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安帶著部分下人和收拾好的行李,踏上赴任的途中。


    因為輕裝上陣,所以他們速度極快,才不過十日便出了關中往北走去。


    一路上他們盡量每日保持勻速前進,不過因為臨近深秋天氣越發寒冷,他們帶的厚衣服不多,隻能時不時停下來在周圍的城鎮購買棉被棉襖、木炭等。


    又趕了幾天的路,總算到達目的地。


    北方一入秋,溫度便急速下降,賈安到時旁邊的河水已經開始結了薄薄的冰層。


    這裏的城牆築的很厚,不知是因為什麽緣故不同於一般的夯土層,城牆竟是黑色的,宛如一隻玄武正守在這荒涼北地之間,給人一種十分威嚴的感覺。


    阿沅拿著賈安的名貼赴任書走到城門口,被守門的士兵攔住。


    “你是什麽人?”


    阿沅挺胸抬頭瞪著眼睛怒喝道:“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家老爺乃是新上任的錦水縣縣令。”


    士兵仔細查看了名貼和赴任書,確認是真後,立刻便把賈安一行放入城中並上報長官。


    守城的百戶再次接過查看真偽,立刻十分恭敬的向賈安行禮:“縣太爺恕罪,這小子新來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縣太爺恕罪!”


    賈安掃了眼麵色發白的士兵,淡淡的擺擺手:“算了,他也是盡忠職守,若是什麽人都隨意放進來,這城裏還不亂套了,帶我去縣衙吧。”


    百戶帶頭領著賈安一行趕往縣衙,周圍的百姓因為無事可做悶在家裏發慌,聽到城門口傳來的動靜,一個個不顧寒冷偷偷跑出來看熱鬧。


    他們見那位平日裏耀武揚威的軍官,竟麵對一個年輕人恭敬的很,各個十分驚訝。


    “這什麽人呢?那位賀軍爺平日裏多囂張,怎麽一見到他就跟老鼠見貓似的?”


    有人眼尖,看到了賈安身上的官服,立刻拍了拍前麵那人的腦袋:“趕緊跪下,那是新來的縣太爺,不怕被砍頭啊?趕緊的!”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大吃一驚紛紛跪下,遠處的百姓不明所以也跟著跪下,賀百戶立刻大聲宣揚:“新任縣令駕到,爾等還不跪下。”


    賈安沒見過這樣的陣仗,雖有些遲疑,但還是順著賀百戶給的陣仗走下去。


    百姓們見隊伍離開後,一個個心有餘悸的站起來。


    “那就是新來的縣令,未免太年輕了吧。”


    “是啊,也不知道好不好相處,咱們前任縣令那可是……”


    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無奈的搖搖頭:“民不與官鬥,咱們隻盼著這位縣太爺是個仁慈點的吧。”


    賀百戶護送賈安來到縣衙,此時門口站著一位40來歲與他一樣等級的官員,這裏是錦水縣上一任董縣令。


    賈安與他相互見禮,對方邀請賈安進去,將衙門內各處卷宗以及賬本交由賈安過目。


    賈安一個眼神跟在隊伍後麵的四人便站了出來,其中有兩人是賬房,兩人是賈家特意培養出來的文書。


    董縣令見此情形眼神微閃,幸好他已經把賬目做平了,就算其中略有些瑕疵,短短幾日之內賈安查不出什麽。


    賈安看著董縣令適時的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抱歉董大人,為了工作交接,還請您委屈一陣,等到核算清楚了,我們正式開始交任吧。”


    董縣令心中略有些不悅,一個毛頭小子居然敢疑心他,也不想想自己都被人弄到這荒涼北境了,擺什麽架子?


    但他並沒有大肆聲張,反而表麵十分配合的命令縣衙內其餘官員相互配合,實際上則到處聯絡縣城中,各鄉紳氏族把往日裏做的帳趕緊平了,免得這位小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他們給燒了。到時候可就別怪他貪了那筆錢。


    賈安並沒有立刻住在縣衙,而是在旁邊租了一處小院子並叫來了阿沅。


    “如今我剛來正是打探情報的時候,你一向機靈去幫我打聽清楚。如今府衙內那些個衙役班頭什麽情況,有多少人和那些個地皮蛇來往過深的?”


    阿沅隨即想到什麽,問道:“三爺可需要派人往各處鄉下打探情報,畢竟這縣城中關係複雜,過往情況很容易掩蓋,倒不如去鄉下打探情報,百姓若是真的受了委屈無處申報,三爺也可借此機會狠狠的敲開局麵,說不定還能借此機會在錦水縣站穩腳跟。”


    賈安沉思一陣:“主意是好主意,但是你別忘了咱們這些人都是新麵孔,突然出現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人在你身邊,你第一反應是什麽?”


    阿沅愣了一陣,隨即慚愧的低下頭去,賈安安慰:“我並非要斥責你,隻是想事情還要想全麵一些,倒不如在城中搜索可用之人,讓他們幫忙去鄉野打探一二。”


    “不過為了不打草驚蛇,我們的人也不能毫無動作,你下去吩咐他們平日裏采買物件的時候,可以仔細打聽錦水縣的具體情況,還有一些隱秘的地方也稍微打聽一下啊,免得那些人還以為我有什麽暗手沒施展。”


    阿沅再次領命,賈安從袖口中掏出一百兩銀票交給他,做為此次行動的花費。


    “小心行事。”


    錦水縣中,一群人圍坐在最豪華的酒樓廂房中,點了不少珍稀美味、美女歌姬,一邊飲酒一邊享用美人,其中一人啃完美女脖子之後忽然想到什麽,問向為首的一個中年男子。


    “老夫聽說這新上任的賈縣令是個大有來頭的,其堂伯父是太子少保,他們家更是出了四個進士,尤其是他的大哥,更是得太子陛下看重,恐怕咱們以往手段不好使。”


    而另一個人把玩著懷中溫香軟玉的美人滿不在乎的說道:“像這種貴公子一般就是來積攢功績的,他才不會管什麽庶民,大不了我們就像吉祥物一樣供著唄,等到三年之後人家裏人把他撈迴去,到時候再換一個寒門子弟出身的,我們不就更有把握挾持了。”


    坐在鎮上守的魚逸春,卻是十分冷靜的說道:“不要隨意小看任何人,別的不說,就說咱們這位新任縣太爺來到縣養後的一舉一動。往日裏哪一個不是著急忙慌的把事情交接完就趕緊上任,偏偏他卻能夠忍住權力的誘惑,愣是把董縣令強行留在縣城中,就是為了所有的隱患都查清楚,以免自己上任之後接了一手爛攤子。”


    此話一出眾人愣神,一個個原本歪七扭八的身體,頓時坐直:“按照魚老爺的意思,他還想對我們動手不成?”


    魚逸春輕笑一聲,端起一杯熱酒一飲而下:“動手倒不至於,年輕人嘛,熱血未涼,總是想要要做出一番事業的,肯定需要有一隻殺雞儆猴的雞。”


    “我勸諸位若不想成為那隻雞,最好一個個把你們往日闖下的禍亂全都收拾清楚,順便看緊了家裏那些不省心親戚,別打著你們的旗號做出什麽事兒來,要是被這位熱血上頭的縣太爺給抓住,那可就不是隨便幾百兩銀子就能打發的了。”


    這話董縣令也派人傳達過,他們起先還不以為然,但見這位錦水縣首富魚逸春都這麽說,一個個心裏都打起鼓來,當然也有些人不以為意,接著奏樂接著舞。


    經過五天的詳查,董縣令越來越不耐煩,賈安也終於鬆口,十月初五這日正式交接工作。


    董縣令麵色難看的將官印和各項物件交到賈安手中,俯身過去貼在賈安的耳畔說道:“賈大人好手段,隻期盼將來你在治理縣城時,也能有這般運籌帷幄的好心機。”


    賈安微微一笑:“運籌帷幄不敢當,隻是本官自幼膽小,總是得行事謹慎一些。”


    說罷,他也在董縣令的耳邊說:“不過晚輩也時常為這幾日的魯莽行為感到不安,聽聞大人家中並不顯赫,想來手頭上有些緊,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望大人莫要於晚輩計較。”


    阿沅便將一個小包裹塞到董縣令貼身仆人手上,那仆人掂了掂手上的重量,朝董縣令點點頭,董縣令這才麵色和緩起來。


    “英雄自古出少年啊,賈大人如此年輕俊秀便做了縣城之主,以後這錦水縣的百姓就交到你手上了。”


    二人相互客套幾番,董縣令便要坐上馬車離開,賈安親自送董縣令出了城門。望著董縣令離開的車隊,賈安嘴角的微笑慢慢淡下去。


    他看了一眼阿沅,阿沅也迴了眼色,二人迴到馬車上。


    “情況如何?”


    阿沅取出藏在袖口裏的絲帛,上麵赫然寫著錦水縣所有盤枝錯節的勢力情況,為上首的便是一戶姓餘的商賈。


    他出自錦水縣有名的大族,雖不是族長,但是族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是錦水縣的首富,曆來不少縣令都要和他們家打交道,隻要沒有什麽確鑿的證據,這個人是絕對不能動的。


    之後又有四個大家族跟在他後麵馬首是瞻,古靜國代表的古家,掌握了錦水縣的糧食生意;範君浩代表的範家則與南邊的鹽商相互溝通,掌控整個縣城的鹽價;公浮代表的公家則是著名的藥商;衛豐代表的衛家則主要負責各種布匹,還有女子化妝用的胭脂水粉等。


    幾乎所有與民生相關的重要東西都被這些人掌控,賈安越看越覺得心驚,其他的先不提,像鹽這樣重要的東西,官府怎麽能不掌握在手中呢?前麵幾任縣令到底幹什麽吃的?


    賈安不知道的是,前麵幾位縣令包括剛剛離職的董縣令,每一個上位之初都想把鹽的銷售權收迴手中,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可見這群勢力盤旋之久,令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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