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安迴到了京城,氣依舊未消,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任誰喊都不答應。阿沅隻能讓人把飯菜端到門口,好在賈安知道要吃飯,自己吃完之後便把碗筷拿給下人讓他們收拾。


    賈寰得知消息之後,當晚便敲響了賈安的房門。賈安不想開門卻被賈寰嗬斥,長兄的威懾還是存在的,他隻能慫了。


    “下人們傳報說你把自己關起來,你嫂子一直擔心的很,怎麽讓人喚你,你都不聽,到底搞什麽鬼?”


    賈安歎了口氣,向賈寰行禮:“讓嫂子擔心是我的不是,還請兄長幫忙傳達。”


    賈寰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坐到一旁,賈安也跟過去和他麵對麵坐下。


    “你嫂子那裏不用你操心,倒是你,怎麽迴事跟我說清楚!”


    賈安沉默片刻在賈寰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下,終於將事情吐露。


    賈寰無語了,這就是他為什麽至今不肯納妾的原因,本來小夫妻二人好好的,非要插個第三者,就算男人再怎麽尊重妻子,也終究意難平。


    “現在你打算怎麽辦?一直這麽冷著弟妹。”


    賈安望向窗外,透過天上的月亮思索片刻:“弟弟也不知道,兄長若換作是你,你會怎麽做?”


    賈寰稍微往前湊了湊,說道:“若換作是我,從一開始就不會接受那些個小妾,就隻有你和妻子二人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賈安苦笑一陣,他就知道會是這麽個情況,但他不是賈寰,實在做不到違抗父母。


    見他這樣,賈寰也沒好氣的說道:“既如此,那你還在這裏傷春悲秋個什麽勁!一個大男人心胸這麽狹窄,妻子不懂,你就應該教啊。或勸或哄或嚇唬著,總歸是有法子的。你倒好直接一走了之,讓所有人都看出你們夫妻二人不和,這不是明擺著讓外人看出你的軟肋嗎?”


    賈安被訓得低下頭去,賈寰看他一臉慫樣,便氣的不打一處來:“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想想該怎麽處理這事?弟妹那裏該怎麽教導怎麽懲罰,你那個姨娘那裏該怎麽補償?總之有一點,不要寵妾滅妻。尤其涵兒是你的嫡長子,更是不能馬虎,否則後宅必亂!”


    賈安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和賈寰聊了許久後,心中的煩悶雖沒有消減,但也著實給他提供了不少思路。


    但他還是決定稍微冷一冷胡幼繁,總得讓他知道什麽叫天高地厚,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休息了大概四五天,馬上就到要去衙門上職的時候了。


    這幾天賈寰有空,便逮著賈安教他如何與同事打好關係,如何敬重上司,如何擺脫一些不懷好意的人設下的小陷阱。


    賈安如獲至寶,不僅用心記迴去之後,還默寫出來背的滾瓜爛熟。


    這可關係到他今後三年在翰林院的職業生涯,誰不希望自己能夠輕輕鬆鬆的上班?


    上班前的一晚,賈安輾轉難眠,就算睡著也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然後猛然驚醒。那一晚,他的睡眠質量一點都不好,早上起來的時候,甚至眼下還有烏青。


    阿沅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連忙叫小廚房煮了雞蛋,在他眼下滾了又滾,這才把水腫和烏青給消去。


    吃過早飯後,他灌上一大杯濃茶為自己醒神,然後穿上朝廷發的從七品編修官服,登上馬車緩緩向翰林院的方向駛去。


    像他們這樣的七品小官,一般是不用早朝的,隻需要在卯時末前趕到衙署上職即可。


    像賈安住的遠,就必須在卯時初出發,否則就會趕不上。第一天上職,他可不想給同僚和上屬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


    翰林院位置靠近皇城,像賈安這樣坐馬車過去,也大約需要用半個時辰的時間,這期間他一直閉目養神,雖然灌了濃茶,但依舊有些困乏,希望能夠以更好的精神麵貌麵對同僚。


    此時天還沒有亮,前往衙署的周圍沒有亮燈,看的有些寂寥,越往前走就越靠近王宮貴族的府邸,周圍更是安靜的很。


    漸漸的開始多了一些馬車轎子,也有年輕的官員在騎馬,賈安看了這情況,想著日後上職還是騎馬吧,反正他年輕力壯,稍微穿多點就行。


    那些馬車轎子上都有各家的標識,遇到比自己官大的,賈安時常都要讓馬夫停車避讓一番,光是這個環節就耽擱了不少時間。


    一路上,除了馬匹車輛的聲音,基本上沒有人說話,等到馬車再次停下,賈安掀開門簾往前看去,隻見所有的馬車轎子都排成一列、蜿蜒而去。


    周圍的街道都點上了燈籠,明明天還沒亮卻照的人晃眼。


    賈安的馬車就這麽慢慢的跟在後麵,等到他下車之後,他讓馬夫去把車子停好,自己整理衣裳,抬頭掃視了一眼翰林院。


    翰林院的格局倒沒有什麽輝煌壯大,就是一般的四合院的樣式,隻是用的材料更高級而已。


    首先經過門房,那裏有一個穿著綠色官袍,大約40來歲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


    此人是從九品的翰林院侍書,名叫安天,專門負責官員考勤。朝廷對於官員考勤是有嚴格要求的,若是遲到一迴,便要打20大板,若是連續遲到35天便要判一年徒刑,剝奪官職。


    賈寰曾說過,有不少年老體弱但依舊不肯致仕的官員,幾乎都是踩著點到的,且到了衙門之後,無一例外都在悄摸的補覺,直到上司過來為止。


    賈安在簽到表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隨後進入翰林院內部,這裏已經來了不少官員,其中一看就穿了嶄新官服的庶吉士們正在互相交談這段時間的經曆。


    賈安也湊過去和他們打交道,這些靠自己考上來的庶吉士,雖然看不起他這個走後門的,但到底是讀書人不好直接打人麵子,還是客套有禮的互相打招唿。


    賈安也不氣惱,開始與他們交談。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再加上賈安極有眼色的參與其中,沒有給人任何的不適感,漸漸的,這些人即便沒有完全接納他,臉色也緩了不少。


    到了卯時末鑼鼓聲敲響,最後幾個要上職的官員踩著點兒跨進大門,所有的官員都準時報到。


    此時,由翰林院的孔目帶著他們這些庶吉士前往一處明亮的房間,裏麵擺了十幾套桌椅,對他們說,這就是他們以後辦公的地方。


    眾人客套一番,隨後有人率先坐下,周圍的人才依次坐好,賈安找了一個靠近窗戶的地方,這個位置通風光照好,雖然冬天可能會有些冷,大不了他穿多點就是。


    翰林院的最高官職是正五品的學士,名叫顏光遠,學士的手底下還有四名從四品的官員,分別是侍讀學士和侍講學士各兩名。


    此時他們正在開朝會,賈安等得無聊便隨手翻了一下桌上的書籍,發現一本從未見過的詩集,便來了興趣仔細翻讀。


    周圍的學子們有的聊天,有的看書,有的寫字,大家都找到自己的樂趣。


    等到顏學士帶著下屬過來給他們安排工作後,賈安才得知自己接下來要幹嘛。


    他跟在一位姓張的侍講後麵,由張侍講做他的教習。


    入職之前,賈寰曾跟他詳細的講解過翰林院的各路官員們。這位張侍講雖然有些古板,但脾氣還算和緩,不是個愛刁難的人的。賈安心裏暗自鬆口氣,也忍不住在想會不會是賈寰暗中打點過。


    至於教習,則是由翰林院從各官員中選取優異者,以老帶新的方式帶領新入的庶吉士是熟悉工作。


    張侍講冷著臉把他帶到一旁,賈安還以為自己哪裏惹到他了,卻不料人家一直都是一副麵癱的模樣。


    “你可有字?”


    賈安懵了一下搖搖頭:“還有一年才滿20,家中還未取字。”


    “那我就換你的名字吧。賈安,翰林院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修史,給前朝修史一直以來都是本朝重中之重的事情,至於像其他的要事都不是你們這些新來的人能接觸到的。”


    “所以本官給你建議是:這段時間先熟悉一下翰林院的事務,後麵有藏書閣,你可以進去翻閱書籍,記得一定要愛護,且不能私帶出門。尤其是史書方麵,你多看看,對你總是好的。”


    賈安忙不停的向張侍講行禮表示道謝,張侍講無所謂的擺擺手表示他還有事情,讓賈安自行解決。


    賈安目送著張侍講遠去,心裏卻是對修史一事有些興奮,心想這類大事一般都是由翰林院學士和其下的四位重要官員主要參與,他們這些新人多半隻是打打下手,修改一些錯字,但能夠在這期間得到上官的指引,對他而言也算是收獲頗豐。


    上職第一天,賈安在興奮中度過,他除了去藏書閣看書和周圍的同僚打好關係,晚上順便參與大家第一次上班後的聚會,就沒有再發生什麽。


    迴去以後,賈寰了解他的情況,見他上班第一天沒有受到別人的刁難,便放心了不少。


    之後的幾天也是如此,賈安很快便在翰林院熟悉起來,和周圍的同僚們雖不算關係十分融洽,但也是能夠做到見麵點頭的。


    此時的胡幼繁正在迴京的船上焦急不已,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法向賈安道歉,熄滅他的怒火。


    而在北邊的瑪圖府孫氏正在派人調教劉氏黃氏甘氏,希望能夠讓她們以嶄新的麵貌出現在賈安麵前。


    三人中最用功的就是甘梅雪,她不甘於就此老死於寒冷的北方,她一定要抓住機會重新迴到賈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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