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維看著地上碎裂的石板,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挪了挪,想要離男人遠一點,但又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


    察覺到了小玫瑰的動作後,薩爾趕忙收斂了一些怒意,小玫瑰被他嚇到了,他不能嚇壞他。


    “我……我……”薩爾有很多事情想問,但是又不知道該從哪裏問,他怕提到什麽會刺激到小玫瑰的事情。


    夢境是小玫瑰的精神世界構建而成的,如果受到了什麽刺激,精神世界隨時都會崩塌,他會被排斥出夢境。


    一旦他被排斥出去,在短時間裏他都不能重新進來了。


    人類的精神世界是很脆弱的,反複地入侵可能會造成神智上不可逆的損傷。


    “咕嚕……”


    突兀的聲音在略顯安靜的狹小閣樓裏響起,薩爾詫異地看向自己年少的伴侶。


    謝維在發現薩爾看向他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空著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但這並不能讓他的肚子不再發出奇怪的聲音。


    “咕嚕嚕咕嚕……”


    他的肚子又一次發出了抗議,這次的聲音比上一次還要響亮,謝維有些窘迫地將兩隻手都放在了肚子上。


    薩爾的手快過了他的腦子,在謝維將拿著筆刀的手交疊在另一隻手上之前,他以一種常人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取走了那支筆刀。


    然後他的大腦才傳達給他一個信息:小玫瑰餓了。


    他將筆刀輕輕地放迴桌子上,然後摸了摸身上,這裏雖然是小玫瑰的夢境,但是他在進入夢境之前,身上有些什麽,夢境裏的自己身上也會有。


    他很快就掏出了一袋奶糖,小玫瑰在冬季時製作的奶糖,經過特殊手法儲存後,一直到現在都還可以吃,薩爾總是會裝上一些在身上。


    雖然他自己不怎麽吃,但會獎勵給城堡裏的一些孩子。


    “這個很好吃。”薩爾將奶糖的袋子遞給耳朵紅紅的少年,但對方卻沒有伸手來接。


    雖然能感覺出來男人並沒有惡意,但謝維還是非常警惕,目前為止他沒有想過求助門口的守衛,因為他知道那些守衛不會幫助他,隻要他沒有受到致命傷害,那些人是不會管的。


    “謝謝,我有東西吃。”十分禮貌地拒絕後,謝維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在不遠處櫃子上的一個小籃子。


    薩爾順著謝維的目光看見了那個籃子,他站起身走了過去,走近了發現籃子裏有一盤黑麵包,還有一小塊奶酪,外加幾個幹巴巴的水果。


    他將籃子拿在手裏,然後走迴了小玫瑰身邊。


    “這是你的午餐麽?”薩爾從封死窗戶的木板縫隙裏可以看到外麵的陽光,現在是中午光線最亮的時候。


    薩爾已經說不清自己在看見這個籃子裏的東西後,麵對著餓肚子的少年伴侶,他的心裏有多難受了。


    他恨不得立刻將少年抱起來帶走,帶迴極北領地,然後去把大陸上所有的美食都找來喂到少年嘴邊。


    “嗯……”其實是兩天的食物,但是謝維覺得沒必要跟男人說,於是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從籃子裏拿出了一塊麵包。


    他拿著麵包正準備吃,想了想又拿了一塊遞給了還站在桌邊死死盯著籃子的男人。


    然後輕聲說道:“給你。”


    謝維想著,男人之前想要給他吃的,雖然他沒收,但是應該禮尚往來一下。


    薩爾看著小玫瑰伸到自己麵前的手,指節纖瘦但非常漂亮,他想不明白,明明隻有這點東西可以吃,他的小玫瑰為什麽還要分給一個陌生人。


    明明現在小玫瑰完全不認識自己,還在時時刻刻提防著他,卻還能把食物分給他。


    他不理解,但卻雙手接過那片麵包塞進了嘴裏。


    幹硬,粗糙,有點焦糊的苦味。


    薩爾吃過很多難以入口的東西,但沒有什麽比現在這塊麵包更難吃。


    實在太硬太苦了,噎得他喉嚨生疼。


    謝維正認認真真地吃著自己的麵包,雖然不太好吃,但是吃完胃裏好受多了。


    吃了沒幾口,手裏的麵包突然被抽走了,緊接著被塞迴來一個布袋。


    “交換,你吃這個,我吃你的麵包,好麽?”薩爾重新蹲坐下來,他把小玫瑰吃了半塊的麵包塞進嘴裏,然後伸手幫小玫瑰打開了布袋。


    裏麵裝著很多奶糖,他拿出了一塊拆開外麵的草片紙,然後將奶糖送到呆呆看著他的少年嘴邊。


    謝維有些委屈,他那麽大一塊麵包被男人拿走了,總共隻有四片麵包,他隻吃了半片不到,男人吃了他一片麵包還不夠,竟然還要搶他的,想生氣了。


    快要生氣了的謝維在男人將奶糖送到他嘴邊後,聞到了甜甜的奶香味,瞬間被哄好了。


    他一聞就下意識地知道了這是奶糖,是用牛奶做的,很好吃的東西。


    張嘴將奶糖咬住,謝維抓緊了還拿在手裏的布袋。


    布袋裏還有好多奶糖!


    現在他覺得男人應該是個好人。


    因為奶糖變成好人的薩爾,看著吃著奶糖眉眼舒展開來的少年,內心酸澀不已。


    他趁著少年心情好,開始哄他道:“跟我離開這裏好不好?我給你很多很多好吃的,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正在吃著奶糖的少年將目光落在他臉上,少年臉上的笑意消失了。


    謝維盯著薩爾的眼睛,含著散發著濃鬱奶香的糖果,他沒有一點猶豫地將袋子遞還給了男人。


    “我不要,你想得到什麽呢?我什麽也沒有,沒有東西可以和你交換。”


    薩爾沒有去接袋子,袋子落在地上,奶糖從袋子裏撒出來摔了一地。


    他抓住謝維的手,將少年纖細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他想說自己什麽也不想要,但麵對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他隻覺得自己被少年看穿了所有意圖。


    怎麽可能什麽都不想得到,他想要小玫瑰的一切,他瘋狂地想要占有小玫瑰的所有。


    黑暗再次籠罩了眼前的一切,薩爾感覺到自己握住的手消失了。


    夢境再次發生了改變。


    但這次沒有等很久,隻是一眨眼間就再次看到了新的場景。


    還是那個閣樓,這次房間裏彌漫著濃重的藥草味,薩爾瞬間就看見了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少年人。


    這次小玫瑰又長大了一些,但他變得更加蒼白瘦弱,露在被子外的手臂細瘦得讓人不敢觸碰。


    薩爾發現小玫瑰手上的禁魔鎖鏈被拿下來了,他還發現原本放在窗戶前的長桌不見了,書櫃裏的書也少了很多,之前放食物籃子的櫃子上擺滿了瓶瓶罐罐,良好的視力讓薩爾看清楚了那些罐子上貼的標簽。


    那些是各種各樣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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