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髒腑辨證看這個病案。


    咳嗽日久,幹咳無痰,舌質偏暗,舌苔不膩,脈象顯細,可辨為肺陰虛證;


    咳嗽呈陣發性,考慮風邪內滯;納可、便調,說明脾胃無損,病在上焦。


    治療可以考慮以養肺陰為主,兼祛風邪。


    從這個角度來說可選用沙參麥冬湯或者養陰清肺湯加減。


    髒腑辨證,便是病位辨證,咳嗽跟肺有關,那麽就是肺係疾病,隨後再根據氣血陰陽痰飲瘀毒去配個性質,這麽就得出來個證型,隨後就可以出方子了,而這個方子是針對的這個證型,很有可能對於病症的改善,並不是很明顯。


    中醫內科學教材分章節就是這麽分的,肺、脾、肝、心、腎、氣血津液、肢體經絡。


    理論很好,根植於中醫理論,也很簡單易懂,上手也快,就是按圖索驥就行,找個小學生都能出個方子出來。


    但是,這個效果嘛......很多中醫畢業生上班了不會開方,開方效果不好,也不是跟這個沒關係的。


    “髒腑辨證就如此不堪嗎?”中年大夫歎氣道:“可是學校裏麵就是這樣學的呀,教也是這樣教的。”


    “那是為了你們安全行醫,朝廷首先不是你們能治好病,而是別出醫療事故。”李介賓吐槽道:“而且髒腑辨證本來就是有配套的藥法的,張元素的髒腑辨證與遣藥製方論是相輔相成的,而編教材的時候,則是將各種不同的方劑都試圖給充填到髒腑辨證這個框架下,想法很好,但是簡易了環節的同時,也削除了這些方子本身的最大優勢......”


    比如說這個患者,真的按肺陰虛去開藥,很有可能喝了之後沒什麽效果,當然也不會惡化,這種情況大部分去喝中藥的患者大概都親身體會過。


    李介賓繼續說道:“我們還可以這樣辨:


    病症為咳嗽,病起於空腹飲冷,屬冷飲傷肺,肺氣上逆。


    晚上咳甚屬肺寒,胸憋為胸陽不展,口幹為肺不布津。脈沉主裏,細弦主飲停、飲鬱。


    綜合分析,證屬寒飲內停,肺失宣降。


    治療當以溫化肺家寒飲為法。


    治療選方,如考慮到咳嗽呈陣發性,夾有風邪,可選用小青龍湯;如隻考慮溫化寒飲,恢複肺氣宣降,可選用苓甘五味薑辛半夏杏仁湯。”


    那中年大夫眼睛一亮,跟他想的大差不差,這也是他跟孟超凡後慢慢琢磨出來的。


    李介賓沒有就這個深入討論,而是繼續往下說:“


    除了這兩種,用六經辨證也行。


    咳嗽日久,晚上較甚,脈象沉而不浮,病變不當在三陽,應在三陰。


    在三陰病中,既沒有典型的‘腹滿’、‘自利’之太陰病,也沒有‘但欲寐’之少陰病,更沒有‘厥熱勝複’之厥陰病......”


    “等等,剛剛說寒飲內停,肺失宣降不算是六經辨證嗎?”中年大夫趕緊叫停。


    ......場麵一度尷尬,李介賓盯著他看了幾秒,看的中年大夫羞愧的低下了頭,他趕上了疫情最後一趟末班車,剛剛評上副高級職稱,但是很可惜,他在醫院久了,被西化的太厲害了,屬於那種學著中醫理論,用著西醫技術的大夫。


    他在李介賓正義的眼神下,無地自容。


    隻是他誤會了,李介賓不是嫌他菜,而是想怎麽跟他解釋這種“改良”的經方氣血津液辨證。


    無論是胡希恕的六經八綱,或者是郝萬山的以經釋經,或者是黃煌的方證合一,婁紹昆的藥基證一......都很有道理。


    教科書無法迴避的問題就是,如何去進行一個普世教育,所以我們看到的《傷寒論》、《金匱要略》選講教材,更多的是在於講,而不是教學生怎麽用。


    當然,這些教材都來自於各大中醫院校的教研室,源頭的話,基本上都是來自於初代的幾位專研傷寒的國醫大師。


    李介賓現在突然開始懷念孟超凡了,哪怕是路天正也好,溝通起來沒難度呀,聞琴音而知雅意。


    “我們繼續說六經辨證:


    也許有人會說,脈證表現不典型是因為夾了飲邪。那麽,飲邪是如何辨出來的?


    顯然單單依據脈象見弦是不夠的。


    又說,脈象見弦結合久咳,就可辨出飲邪,因久咳多見肺家寒飲。


    這種辨證仍屬於猜測,憑經驗推斷,仍然不能上升到理論層麵。


    還有,即使辨出飲邪,還必須繼續辨出三陰三陽六病中屬於哪一病合並了飲邪。


    當然,有人會說,那還需要辨嗎,那不明擺著是一小青龍湯證嘛!


    這不屬於典型的六經辨證法,這屬於方證對應法。”


    “方證對應。”中年大夫琢磨著這個詞語,他也經常聽孟教授提起這個詞,但是不是很理解。


    “用方證對應,這次醫案用方證對應的思維憑直觀感覺很容易辨證為小青龍湯證。


    唯一不太支持的是,小青龍湯證當有清稀痰,而不是無痰;小青龍湯證脈象當浮或偏浮,而不應沉。


    但采用方證排除法,如果找不到較小青龍湯證更為合適的方證時,可以辨為疑似小青龍湯證,先試用小青龍湯治療以觀變化。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這次用六經辨證難度較大。


    用髒腑辨證和方證對應兩種方法,所用方劑是不一樣的,甚至是背道而馳的。


    從臨床實踐來看,這次用髒腑辨證法,選用養陰清肺湯和苓甘五味薑辛半夏杏仁湯兩方治療,都是可以短期見效的,但都不可能治愈。


    前者滋陰是補法,留邪、閉邪,會使病程繼續延長;


    後者見效稍慢(較小青龍湯方),而且屬於辛溫宣肺,且很快會出現口幹、咽燥等反應。”


    中年大夫點頭,他沒想那麽多,髒腑辨證覺得不行,就用了小青龍湯,其實腦子裏還是混沌的概念,甚至也沒考慮心下有水飲這種事兒,但是經過李介賓的分析,他似乎抓住了點什麽。


    “那我用小青龍湯,算不算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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