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個小護士走了過來,輕聲說道:“41 床的病人家屬嗎?醫院這邊給你們安排調床了哦,請盡快收拾一下東西前往 8 號病床吧。那邊已經有護工在鋪床了。”


    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老奶奶有些茫然失措,但一旁的中年阿姨卻迅速在老奶奶耳邊低語了幾句。


    接著,兩人一同將目光投向了李介賓,眼中滿是熱切與感激之情。顯然,她們認為這次調床一定是因為李介賓動用了某種關係才得以實現。


    然而,麵對這樣的誤解,李介賓感到十分困惑和無奈。


    他心裏暗自嘀咕著:“這和我有啥關係啊?我可沒有那麽大本事幫你們換病房!”李介賓畢竟還是個年輕人,臉皮薄,較真兒,覺得這種事情跟自己沒關係,好像是被誤解了一樣,可眼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清楚。


    他懷著一絲疑惑迴到了醫生辦公室,遲疑地向羅娜開口問道:“那個……關於床位的事情。”聲音中透露出些許尷尬。


    羅娜抬起頭,輕鬆地迴應道:“哦,你是說調床的事啊?小事兒!正好今天有病人出院,我可以給她們安排到一個三人間,這樣環境會更好一些……男子漢大丈夫的,別婆婆媽媽的,你開的方子呢?”


    羅娜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畢竟對於她來說,這隻是舉手之勞而已。醫院大家都是這樣幹的,她不過是常規操作而已。


    她的語氣和態度都顯得十分隨意自然,仿佛這種事情經常發生,而且處理起來遊刃有餘。


    出方子,對,出方子,被羅娜一提醒,李介賓也就不再計較這些事情了,迴過神來,打算用葛根湯加減。


    藥性賦裏麵有句話,療肌解表,幹葛先而柴胡次之。


    治感冒發熱的時候,用退燒藥,先用葛根,然後再用柴胡。


    現代人直接喝小柴胡或者柴胡口服液,怎麽說呢,中成藥到底還算不算原方,也是個值得推敲的事情,所以沒什麽可比性。


    中醫是很講究時間醫學的。


    張仲景的六經辨證是時間跟空間的顯示。


    太陽用麻桂,少陽用柴胡。


    但是臨床上就那麽舒服的讓你看到如此標準經典的太陽病或者少陽病嗎?


    正如找不到兩顆一模一樣的雞蛋一樣,生病也不會按照教科書上生。


    所以就有那麽一個方子,是張仲景腳踏兩隻船的病而立的,那就是葛根湯。


    宋本31條:太陽病,項背強幾幾,無汗,惡風,葛根湯主之。


    宋本32條:太陽與陽明合病者,必自下利,葛根湯主之。


    宋本12條:太陽病,無汗而小便反少,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葛根湯主之。


    宋本14條:太陽病,項背強幾幾,反汗出惡風者,桂枝加葛根湯主之。


    李介賓最初看傷寒,是按照條文順序看的。


    很多教材喜歡把一個方子的條文調到一起看,比如說某山,而這個習慣被不少醫家批評,胡希恕跟劉渡舟都是認為,傷寒有時間序貫性,打亂次序後,體會不到仲景原意。


    這點意思很重要,類似他們學英語所說的語感,也類似那些玄幻小說裏麵說的什麽真意呀神意呀,反正挺玄的,但還屬於自然範疇。


    建議初學者,看不看的懂,先按順序看,記著順序後,再將相同的方子對比,就能看出很多新的東西,就比如說這個葛根湯,看多了會發現個很有意思的現象。


    那就是,不管這是個什麽病,隻要脖子僵硬不舒服,就可以用葛根。


    需要辨證嗎?李介賓覺得是不需要的。


    這裏很像小柴胡湯證條文裏的一句話,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


    或者說,這其實就是張仲景區別於唐宋之後醫家的用藥思路跟習慣。


    原始而古樸的用藥理念,婁紹昆稱之為“野性思維”……有點不文雅了。


    現在李介賓還沒上《傷寒論選讀》課呢,等輪到上課,肯定要給授課老師整個大活兒。


    此時李介賓已經出好了方子。


    葛根、麻黃、桂枝、生薑、甘草、白芍、大棗……這方子跟前麵大強自己開的差不多,思路也很簡單,不是很明顯的麻桂證,又不是柴胡證,還沒有到陽明裏熱證,那麽就可以用這個腳踏兩隻船的葛根湯。


    葛根是退熱的,但是藥性平和,藥力並不峻烈,而且張仲景用葛根這個藥它是解肌,肌肉尤其在頸背部發痙攣,葛根是有特效的。


    肌肉痙攣就是肌不和,肌不和的原因有很多:有的由於熱,熱傷津液,津液枯燥,組織營養失調就發痙攣;有的由於濕,濕也能夠使肌肉發痙攣。


    但不管什麽原因,葛根這個藥它是專門解肌,治肌肉痙攣。


    這就是張仲景跟唐宋後醫家用藥的思路差別。


    李介賓開完後,想了想,加上了龍膽、細辛、防風、升麻。


    連牙疼也一起治治吧,合進去個立效散,一看升麻就知道是李東垣的驗方,據說此方治療牙疼如神。


    差不多了吧。


    畢竟是給自己親戚開藥,李介賓就又想了想,然後又加了白豆蔻。


    稍微健一下脾胃吧,雖然這個方子沒啥問題,但是畢竟是中藥,口感不咋地,喝了之後影響食欲了總歸不好。


    李介賓最後又想了想,覺得就這吧。


    這方子開的,讓李介賓很費勁兒,平時開方治病就行,那會瞻前顧後考慮那麽多。


    填好用量,遞給了羅娜。


    羅娜隨意地瞥了一眼,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提出異議,隨後便轉身麵對著電腦開始敲打醫囑。


    站在一旁的李介賓注意到這個女孩用的一個姓李的醫生工號,於是好心提醒道:“呃……我說,你現在使用的應該是你帶教老師的工號吧?”


    “是啊,我目前還處於實習期呢,哪來的工號啊!當然隻能用我帶教老師的啦。”羅娜一邊迴答,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下。


    李介賓接著問道:“那你難道不需要提前跟他打聲招唿嗎?畢竟他可是你的帶教老師呀,這樣做多少有些不太合適吧......”


    雖然之前聽羅娜說過自己那個博士畢業的帶教如何如何廢柴,但是畢竟你是跟人家實習的呀,如此大大咧咧的用著他的工號,合適嗎?


    聽到這話,羅娜頓時感到十分詫異,滿臉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李介賓,仿佛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般。


    “什麽?尊重他?這可真是夠新鮮的說法。”她心裏暗自嘀咕著,那我給你請示一個看看吧。


    “李老師,在嗎?”


    隻見一旁的休息室小碎步走出來一個男子,平頭白麵,看著就是個小青年。


    他還在係著白大褂的扣子,明顯是剛剛披上,聽到羅娜在叫,有點緊張的問道:“娜娜,有什麽事兒嗎?有患者出問題了?”


    羅娜一隻手耷拉在椅子靠背上,側身睥睨著自己的帶教,很難想象她一個女生怎麽做出來的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這,我朋友,他親戚在這兒住院,剛好我管……你管著呢,他出方給他親戚開點中藥,行不,李老師?”


    那李老師一聽,噢,就這?真新鮮,姑奶奶管著自己所有的病號,什麽時候請示過自己了?


    看了一眼旁邊的李介賓,友好的點點頭,隨後對著羅娜說:“娜娜,這種事兒你自己做主就好,那還用得著問我。”


    “嗯哼,好的。”羅娜擺擺手,“忙你的sci去吧,迴頭發出去了,記得帶我個共一。”


    李老師聽完一副為難的樣子:“那個娜娜呀,最近有不少人給我說起這個共一來著……不過我都沒鬆口……”


    看著羅娜的臉色陰沉下來,這李老師馬上改口,吞吞吐吐的,頭上居然開始冒了冷汗。


    “去搞你的論文吧,反正我還要三年畢業。”


    李老師如臨大赦,“娜娜,等我成博導了,到時候保你博士畢業!”


    “那你得先升教授呀!快點去幹活!”


    “好嘞。”


    羅娜迴頭對李介賓一攤手。


    “阿賓同學,請示完帶教了,你還有什麽疑問嗎?”


    科室其他的學生早見怪不怪,該忙自己的事情忙自己的事情,連頭都不抬。


    李介賓看著這一幕,都驚呆了,你就是這樣請示帶教的?你們誰是誰帶教呀。


    這是主角模板吧!


    到底你是主角還是我是主角?


    “可惜他太菜,還沒研究生招生資格,不然我何必要聽老頭子的安排去考老王的研究生。”


    羅娜繼續敲醫囑。


    “要是讀了他的研究生,多省心,畢業論文什麽的讓他都給我安排好了,我就等著參加畢業典禮就行。”


    不是,羅大小姐,這麽豪橫的嘛?


    不知道為什麽,李介賓腦海裏想起來了王映驕,不自覺的就將兩個人做了對比。


    那邊羅娜已經敲完了方子,但是敲完發送的時候出了點問題。


    細辛需要簽字。


    羅娜迴頭看了一眼李介賓。


    “你開的方子,沒事兒吧?”


    李介賓想了想,“捎帶給她治治牙疼,既然過量了,就減減量吧。”


    羅娜聽了,減了半量,然後發送成功了。


    “你這葛根湯,能治新g嗎?”


    “大概治不了。”


    “那你開了幹嘛?”


    “但是可以治她的病。”


    羅娜嘴角上揚,不過因為戴著口罩,所以李介賓沒看到。


    “先開三副吧。”


    “可以,到時候看看效果。最近科室裏好幾個都陽了,你的方子要是有效,請你來指導一下治療。”


    “這個嘛……”


    “咋了,還要再請示請示帶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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