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賈安總算把該抄的書抄完了,他感覺自己仿佛身體被掏空一般,整個人輕飄飄的。


    彭濤雖不用罰抄,但這段時間也被許多夫子折騰的不輕,所以兩個難兄難弟,剛一見麵便抱頭痛哭。


    “賈兄,以後還是別在書院喝酒了。”


    賈安也心有餘悸,這喝一次酒就惹出這麽多事來,一想到酒,他就覺得渾身難受。


    “彭兄說的即是,以後有空還是去外麵喝吧。”


    二人又閑談一陣,因為賈安還著急去見林教喻,隻能暫時作別。


    賈安帶著阿沅緩步來到林教喻的房間,看著早已等候多時的老仆,心裏咯噔一陣,他就怕哪裏又做的不對,惹到師父生氣,這幾天抄書抄得他的手酸痛無比。


    老仆抬眼看到阿沅手中抱著的書籍,賈安一個眼神過去,阿沅便立刻恭敬的把抄好的書本送到老仆手中。


    就在賈安以為林教喻會讓他進去時,卻不料老仆隻是淡淡的對賈安說:“賈少爺,主子說了,雖體諒你遠遊多時與家人闊別已久,但學習態度還是不能鬆懈的,這次抄書隻是一次警告,若再有下次,主子就隻能動戒鞭了。”


    戒鞭其實是一種用黃荊條做成的棍棒,這種戒鞭不會把人打殘,但卻非常痛,基本上是家長們用於懲戒孩童專用的工具。


    賈安小時候也是挨過的,一想到那個滋味兒,便滿頭是汗,連連稱是。


    老仆轉達完林教喻的意思,又讓人拿出一疊往日鄉試曾考過的試卷。


    “主子說了,今年八月,您和李公子都要去參加鄉試,現在正是用功之際,這些考卷是主子托人精挑細選選來的。此外,還有曆屆解元做過的題目和他們的答案,你二位寫完試卷後可以觀摩。”


    賈安聞言直接把那些解元寫過的答案翻出來,果然精妙,有些用詞和用點更是他前所未聞。


    “主子還說了,等你們兩位把試卷都寫完了,主子要親自為你們主持一場考試,一切的規矩都按照鄉試的規矩來,所以還希望兩位能夠早點做好準備。”


    賈安頓時正色將試卷收好,同時問道:“我知道了,師兄那邊可需要我去轉達?”


    “李公子那裏老奴已經派人去通知了,試卷和答案,也轉交給了他。二位閑來無事,也可以互相交談一二。”


    賈安點點頭,在老仆的注視下帶著阿沅迴到房間去,正巧今日沒課,他便決定先做一兩張試卷,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


    吩咐阿沅除非用膳,否則絕不會去打擾他,便抽出一張試卷,開始作答。


    不看不知道,鄉試的試卷比童子式難度提升了不知多少倍,至少那些策論就讓他腦子一片空白,暫時想不出該如何作答。


    他深吸一口氣,提筆。越寫越投入,漸漸的,他沉浸在做題的快感之中,越來越難以自拔。


    “公子,該吃飯了。”


    思緒突然被打岔,他沒好氣的看了阿沅一眼,對方被他的眼神嚇得有些瑟縮,原本想嗬斥,但一想到是他自己吩咐阿沅吃飯時候叫他一聲,便憋迴被打斷思緒的怒火,放下筆接過飯菜。


    “以後看到我寫的入神的情況就暫時不要打攪,把飯菜放到一邊,餓了我自己會吃。”


    阿沅卻有些為難,他不是沒有見過賈安看書看入神的樣子,基本上坐在書桌前就是一整天,若是不提醒他,隻怕他根本就不會記得自己還要吃飯。


    但見賈安十分認真的囑咐他,便把肚子裏的話又咽迴去,等到他把飯碗放下,阿沅隻能歎口氣拿出去洗碗。


    阿沅借著陽光把碗碟都洗幹淨,心裏還在想著該如何勸說賈安準時吃飯。


    旁邊又迎來一群書童,跟他一樣,也是來清洗碗碟的。阿沅原本打算先離開,隻是走到半途時就聽到那群人在討論山下縣城新開一家糕點鋪,裏麵的糕點很好吃。


    阿沅便想著幹脆去買些迴來看看賈安喜不喜歡,若他用的開心,便經常買一些糕點,在遇到像今日這樣的情況,放一疊在賈安桌上,他要是肚子餓了,隨手就可以抓來吃,也不怕餓壞肚子。


    等到賈安把卷子寫完時,天已經黑了,他看著朦朧的夜色,好在阿沅及時把房間內的燭火點燃,否則這樣寫字極為傷眼睛。


    他收好試卷,扭動脖子活動一下,酸脹的肩頸叫來阿沅:“你去問問石竹,看一下師兄那邊寫的怎麽樣?若是他也跟我一樣,也寫完一張試卷,我便去他那裏討論一二。”


    阿沅得令,飛快的跑到李承瑞的房間,向石竹報明此事。石竹聽完後進入書房,給李承瑞轉達,片刻後迴複:“我們家少爺已經知道了,他說明日等候賈公子大駕光臨。”


    阿沅道謝,隨後返迴賈安這裏說明情況。賈安做了一天題神思疲乏,在阿沅的伺候下洗漱一番,便上床睡覺。


    同一時間,胡幼繁這裏卻是輾轉難眠,他一想到那胡碧星便氣的睡不著覺。


    偏偏此時旁邊賈涵的哭鬧聲傳來,吵得她越發心煩意亂氣,直接摔了被子,推開房門來到賈涵的房間,隻見奶娘抱著哭鬧不止的賈涵不停的哄,卻怎麽也哄不好。


    “你們幹什麽吃的,怎麽還沒哄好?小少爺哭壞了嗓子,你們賠嗎?”


    奶娘嚇的瑟瑟發抖,跪在地上求饒,胡幼繁輕柔的接過賈涵,溫聲細語的哄起來,也不知是賈涵哭累了,還是聞到了母親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竟漸漸的沉睡過去。


    見孩子終於不哭,無論是胡幼繁還是奶娘,都鬆了口氣,隻見她把孩子輕輕的放在搖籃裏麵,射向奶娘的目光淡然又冰冷:“咱們這樣人家不愁找不到合適的奶娘,再讓我碰到你們連孩子都哄不好,就別怪我直接向太太稟報辭退了你們。”


    奶娘的月薪是很豐富的,若是能受到孩子的重用,留下來做奶嬤嬤,那更是十分體麵,這樣的好差事兩個奶娘自然不願意丟失,紛紛賭咒,發誓一定照顧好賈涵。


    胡幼繁敲打一番,用帶著下人迴正臥休息去。


    隻是她望著床罩怎麽也睡不著。穀韻在一旁守夜,見她始終不肯閉眼,開口安慰:“奶奶可是為了楊嬤嬤和那胡……”


    “少提那賤人!”


    穀韻連忙住嘴,斟酌片刻後說道:“可是奶奶既然不想讓那位胡小姐進賈家的門,就得趕緊把她趕走,若是任由她們留在濟南,等到姑爺迴來時,必定會想方設法的靠近他,奴婢也不想杞人憂天,隻是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隻見胡幼繁噌的一下便坐起來,對呀,她這幾天光顧著生氣,早在當時就該把她們趕迴金陵,怎麽就任由她們在濟南住下來?


    “你說的沒錯,絕不能讓她們再逗留在濟南,明日便找人將她們打發迴去。”


    但穀韻卻覺得,此事由胡老爺牽頭,必定不會這麽好解決,還是勸胡幼繁給胡老爺寫一封信。


    “奶奶還是給老爺寫一封信吧,您是他的親女兒,小少爺是他的親外孫,老爺肯定是真心希望你們好的,如今隻不過是老爺想岔了,若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說了老爺主動將那胡小姐領迴去,一來不用傷及父女情分,到時就說楊嬤嬤來,隻不過是托胡老爺的吩咐來探望您一二,也算是全咱們胡家的臉麵。”


    胡幼繁點點頭,讚同這個提議,隻是一想到胡碧星那張臉,便覺得不得勁,決定明日便吩咐人嚴加看管那處宅子,不允許胡碧星接近假安。


    翌日,胡碧星在自己小丫鬟的服侍下起床用膳,僅僅隻是在花園裏走動,便迎麵撞上了一個陌生的仆人。


    “胡小姐好,我是賈家三少奶奶派過來服侍您的,您叫我胡婆子就好。”


    胡碧星沉默不語,胡婆子見狀也不在乎,直接便帶人圍住了胡碧星的院子,那小丫鬟還想嗬斥質問他們幹什麽,隻聽胡婆子說道。


    “奶奶說了,胡小姐還是未嫁之身,不宜在外拋頭露麵。胡小姐需要什麽,盡管對婆子我說,隻要不過分,婆子會盡可能的滿足你,隻希望您在迴金陵之前,莫要踏出這個院子。”


    小丫鬟還想說什麽,頂嘴被胡碧星攔下,她的長發如絲般柔順,挽在頭上,如烏雲一般,鬢邊的碎發隨風輕輕飄動。皮膚晶瑩剔透,纖手嬌嫩白皙,仿佛雪白的玉石。眼睛閃爍著明亮的光芒,深邃如湖水。


    即便是見多識廣的胡婆子,也不由得被這樣的美貌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甚至慶幸胡幼繁下手及時,這樣美的女子若出現在賈安麵前,即便賈安心悅於胡幼繁,也難保不會被吸引。


    胡婆子原本還以為胡碧星是想要嗬斥他,卻不料對方隻是盈盈一福禮,對胡婆子說:“既如此,便勞煩這位嬤嬤了,請給我一些清茶,一盤棋局,一些書籍,和一把琴。”


    胡婆子不明白她要這些幹什麽,但還是吩咐下人為她準備,之後的時間裏,胡婆子每天都會不定時的監視胡碧星的動向,但胡碧星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胡老爺給她下達命令一般。


    或賞花觀月,或彈琴作賦,或品茗看書,胡婆子看著都感歎,這樣的女子若不是出生這般尷尬,隻怕早就一女百家求做人家正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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