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分到丙三班的學子分幾種:


    一種是像陸明硯、孔文安這種年紀特別小的,府學之中遺世而獨立的存在,既然是遺世獨立,所以尤其的少;


    二是像宋富二這種,憑自己的實力考不進府學,但家裏特別有錢,給買了一個名額的,不過也不多,多是人還是靠本事考進來的;


    三就是像華紹唐這種,家境一般、成績一般、年齡也一般的,考試時在末三十名的學子。


    華紹唐家裏還有個哥哥,也在府學,不過比他們大了一年級,在乙二班。


    巧的是,宋富二也有個哥哥,叫宋富大的,也和華紹唐的哥哥同窗,在乙二班。


    所以華紹唐覺得自己跟宋富二很有緣分,一來二去就和他玩得好了。其實華紹衡跟宋富大幾乎是陌生人來著,根本不說話。


    不過以華紹唐這性子,隻要不是怪人,他碰見了都能說兩句。


    就像今日第一次見陸明硯,他也能聊得很開心。


    不過丙三班裏還真有一個怪人,大家都不跟他玩,隻有華紹唐會與他說上兩句。


    這就是方才華紹唐提到的天縱奇才孔文安,十二歲便考上了府學,雖然是在丙三班,成績卻不輸甲班的學子。


    孔文安才氣四溢,本就是木秀於林,再加上少年傲氣,麵對比他年長的學子絲毫不謙遜,許多學子都對此略微不滿。


    而對於學官的有意打壓,他更加不放在眼裏。


    沒有人願意同他交好,他便自成一派。


    華紹唐對此強烈替他解釋:“孔同學人很好的!他隻是不愛說話,你有什麽問題他都會解答,我覺得學官都太小題大做了。”


    他還舉例:“若是我十二歲便能考上府學,別說我不愛說話了,我說我要當老大,他都能把族譜上我哥名字劃了,寫我後邊。”


    “咳咳……”


    後麵一陣咳嗽聲傳來,華紹唐和陸明硯迴頭一看,把華紹唐的魂都嚇沒了:“鄭學官!”


    隨即心虛地低下了頭,剛剛說的話大逆不道,不知道鄭學官有沒有聽去。


    鄭學官是他們丙三班的主任學官,其他祁學官這種隻教他們一門課的,隻能算課任學官。


    鄭學官一向嚴肅,聽到學生說這種不倫不類的話,他十分生氣:“華紹唐,你給我把孝經抄上五遍,親自來交給我。”


    華紹唐等他走了才敢哀歎一聲:“怎麽今日一早就開始倒黴了?”


    幸好隻是罰抄,沒再說別的,華紹唐興致不減地將陸明硯帶至丙三班的教室,給大家介紹:


    “諸位同學,這是我們班新來的跟班同學,叫陸明硯,以後大家就在一起上學了。”


    班裏已經有不少學子在了,有和華紹唐玩的好的,擠過來,嘻嘻哈哈地介紹自己,歡迎陸明硯,同時好奇地打量著他。


    陸明硯略一點頭,其他幾人有點失望:“陸同學真靦腆呀。”


    不過看著他年紀比孔文安還小的樣子,他們就原諒他了:班上還有個根本不搭理他們呢,這算啥,頂多是人家不愛說話罷了。


    “陸同學看起來與我家弟弟一樣大,我弟弟今年才十歲,陸同學不會與我弟弟同歲吧?”


    一名黑瘦學子笑嘻嘻地打趣他。


    “九歲。”陸明硯說出自己的年齡,大家更吃驚了,這麽小就來府學讀書,雖然是旁聽,但他聽得懂麽?


    “黃豐,你弟弟九歲的時候還在尿床吧?哈哈哈哈哈哈……”


    一名公鴨嗓的學子用他難聽的嗓子嘲笑剛剛那個叫黃豐的。


    黃豐偏頭哼一聲,輕蔑道:“那又怎樣,又不是九歲就考進府學了,就算是宋家老三也能這會進來旁聽——隻要和他兩個哥哥一樣就行。”


    言外之意,就是指花銀子找關係了。


    陸筱文托祁學官放陸明硯進來的時候可沒透露身份,所以大家並不知道他就是剛打了勝仗的陸將軍的兒子,其他學官們也以為隻是祁學官的親戚而已,是以並沒有特別上心。


    陸明硯對這類嘲諷不以為意,他的功課也不用跟著這些人一起考試,隻是暫學兩個月罷了。


    要說府學裏年級有些課程的進度,還不如自己請的西席,隻是這些學官們都浸淫考場多年,講的更多更貼合科舉、為官之道。


    重新聽一遍,也頗有心得。


    沒有多餘的位置,陸明硯就暫且被安排在最後一排,好在還能看得見。


    今日來上課的學官見了最後一排多出了個年紀頗小的學子,都了然一笑:這恐怕就是祁學官的那個親戚了吧?


    又有些吃驚他的年紀,於是今日的課上,學官們都特別喜歡點陸明硯起來提問。


    出乎人意料的是,雖然與他們平日相教有些出入,但提的問題他都答上來了,並且答得可以說是很好,有自己的思考在裏麵,不是照搬夫子教的東西,他們猜到陸明硯家裏應該請了學問很不錯的夫子。


    學官們滿意地露出了笑容,同時又有點可惜:這麽好的苗子,竟然不是他們金陵府學的!


    不過又升起一個心思:人不是祁學官的親戚麽?到時候讓祁學官拐到他們府學來。


    孔文安一向是那個被針對的,其他學官還好,在鄭學官的課上,鄭學官最關注的一定是他,並且不管他答得有多好,鄭學官都一定是不滿意的。


    今天學官們關注點都變成了句名言,孔文安反而心裏鬆了口氣,沒想到鄭學官還是一如既往地盯著他,將他喊起來。


    鄭學官上的課是《孟子》,他將上節課講的帶著溫習了一遍之後,又將孔文安叫起來,讓他斷一下今天要學的公孫醜篇,並解釋其義。


    全新的課文,待孔文安迴答完之後,鄭學官沉著臉:“連這種簡單的文章都習不對,昨日沒有預習麽?”


    其他人大氣也不敢出,他們連孔文安這樣的迴答都不如呢,哪裏敢聲張?


    但是鄭學官可不會心慈手軟,他掃了教室一眼,於是決定將陸明硯叫起來。


    他就是故意想挫去孔文安身上的銳氣,不管陸明硯答得如何,他都不會給人難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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