十分無語。


    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讀幼稚園的小屁孩。


    墨北辰很配合,所有的反應和指令都對上了,秦博旭總算放心了:“沒事沒事,三爺肯定沒傷到腦子。可能就是剛醒過來,身體不受自己控製。接下來好好調養,很快就能康複。”


    這話一出。


    病房裏所有人都放心了下來。


    不多時。


    秦博旭讓人送來了各種醫用器材,給墨北辰做了仔細的檢查,隨後交代了一些照顧他的注意事項。


    喬望舒認真聽著,仔細記著。


    秦博旭離開後。


    喬望舒坐在床沿,墨北辰立刻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他使出了渾身的力氣,但對於喬望舒而言,他此時的力氣實在太小了。


    他在夢裏急了,不停囈語。


    雖然聲音很小很小,幾乎聽不清,但卻說了很多字。


    真的醒過來,反而很艱難才能發出聲音。


    他看著喬望舒,努力開口說話:“舒,舒……”


    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音量還是非常微弱。


    但喬望舒聽清了,握緊他的手,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眼眶紅得厲害,險些喜極而泣:“阿辰。”


    墨北辰薄唇開合,仍舊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舒,舒……老,婆……”


    喬望舒這下是真的繃不住了,別過臉,擦了擦眼淚,盡力平複情緒,再度麵對他時,臉上隻剩燦爛的笑容:“阿辰,老公,我在這裏,我一直在這裏,你現在不要說那麽多話,要好好休息。”


    他不放心:“陪……著……我……”


    “好,我陪著你。”喬望舒忙不迭地答應:“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兒陪著你。你不要說話了,不要費神,好好休養身體。”


    墨北辰點了下頭,沒再說什麽,視線卻始終盯著她的臉。


    喬望舒謹遵醫囑,安撫了他,便想要用棉簽沾水,給他潤潤唇。


    有些大型手術,剛醒來時不能立刻飲水。


    要等到蘇醒超過十二小時,做了造影檢查才能喝水。


    喬望舒怕他不踏實,起身前溫聲對他說道:“阿辰,我去拿水和棉簽,馬上就迴來。先鬆開一會兒好不好?你嘴唇都幹裂了,弄一下舒服些。”


    墨北辰固執地握著她的手,不肯鬆開,聲音很弱,有氣無力,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要……不……”


    他現在沒什麽力氣。


    輕易就能掙脫他的手。


    喬望舒卻很有耐心,沒有強迫他,而是繼續哄道:“阿辰,老公,乖一點,好不好?就一小會兒,我拿了東西就迴來。”


    墨北辰繃著臉,乖乖鬆開了她的手,薄唇緊緊抿著,看起來極為害怕不安。


    喬望舒迅速拿了東西迴來,坐在床邊,用棉簽沾水給他潤了唇。


    墨北辰等她弄完,立刻又握住她的手,緊繃的神色緩和了下來。


    他現在雖然還不能說很多話,可那雙幽邃的墨眸十分黑亮,炯炯有神。隻要醒著的時候,就會一瞬不瞬地盯著喬望舒。


    墨北辰醒了。


    喬望舒的精神狀態漸漸恢複。


    不再愁容滿麵。


    總是看著他傻笑。


    終於,他們可以長相廝守,歲歲年年,白頭到老了!


    安檸每次都是白日裏過來,她不想和墨北洲碰到。墨北洲白天要上班,墨北辰退出財團管理,他很忙。下班後墨北洲會先來看墨北辰,然後去安家。安檸每迴都隻是下樓,在客廳裏陪他喝一盞茶。隨即便借口打發他迴家,連送他出門,送他上車都不肯。


    安南懷和徐淑蘭早就察覺到女兒的異常。


    徐淑蘭特意去安檸的房間,單獨和她說了會兒話,問她是不是和墨北洲吵架了?


    安檸隻說沒吵架,更多的她不肯說。


    徐淑蘭對墨北洲的第一印象是不錯的,可那孩子情商實在太低了。一次兩次讓女兒傷心,交往的將近兩年的時間裏,還不知道發生過多少類似的事件?女兒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徐淑蘭看她不想說,就沒多問。總之無論女兒做出怎樣的決定,做父母的,都會無條件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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