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布發現每次賢者時間腦袋就特別空靈,此時腦中沒有一絲雜念,特別適合思考一些大問題。


    他會趁著方木蘭和張承喜睡著之時,到書房獨自坐在太師椅上,點起一縷淡香,再泡一杯清茶。看著香煙嫋嫋,品著清冽茶香。仿佛此時他是無欲無求的,無欲則心靜,心靜則可看清眼前的局勢。


    闖軍的困境,正是李布的機會。


    他已經在心中醞釀了一個計劃的雛形。當然,這種事情隻能藏在心裏和自己商量,利不可寡而謀不可眾。


    。。。。。。


    奉天殿朝會。


    李自成中軍親兵營果毅將軍吳汝義,正在殿上嚎啕大哭。


    “闖王,兄弟我跟著你出生入死,死人堆裏都爬過幾迴。如今我那親侄兒被人害了,你得給我伸冤啊!我那兄弟死的早,就留下這麽一個孩子,我不能讓他死不瞑目。”


    李自成坐在禦座上撫著額頭,他心裏罵了無數次,他娘的有完沒完。前方戰事不利,昨夜宮中又死了個中軍親兵營的掌旅。麻煩一出接一出,屬下有什麽事情都要來找他,煩都煩死了。這幾天他連去後宮都沒心情。


    李自成很想讓下頭跪著的吳汝義閉嘴,可畢竟對方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兄弟,不能不給麵子。於是隻好壓住火氣安慰。


    “老吳你別急,你侄兒就是我侄兒,我一定查出兇手給你公道。你先迴去等消息。”


    哪知吳汝義又往前膝行了兩步,“闖王,兇手就在這大殿之上。就是,他!”


    李布頭也不用抬都能猜到對方指的是自己,這個場麵他早就想到了。


    【雖然我嫌疑最大,可是伱們又不知道我的動機,我隻要死不承認。】


    李布趕緊疾跑滑跪膝行,一氣嗬成跪在大殿中央。“闖王明鑒,我與吳猛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毫無理由要去害他。”


    吳汝義看著跪在自己身後的李布,恨不得現在就宰了他,奈何這是在奉天殿。


    “闖王,昨日大家都看到了,就是李布這廝和我侄兒一塊出去的,後來就他自己迴來了。末將仔細問過在場每個人,他兩出去後,就沒人再見到過我侄兒。那李布就是我侄兒見的最後一個人。不是他還有誰。”


    吳汝義說完此話,迴頭眼神兇利盯著李布。


    李布自然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吳將軍既然問過在場每個人,那應該也知道,我本想獨自去茅房的,是你侄兒自己非要跟著一起。後來,他小解完先走,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就算是我侄兒主動跟你去的,那也是你嫌疑最大。”


    “吳將軍,人命關天的事,你可得講證據,國有國法。”


    “別跟老子來文縐縐那一套,先把你拉到我侄子墳頭宰了再說。”


    “那兇手要不是我,就算你殺了我,你那侄兒不還是死不瞑目。吳將軍有這功夫不如去追查真兇。”


    “先把你宰了,以後要是另發現真兇,那再一並宰了就是。”


    “朝堂之上,你總得講點理吧。”


    “老子手裏的刀就是理。”


    牛金星又一次伸出了援手,“吳將軍,貧道理解你沒了侄兒定是萬分心痛。可李將軍說的對,確實是你侄兒主動要求跟著去茅房的。而且平日裏你侄兒與李將軍也就是牌桌上那點交情,並無來往,自然也就沒有恩怨。你硬要說李將軍是兇手,實在過於牽強。”


    吳汝義找不到反駁牛金星的話,又礙於牛金星的地位,隻是敢怒不敢言。於是,他隻好轉頭去求李自成。


    “大哥,”吳汝義打起了感情牌,都不喊闖王了,“兄弟我跟你這麽多年了,你總得為我說句話吧。”


    李自成擺擺手,“老吳,你當然是我好兄弟。可你如今的說法實在過於牽強,李布也是果毅將軍,本王不能就憑這點證據就辦他。”


    “哼!他算什麽果毅將軍,還不是個賣主求榮的貨色,和窯姐有什麽分別。”


    “大膽!”李岩終於看不下去,如今正是需要團結的時候,不能為了一個小小掌旅之死,就弄得朝堂不和。


    “吳將軍,你侄兒平常幹的那些事足夠他死三迴了,我看是你這個親叔叔一直在背後維護他吧。”


    吳汝義眼神閃躲,“我,我哪有。。。”


    “前些時日,你侄兒帶人跑去眠風居,強占了好幾名青倌人。闖王早就頒布律令,不準奸淫民女,他卻明知故犯。令我闖軍顏麵掃地。”李岩是動了真怒,這幫驕兵悍將平日裏橫行慣了,今日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敲打一下。


    “他們哪算民女,窯子裏哪有民女。”


    “好,那即便你侄兒是去狎妓,那他給錢了嗎?”


    “興許是給的吧。”


    “給?你侄兒仗著你的勢,在花巷一條街橫行,哪次逛窯子給過錢。尋釁擾民騷擾商賈,這條總逃不過了吧。”


    吳汝義無法辯駁了。


    李岩繼續發難,“要不是你縱容,吳猛哪來的膽子。我們入城才多久,軍紀就已如此,如何拿下整個陝西,如何去那紫禁城。”


    李岩沒有繼續深入這個話題,而是點到為止。但是眾人都能聽懂他話裏的意思,因為眾人屁股都不幹淨。


    氣氛一時有點尷尬。李岩這一番冠冕堂皇講完,李自成要是沒點表示處罰下吧,未免說不過去,似乎是連裝都不裝了。可要是處罰吧,畢竟大家都有份。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布開口了。


    “我聽說那眠風居的清倌人第一次接客,少說也要兩三百兩,極品的要上千兩。”


    “對對對,我也聽說了。”


    “改天大家一塊去見識見識。”


    。


    。


    一群男人聊起這類話題的時候,氣氛很容易就活絡起來,尷尬也就消除了。


    正在眾人聊的起勁時,劉宗敏跳了出來。“眠風居好像是我的地盤。”


    李布心道,【我眠風居,眠風居,講了多少迴了,你個憨憨總算想起來那如今是你的產業。】


    李布一臉無辜,“那地方是權將軍的地盤?那給我個v,啊不,給個折扣唄。”


    “去去去,別打岔。”劉宗敏開始掰手指數起來,“一個青倌人一千兩,我拿八成,去掉兩根手指,還有八根。八百兩,他娘的要足足八百兩。”


    “姓吳的,你那侄兒到底糟蹋了幾個。他娘的底下人也不報給我,迴去我要把張三醒那小老兒皮給扒了。”


    李布當然不當心張三醒被扒皮,這種事情報上去就成了離間闖軍兄弟們間的感情,那才是真要命。劉宗敏再憨傻,靜下來想想也會懂。


    當劉宗敏聽到人群裏有人嘀咕,“好像清倌人一個都不剩了。”他徹底炸了。


    “他娘的,”他跑到吳汝義麵前,一把抓起他衣領子,“一個都不剩,你叔侄是把老子當地主老財搶啊?老子的錢,幾千兩銀子沒了,賠我。”


    “我我我,我真不知道那是你權將軍的地盤。”


    “你當我傻子,底下那幫龜孫會不報我名號?”


    【這貨被錢一刺激,突然聰明了。】


    劉宗敏睚眥欲裂,猶如自己養的豬被偷得一頭不剩,“你是不是還威脅底下人不準告訴我。歪心思動到自家兄弟頭上,你到大哥麵前去說。”


    劉宗敏把吳汝義一把拎到李自成麵前,“大哥,你說吧,這該怎麽辦。”


    吳汝義早就沒了先前的氣焰,“那一定是我侄兒自己幹的混賬事,我不知道。”


    “你剛還說你侄兒和你親,這等好事他會不帶著你?”


    “我真不知道。”


    “老子不管,這錢得算你頭上。”


    李自成怒拍禦案,“都住口,這事到此為止。”


    “我那侄兒白死了?”


    “我的銀子就這麽沒了?”


    李自成震怒,“你兩火氣大,就幹脆一南一北,去前頭打仗去。”


    這下兩人總算閉嘴了。


    李自成待朝堂平靜才開口,“吳猛就厚葬了吧,此事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折騰。如今戰況不利,咱們老兄弟都得好好想想辦法。”


    李自成說罷拂袖而去。


    李自成想的是,闖軍眾將之間素來多有隔閡,而這吳猛平時又驕橫跋扈,很可能得罪了不少人,因此才被人下了黑手。要是深究下去怕加大眾兄弟間的矛盾,不如私下安撫下吳汝義就了事了。畢竟是侄子又不是親兒子。


    下朝之後,李布遠遠跟著牛金星,他想和這老道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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