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安坐在椅子上鬆了口氣,他看著阿江迴來報告第三艘船隊已經往濟南出發後,覺得這些藥材總算是夠了吧?


    阿沅在一旁沏好茶端過來看著賈安疲憊的臉色,有些擔憂:“公子,您還是稍微休息一下吧,我們這段時間不光要買藥材,還要買各種糧食,布匹等能用得上的東西,您累的都瘦了不下十斤了。”


    賈安神色疲憊的點點頭。是啊,總算把事情搞定了,他短時間之內是不想再往外跑。


    阿江找人抬了不少熱水,準備服侍賈安,沐浴用熱水緩解身上的酸乏。


    賈安撐著酸弱無力的身體,在阿江的攙扶下走進浴室更換衣服,當他躺到熱水中時,頓時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啊,總算可以歇歇,隻盼望著這些藥能幫著父親早點解脫危機,我可不希望自己好端端的官家子弟一夜間變成平民。”


    阿江替他揉捏著肩頸和手臂,寬慰道:“公子放心,老爺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


    賈安嗯了一聲,沉浸在熱水和阿江的按摩中,思緒漸漸放空,不知不覺的想起遠在濟南的妻兒。


    賈涵的身體應該越發好轉,也不知江木蘭如今肚子怎麽樣,不知道她這一胎懷的是男是女,說起來男孩的名字他選了好幾個,女孩的都還沒想好。


    家中的女兒都是長輩們定下的某個字輩排下去的,像他這一代女孩排柔字輩,長姐名叫賈憶柔,那麽後麵幾個姊妹就叫賈淑柔,賈靜柔。


    到了下一代排如字輩,大哥隻有一個兒子,二哥除了嫡長子之外,倒是得了兩個庶女,被他取名叫如卉,如竹。


    他想了想,若真的生的是個女兒,該叫什麽才好?腦海中又迴憶起江氏那柔弱又不失江南韻味的臉龐。


    江木蘭性子膽小,有時候見到他就仿佛老鼠見到貓一般,搞得他很無語,若真的是個女兒,他不希望跟著江氏學的一股小家子氣。


    《蒼頡篇》有雲:晴,雨止無雲也。


    《漢書·天文誌》:天,晴而見景星。


    “如果江氏真的生的是個女兒,那就叫如晴吧。”


    阿江耳朵靈敏,一聽賈安把江氏肚子裏的孩子名字都安排好,頓時一樂:“公子還真是一片慈父心腸,這麽快就把小姐的名字都安排好了。”


    賈安自得一笑:“那是自然,到底是我的女兒總要寄予些期望不是。”


    忽然想起,紅羽也生了兒子還沒聽阿江提起過:“說起來你兒子多大了?名字叫什麽?”


    提到自家那小子,阿江臉上也露出一抹羞澀的笑容:“那臭小子就比小少爺大一個月呢,名字…公子你也知道,奴才就是個粗人,不識什麽字,名字是他娘給想好的叫阿全。”


    賈安點點頭表示知道,又想到賈涵,再過幾年等他稍微長大點就開始啟蒙。賈家男孩正式念書都是在六歲,啟蒙可以由自己來,但跟在他身邊的書童小廝得提前安排好。


    想到這裏,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阿江,阿江是他的長隨,紅羽也跟隨他多年,如今雖不在自己身邊辦事,但到底也是有感情的。


    “既如此,不如便舍了你家小子給我那兒子做小廝如何?”


    阿江一聽,頓時大喜過望,誰不知道主子身邊的仆人若是打小就跟在一處,情分是絕不能比的。


    若不是當年的一場禍事,導致賈安身邊的兩個小廝被發賣出去,隻怕如今這長隨的位置還輪不到他,最多隻能向院裏那些其餘的男仆一樣做個粗使吧。


    而且最重要是賈家兒子身邊隻允許配備兩個小廝,若是阿沅成婚,那他還會擔心會不會要和對方爭一爭?但阿沅如今打定主意做個光棍,又有了賈安的這句話,不管另外一個賈安夫婦會選擇誰家的孩子,他都不用愁了。


    他直接跪下來磕頭,賈安連忙製止:“行了,趕緊起來,這地上都是水迴頭把你衣服給弄髒了。”


    “衣服髒了洗就是,多謝公子給我家的蠢兒子一個機會。您放心,從今以後小少爺往東,他絕不敢往西,小少爺往北,他絕不敢往南!”


    賈安哭笑不得的把他喚起,餘光掃到在外麵一臉羨慕的阿沅,挑挑眉,略道調笑的說道:“阿沅你光羨慕有什麽用,都說了讓你娶房媳婦偏不聽,現在著急了吧。若是你鬆口,迴去我便和奶奶說給你找門好親事。”


    誰料,阿沅頓時迴過神來,連連搖頭:“公子饒了我吧,我哪是娶媳婦的料啊,算了算了。”


    既然他不上套,賈安無奈的搖搖頭,撐起浴盆的兩邊就要起來,阿江連忙拿出浴巾為他擦幹淨身體,然後阿沅抱著衣服進來,兩人動作麻利的很快幫他換好衣服。


    而在濟南那邊,賈家一改往日的陰霾雖說也不算輕鬆,但總的來說沒有之前那戰戰兢兢的樣子。


    賈茁因為賈安突如其來送來的藥材,可是狠狠刷了湯峰一大波好感,再加上又有太醫和民間諸位經驗有道的大夫們的全力救治,終於在某個時間點濟南天花疫情開始走下坡路。


    得病的人越來越少,病好的人越來越多,人們走出疫房,返迴家園。


    而濟南周遭州縣鎮還有隔壁的府城,也因為濟南不斷的輸送藥材和大夫,病情也控製下來。


    至少由湯峰呈上的奏折裏,元延帝終於不用再看到濟南每天死成千上萬的人數,也令他頓時鬆了口氣。


    隻是疫情雖然控製住了,但濟南知府賈茁是絕不能再當,關於他的去留問題,還需要再商議才行。


    為此,他特意召開了一次小朝會,邀請六部官員和重用的大臣過去商議,而對於這次濟南官員的任職罷免問題,朝臣們也開始了激烈的探討。


    一部分人認為應該嚴懲賈茁,若非他的忽視,怎麽會導致天花蔓延的如此迅速?


    而另一部分人則直接噴迴去;“天花本就是惡疫,傳染速度十分驚人。50年前,京城那場天花疫情難道你們都忘了?短短兩三個月就死了上萬人,濟南現在情況都算好的了。”


    “若不是賈茁堅持封鎖濟南城,及時防疫整治,恐怕現在早就已經死的橫屍鄉野,等到朝廷收到情報,估計早就民怨滔天,壓都壓不住。”


    “賈茁固然有錯,但也絕不能罰這麽重,否則以後地方官員明知道治下出現災害,卻因為這次嚴懲,一個個都不敢及時治理,等到事情無可挽迴的時候,那時朝廷治理難度隻會往上倍增,難道那時候你去災區賑災嗎?”


    對方被這話堵的說不出話來,隻揮揮衣袖氣的當場閉嘴。


    元延帝在上麵神哉哉的看著眾人爭吵,眼神掃過賈蘭問道:“賈卿,那賈茁似乎是你的堂弟,不知你有什麽見解?”


    賈蘭上前一步行禮:“迴稟陛下,賈茁的確是臣之堂弟,正因有著親族關係,臣才不方便發表意見。”


    元延帝揮揮手讓他直接說:“沒事兒,朕恕你無罪,快說吧。”


    “臣希望陛下能從輕處置。對於賈茁將其貶到偏遠地區為官即可,畢竟對於濟南的疫情賈茁也有苦勞。”


    此時另一方又跳出來:“不行,防治疫情本就是他將功補過,不能混為一談。陛下,就算您不嚴懲,但該罰的還得罰!”


    元延帝又看了賈蘭一眼,賈蘭沒有再說話,上方的皇帝隻能無趣的擺擺手,讓二人退下目光,掃視一圈又落到新任的吏部尚書宋桓。


    “宋愛卿,你身為吏部尚書,有管理考核官員升貶的責任。依你看來,這個賈茁該如何處理?”


    宋桓上前一步,淡淡的說道:“迴稟陛下,依臣看來,賈大人和司馬大人言之有理,賈茁對於濟南疫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有錯固然要罰,但若因此嚴懲,隻會讓那些本就習慣於推諉責任的地方官員,更理直氣壯的對治下百姓的苦難不管不顧,這隻會是我大周朝的災害。”


    “所以臣的意思是賈茁要罰,可以將其貶到邊境之地令其終身不能迴京。一來邊關苦寒,時常會麵臨周遭部落的掃蕩威脅,這對於一個經常在膏腴之地做官的人來說,也算是一種折磨。二來,既然賈茁在揚州水患和濟南疫情方麵有非常不錯的表現,說不定還能解決一下邊關的外族擾民問題。”


    這一套下來算是暗貶,而且也可以算是對賈茁的二次利用,畢竟這麽有能力的一個官員,若草草就將其貶為平民未免太可惜,倒不如將其身上的油水榨個幹淨。


    賈蘭心裏已經痛罵了宋桓一頓,看上去是在幫賈茁說話,但他提議那條終身不能迴京城便是斷了賈茁的青雲路,究其一生都隻能定死在四品的知府之位。


    可惜還沒等他提出抗議,元延帝便點頭,讚同宋桓的提議。對此,賈蘭隻能調轉槍頭,決定給賈茁膝下的孩子爭點福利。


    “陛下既然罰了就該論賞,臣聽聞賈茁之三子賈安在疫情期間多次奔赴外地采購藥材,尋找名醫送至濟南,這才沒有讓濟南發生藥荒的情況。”


    “陛下,雖說本朝發生瘟疫的情況比前朝要少很多,但根據記載,那些發展成整個省的疫情都是因為缺醫少藥導致。賈茁之子賈安也算是有功於朝廷。”


    元延帝點點頭,反正該罰的也罰了,他不介意賞賜點什麽。


    隻是他對於此人沒什麽印象,就聽賈老這麽說的:“賈安是賈茁的庶三子,雖不及兩個兄長聰慧,但為人也老實踏實讀書勤奮。”


    “那他如今在哪裏就學?”


    “臣聽聞他就學於濟南廣林書院,拜師於林太和名下。”


    聽到一個熟悉的名字,元炎延帝略微思索:“林太和?想起來了,不是前任國子監祭酒嗎,年紀輕輕便致仕迴家,令朕印象深刻。”


    “既如此,那便賞他黃金千兩,白銀兩千兩,將來若是他能夠高中,朕便賞他做個翰林院編修。”


    這個賞賜還真有意思,翰林院編修是考中進士的學子們進入翰林院後的官位,除了狀元是從六品的修撰,剩下的榜眼探花傳臚基本上都是編修,剩餘的進士們想要獲得跟他們一樣的官位,就必須參加翰林院的考試,隻有考過的人才能得到這個官位。


    這個賈安還不知道能在會試中考到第幾名,若是掉到同進士的位置,憑著皇帝的一句話也能和名列前茅的進士們獲得同等官位。


    光這一點就已經很令人羨慕了,而賈蘭也知道過猶不及,再次拜謝替賈安領了這個恩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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