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裏麵的事情,來的快去的也快,才幾天不到,大家仿佛就淡忘了李介賓跨班爭光,泡西醫學姐這麽一迴事兒。


    李介賓鬆了口氣,他一個男生有點花邊新聞倒是不怕,就是擔心影響到人家女孩子的清譽。


    身為祖傳中醫,與西醫應當保持安全距離,以免被其匠氣汙染,喪失中醫天賦。


    不過好在生活迴歸了正常。


    才怪!


    自從幫幾個“列強”當槍手寫了中醫經典作業,班裏已經傳開了他是祖傳中醫,而且越傳越離譜,已經從清代禦醫升格到了宋代太醫,而且初步將他的祖宗擅自暫定為金元四大家的李東垣......


    還有小道消息說他祖傳的是宮廷秘方,專治男性難言之隱,而且妙手迴春,藥到立舉!


    後悔自己因為幾頓飯就出賣了自己的清譽,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至少要請海底撈!


    經典教研室裏,幾個被拉來當苦力的研究生正在批改各科作業。


    一個眼鏡男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這一屆的中醫班這麽優秀的嗎?喲,這還是大一的學生呢。”


    又看了一遍,內心比較後不甘心的承認,身為中醫研究生的自己,對於這些醫家,都沒有那麽深的理解。


    這絕逼是找了“槍手”!可是一幫大一小子,上哪裏去找博士生給他們寫作業?


    另外一個女生好奇湊上來,“是嗎?我看看,有點意思,張景嶽的陰陽理論很難懂的,我到現在都覺得他就是一道學家,搞的神神叨叨的。”


    “這個李東垣的寫的也很好,我以前總覺得李東垣的理論獨樹一幟跟其他醫家相比太特別了,尤其他那個“甘溫除大熱”的理論是不是牽強附會,經他這麽一點,瞬間感覺豁然開朗,張仲景的經方,好像是有些關係.......可惜我經方學的一般,看來學經典還是要學經方呀!”


    “這個是寫張仲景的...我也就是會背幾條《傷寒論》條文,他寫的什麽我看不懂呀!”


    “我專門學過《傷寒論》讓我看看!”


    幾個人輪流看了一遍,空氣瞬間安靜了。


    “.......”


    其中一個研究生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有點試探的說:“錯診誤治?這是在說醫聖看錯病嘍?”


    另一個研究生也是一臉佩服:“他一個小小的大一學生,敢這樣寫,牛逼!”


    “這要是讓唐老師看到,又該發脾氣了吧。”


    “什麽東西呀,不能讓我看到?”


    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然後幾人就看到了背著手一身唐裝唐老師。


    有個研究生心直口快,直接說了:“這裏有個大一的寫醫聖張仲景在《傷寒論》裏麵寫了大量失治、誤治.....”


    旁邊有個研究生拉了拉他的衣角,唐老師最是崇古,聽到後絕對要發飆。


    果不其然,唐老師一聽這話,拿起作業端詳幾眼,看到“大青龍湯逆證,本為裏證卻當太陽發汗,誤治致使心腎陽脫,疑為仲景誤治而治,故特意叮囑為誤也,聖人尚且知之......”瞬間火冒三丈!


    “聖人的言論還有錯的?經典就是經典!《傷寒論》每一個字都是經典!張仲景是聖人,聖人會有錯嗎?一個黃毛小子敢放此狂言!那個研究生那麽大的口氣?”


    翻了翻名字班級,“中醫一班,徐茂樹!”


    “一個大一的?”


    花白頭發的唐老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特意把老花鏡擦了擦。


    還是“中醫一班,徐茂樹。”


    瞬間,唐老師花白的頭發似乎都直了。


    這邊王老頭上洗手間迴來了,一看一個教研室的唐老師這架勢,笑笑說:“老唐,什麽事情讓你那麽火大呀?”


    唐老師把作業給他看:“你看看你教的學生,滿口胡言,藐視聖人。”


    王老頭拿過來看了看作業:“張仲景著傷寒雜病,其社會背景動蕩,民不聊生,疾病流行,勞動人民死亡很多。醫聖仲景在序文中說:我的家族人口過去有二百多人,從建安元年開始,十年裏因為瘟疫死亡了三分之二。迴憶到這些親族死亡的慘狀而沒有力量來挽救他們所受的疾病,心中感到非常悲痛。因此下決心發奮努力鑽研醫術......”


    王老頭神情立馬變得認真起來,逐字逐句看完後,最後看了看名字,嘴裏不知道嘀咕什麽,抬頭再想說點什麽,結果發現老唐早不在了。


    身邊的研究生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導師,從來沒見過老師看東西那麽認真,這份作業不就是個大一的寫的嘛,至於那麽誇張嘛。


    “這是那個上課打遊戲的小子能寫出來的東西?你們幾個過來說說是咋迴事兒?”


    幾個研究生歎口氣,本來就是來當苦力的,真是無妄之災,就把剛剛的事情給王老頭又複述了一遍。


    王老頭聽完後大概有了個猜想,讓研究生把作業都拿過來,一份份翻閱,把另外幾個人的作業揀了出來,又一份一份認真看完,最後把李介賓的作業放到了最上麵。


    有個研究生好奇問:“王老師,有什麽問題嗎?”


    王老頭驗證了自己的猜想,有些哭笑不得道:“作業寫得沒問題,但是寫作業的人有問題。”


    看幾個學生越發好奇,他開始解釋道:“這幾份作業可能是一個人寫的,尤其是剛剛讓老唐生氣的那份......老唐也真是的,總是食古不化,聖人也不是天生聖人,東漢末年疫情肆虐,是在人類曆史上都是有名的,張仲景也確實是在那時的壓力下才造就了《傷寒論》這方書之祖,但要說什麽一點錯都不犯那就不是醫生了,成神仙了。”


    幾個研究生也是一臉不信:“張仲景不是醫聖嗎?他也會犯錯嗎?”


    “你們讀經典,不僅是要背誦,還要理解行文內容以及背後的深意......這個學生是以《傷寒論》38條、39條大青龍湯為例說明張仲景的辨證思維。”


    “傷寒38條:太陽中風,脈浮緊、發熱、惡寒、身疼痛、不汗出而煩躁者,大青龍湯主之;若脈微弱,汗出惡風者,不可服之。服之則厥逆、筋惕肉瞤,此為逆也。”


    “緊接著就是39條:傷寒,脈浮緩,身不疼,但重,乍有輕時,無少陰證者,大青龍湯發之。”


    研究生懵逼了,這是大一的學生寫的東西?給他們當教案都夠了吧!


    “等你們踏入臨床就知道了,很多血一般的教訓真的就是靠生命來驗證的,這個學生推測張仲景曾經用大青龍湯治好了外寒裏熱的患者,記下了這個方子,但是後來遇到了也是煩躁,但實際上是少陰病陽氣虛弱導致煩躁的患者,仍然用了大青龍湯,結果一下子出現了手足厥冷、肌肉跳動的厥證!”


    “為什麽會這樣呀?”研究生們也都是學過《傷寒論》的,但都是為了應付考試,對於其中變化真是一竅不通。


    “醫學的難度往往不在治療,而在於診斷,你們看教材指南寫的多清楚,但是在實際臨床中見到的疾病哪兒有照著課本得的?國外誤診率能達到50%,國內好一點能降到30%。最近不是也有英國醫生因為粗心大意導致病人死亡的報道。”


    王老頭手裏拿著那份作業,一臉欣賞的說道:“這裏兩條上下唿應,大青龍湯證很容易與少陰四逆湯證混淆,一旦辨證失誤,大青龍湯中麻黃的劑量是麻黃湯中的兩倍,如此峻劑!大汗之後,氣隨津脫,就是亡陽亡陰,性命難保!”


    “啊!那當年張仲景救治的那個病人怎麽辦?”一個女生已經開始共情了。


    王老頭搖搖頭說:“可能死了,也可能救迴來了。《傷寒論》第91條:傷寒,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疼痛者,急當救裏;後身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救裏宜四逆湯;救表宜桂枝湯。《金匱》14條:問曰:病有急當救裏、救表者,何謂也?師曰:病,醫下之,續得下利清穀不止,身體疼痛者,急當救裏,後身體疼痛,清便自調者,急當救表也。”


    他看著一臉懵懵的研究生們悠悠的說道:“這個學生在裏麵寫,這些都是張仲景反複舉例想傳達給我們的信息,即使沒有明說我們也能結合上下文推斷:大青龍湯逆證,當用四逆湯迴陽救逆。張仲景也一定是曾經成功救迴過這種病人,才會寫下來。張仲景也會加減變化,隨證治之,經方派總覺得張仲景的方子都是寶貝,恨不能原方原量一字不改,實則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幾個研究生仍然還是不懂,居然連一個大一學生寫的東西都不理解,羞愧的低下了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中醫是極其重視實踐的,這些研究生上完本科讀研依舊是在學校沒機會親自給病人診病開方,就好像一直看菜譜但卻沒有開灶的廚師一樣,怕是菜都切不整齊,能把飯燒熟就不錯了。


    不過他們覺得,王老師最後一句話似乎在內涵誰。


    a302教室裏,正在講傷寒課的劉老頭打了一個噴嚏,然後對下麵的大三學生講:“開方呀,一定要開經方呀!人貴有自知之明,剛學中醫能開出來什麽好方子?你自己七湊八湊的,憑感覺拿幾味中藥組個方,那能有效嗎?”


    “什麽叫經方?問你,你迴答一下。經典的方?錯!隻有醫聖張仲景的方子才叫經方,在咱們中醫裏,經方這個詞,特指《傷寒論》與《金匱要略》裏麵的方子!”


    “出門要是說錯了,別說自己學的是中醫!更別說是我教的傷寒,我丟不起這人!所以這經方是必須要學的!別說你們本科生,就是到了研究生,博士生,哪怕你評了教授,照樣還得學!現在你們先不管理解不理解,先背了再說!”


    而隔壁a303房間,正在是李介賓他們大一中醫班,還在聽著身材婀娜的李老師講《中醫基礎理論》。


    正認真上分的徐茂樹聽到一個大嗓門喊自己的名字。


    “誰是徐茂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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