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家的輕輕給兒子鋪上被子,便匆匆的往家門口走去,趙四這段時間到處在拚命搶活幹,但掙的那點錢也不夠買一兩鹽。


    現在趙四無比的後悔,當初怎麽就不趁著鹽價還便宜的時候多買一點呢?


    這樣全家省一點,還能多用些時間,現在倒好沒了鹽,他幹活都沒力氣,被負責監工的工頭吹胡子瞪眼許久了。


    而趙四家的一個女人,沒辦法出去拋頭露麵,就隻能接了幫人洗衣漿補的活,但即便如此,也掙不來幾個錢。


    現在全家都愁雲慘霧的,若再這麽下去,恐怕他們就得商量退了這縣裏的房子迴村裏住。


    趙四家的洗完最後的衣服,撐著酸痛的腰背前去領工資,發工資的那個嬸子倒是好說話,看她一臉疲憊歎了口氣說道:


    “可惜了,你也不懂女工,要是刺繡好一點,說不定還能接一些繡活,也就不用那麽麻煩。”


    趙四家的此時也是心裏犯苦,她們家世代也就隻會縫補一下,哪裏會做刺繡的活呀?


    趙四家的捏著手上的幾個銅板,想著去買點糧食,順便再去布料鋪子買點碎布迴去,好給趙四做雙布鞋,這段時間跑上跑下,他的鞋都跑破了。


    糧食都還好說,和以前一樣是正常的價格,但是當她來到布料鋪子時卻愕然發現,這裏的布價漲了不少,哪怕隻是一些碎布零頭都漲了不下十倍,以前可是一文錢就能換一筐的。


    不隻是趙四家的,其餘的婦人見這情況也紛紛抗議起來:“店家,這怎麽迴事啊?怎麽貴了這麽多?”


    “東家有令,說是南邊運貨的道路出了問題,沒辦法再運好的布料過來,這些都是以前的庫存,耗完了就沒了,你們想要就趕緊買。”


    這情景跟當初範家賣鹽是一樣的,經過了這麽多天高價鹽的折騰,這些百姓們心中的怨氣早已積攢已久,聽了這話更是當場就迸發出來。


    “我呸,這布雖然金貴,但也不是像糧食還有鹽那樣必須要用的東西。不說別的,咱們縣裏就好幾家有織布機的,大不了自己織一批。我們也隻是為了圖方便又沒那手藝才來你家買,你倒好,坐地漲價了。”


    誰知那小二竟是一臉不屑的說道:“就算你能找到那幾家會織布的人說情,可全縣那麽多人,她們得把手織斷了,才能織出那麽多布來。”


    “好,就算你們硬氣拿以前的舊衣裳縫縫補補接著又穿,可你們不要針嗎?不要線嗎?這些東西還不是得從我們家買,你現在說話這麽大聲,有種將來不買呀。”


    有專門給衛家提供過繡品的繡娘上前一步勸到:“小二哥,大家夥隻是被這價格給嚇到,您看能不能寬容一點,我們也認識那麽多年,也是老朋友了呀。”


    隻見那小二嗤笑一聲,從櫃台底下拿出,兩張精美的繡樣,那活靈活現繡工完全將繡娘的繡品給比下去了,看的那繡娘臉色泛青。


    “誰跟你老朋友這麽多年了,你那手藝從來沒有上漲過,我們家早就不願意做你的生意了。”


    繡娘氣的渾身發抖,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吃飯的東西會被人這麽鄙視。


    身後的那些婦女們,雖無繡娘那般的手藝,但這事又落在她們身上,也是氣人的很。


    “就算人家手藝沒什麽出彩的地方,好歹跟你們合作那麽多年,也有幾分情誼的吧,過河拆橋未免太過分了。”


    而此時,躲在後麵許久的掌櫃也出來了,隻見他鄙夷的看了眾人一眼,從繡娘手上接過那繡品,似在看什麽垃圾一般隨手丟在地上,用腳狠狠踩。


    繡娘驚唿一聲連忙去搶,卻不料被那掌櫃踩中了手指,旁邊的婦人們見此情況,急忙上去幫忙,眾人拉扯之下,才把繡娘的手給解救出來。


    一個略微壯實皮膚黝黑的婦人打抱不平:“不買就不買,幹嘛踩人手啊?”


    那掌櫃的氣焰比小二還要囂張:“是她自己把手遞過來的,又不是我非要踩她,怎麽你們還想訛人不成?”


    眾人敢怒不敢言,他們隻是平民百姓,再氣憤也終究敵不過五大家族之一的衛家。


    而這掌櫃也冷哼一聲,直接命令小二們將圍在門口的那些婦人全部趕出去。


    婦人們被推搡著趕到大街上,有不少人在這次衝突中受了傷,最嚴重的一個直接崴到了腳,蹲在地上哀嚎不已。


    趙四家的看這情況也氣的破口大罵:“你們家如此作為,就不怕全縣上下沒人敢買你們的東西嗎?”


    隻見那掌櫃嗤笑一聲,指著門口的招牌說道:“你不來我們家買,去哪買?整個錦水縣就隻有我一家在賣布料,哪怕你們是去別的縣城甚至府城,價格也不會比我衛家便宜多少還要花費不少的路程。”


    “你們現在不服過不了幾天,還是會買我家東西,又何必呢?”


    眾人咬牙切齒的瞪著他們,也有些生性軟弱的女子眼神閃爍。想著實在不行,先忍一忍,把該買東西都買全了,這樣下次買說不定就降價了。


    而高高在上的掌櫃見他們這般神情,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就在這時,忽然從隔壁街上傳來一陣鞭炮聲,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過去,婦人們相互攙扶起來,走之前還不忘啐了一口。


    掌櫃的見放鞭炮那一家似乎是原來魚家的鋪子,有些好奇,便慢悠悠的走過去。


    鞭炮放完之後,隻見一個精神抖擻的小二站出來,朝著一旁看熱鬧的百姓們喊道: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啊,我魚家布坊如今開張了,為了感謝各位的大駕光臨,第一天來我們這消費的可以享受八折的優惠,大家快來看一看,走過路過別錯過哦!”


    之前還被衛家人氣的肝疼的婦女們一聽這話,立刻雙眼放光,有膽大一點的上前問道:


    “你們一匹布賣多少啊?”


    “最低等的粗麻布一尺隻要三文錢,稍微好一點的棉布一尺七文錢,不過再高檔一點的絲綢啊,錦緞什麽的就很貴了,諸位有沒有興趣過來瞧瞧。”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喜笑顏開,立刻便推開小二衝進去。


    進門一看,寬闊明亮的鋪子,各式各樣的布匹,按種類顏色分類擺著,上麵還有個牌子,上麵似乎寫的什麽字,可惜她們沒人看得懂,不知道寫的是什麽。


    方才被踩了手的繡娘一看這情況,便為眾人解釋:“這上麵寫的都是布匹的價格,的確就跟那個小二哥說的一樣,是再正常不過的價格了。”


    原本以為就要忍受著高價布料錢的婦人們,立刻化身為泛著綠光的餓狼,一個個撲到攤子上,搶奪自己看重的布匹,旁邊的小二哥顯然是新來的,沒見過這麽大陣仗,忙勸道:


    “各位嬸子姑娘們,別激動,咱們新開的店貨還多著呢,別搶別搶,別傷和氣啊。”


    他想著都是女子力氣應該不大,誰知道竟被直接推到門外去,耳邊還傳來一個大嬸兒,嫌棄的聲音:“一邊去,別礙著我們!”


    小二有些委屈,怎麽跟東家說的不一樣呢?


    而此時,繡娘拿著自己沒有遭到損壞的繡品拿到小二哥,有些忐忑的詢問:“那個,你們家收繡品嗎?”


    小二接過,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繡品,繡的還不錯,不過還是要拿給掌櫃的鑒賞。


    於是他叫繡娘在原地等候,他進去找掌櫃的鑒賞,繡娘停留在門口,手上不停的扯著手帕,十分忐忑,若是這魚家的布坊不收她的繡品,那她以後就沒有經濟來源了。


    好在沒讓她等多久,小二哥快步走出來,臉上還帶著喜悅的神色:“姑娘,請問這繡品你手上可還有嗎?”


    繡娘一見這態度便知道有門,立刻答應道:“有的有的,我家還有許多,你們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們家就要多少。”


    繡娘高興的淚都要落下來了,立刻便返迴家中,將自己繡好的50張繡品全部拿過來。小二拿至鋪子中,由掌櫃的一一品鑒過後,當場就和繡娘結賬。


    “這是二兩,掌櫃的說了,您的繡品還不錯,以後可以與我們家長期合作。”


    繡娘原本以為他估計也得像趙四家的一樣靠洗衣補漿過日子,沒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這魚家人果然心善呢。


    而一旁觀望許久的衛家掌櫃見此情景,語氣陰沉的威脅小二:“你們魚家這是什麽意思?公然與我為家叫板嗎?”


    小二淡定的把掌櫃的叫出來,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居然是一位中年女子,行為舉止涵雅有度大方不落下乘,看的周圍還在搶布的女子們有些羞愧。


    衛家掌櫃原本見她是女子,還很輕蔑,沒想到直接就被對方的一段話給噎迴去。


    “衛掌櫃,恕我直言,你們衛家不過隻是錦水縣的一個商販,什麽時候變成皇親貴族了?


    我們魚家隻是打開門做生意而已,大家公平競爭怎麽就成了與你叫板呢?還是說你衛家打心裏就認為隻要是布匹胭脂之類的東西,隻有你衛家碰的,其他人都碰不得。”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準備結賬走人的婦人們也紛紛附和:“就是,人家掌櫃的說的對,你們家一塊兒粗麻布都要30文一尺,是裏麵插的金絲還是怎麽著?”


    另一個婦人也附和到:“還是你尋思著學那個範家往高了賣鹽,能掙那麽多,你們家就能學人家這樣賣東西了?告訴你,這天底下不止你一家賣東西的。”


    “現在老天有眼,讓魚家這位大善人親自打你們的臉,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往你們衛家買東西了,你們就此滾蛋吧!”


    此話一出,更是群情激憤,哪怕是一些與此無關的男人們,也紛紛舉手抗議:“沒錯,趕緊滾!”


    “太他媽惡心了,沒見過這麽惡心人的,我們手裏就這麽倆錢,你們還要硬搶!”


    衛家掌櫃被這眾怒嚇得連忙後退,敢怒不敢言,隻能在眾人的後退聲中鐵青著臉跑迴自家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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