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烏泱泱的人群,至少有數百人,無論是懾於姒苟的權勢,還是因為其它目的,但眼前確實人數不少。


    這也是薑逸不想在國子監講學原因之一。


    自己年僅十六歲,本就麵相稚嫩,不容易服眾。


    且當年自己在國子監的名聲確實不佳,很多人都是認識或者知道自己的,如今聲名鵲起,一鳴驚人,有人可能是羨慕或者支持自己,但是想來嫉妒自己的也不在少數。


    一個廢物垃圾,居然現在比自己強,估計很多人心裏不服。


    想要在這種環境下樹立師道威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如同明星在電視上看,一個個都光鮮亮麗,但真要實際接觸後,也就那麽迴事。


    儒家成聖,講究立德、立功、立言三立,也就是三不朽。


    而講學也是立言的基礎,算是提前為了將來打磨聖道而做準備。


    一般來說,其他人都是從進入大學士境界之後,才開始打磨聖道根基,大儒境之後慢慢的摸索聖道方向。


    所以在進入大儒境之後,絕大部分大儒,都會選擇在聖廟講學,甚至是接受其它儒學士子的辯難,完善自己的聖道根基,為將來立言做準備。


    這也慢慢的就形成了潛規則,在聖廟講學的人,至少是大儒境以上。


    而薑逸以童生境就能夠進入聖廟講學,這本身就是一項殊榮和特殊的機遇。


    雖然說薑逸並不打算以算學如聖道,但此事關乎文名,尤其是關乎自己心情的愉悅程度,所以他認為還是選擇一個環境好些的,心裏會更加舒暢一些。


    畢竟聖廟是供奉人族眾聖之所,天下儒生之根本,沒人敢隨意造次。


    隻是看著麵對這數百人,一起高唿讓自己滾出國子監,薑逸不由的笑了笑,扭頭看向樂衎問了句,“你有什麽想法?”


    背後背著箜篌,雙手攏在袖子裏,讓樂衎高大的身軀,看上去有些佝僂。


    麵的薑逸的詢問,樂衎嘿嘿笑著說道:“我觀察過了,對麵最高也就是進士境初期,如果恩師願意,學生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保護您一路殺出去!”


    薑逸翻了個白眼,嗬斥道:“正經點,他們說你是賤民呢!”


    樂衎更加無所謂了,眼皮都不耷拉一下,說道:“出身非我能決定,別人怎麽看也非我能決定,如果要是在意別人的看法,我十年前就死在了燕地!”


    薑逸點了點頭,這時才算是對自己這個二徒弟,有了一定的認可,微笑說道:“剛才送了景清大儒一副對聯,我現在也送一副吧!”


    樂衎一下子變的恭敬起來,連忙躬身保持行禮作揖的姿態,恭敬說道:“請恩師訓示!”


    薑逸緩緩說道:“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樂衎反複咀嚼這兩句,一時間心緒激蕩不已。


    薑逸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舉步向對麵的人群走去。


    樂衎像是一下被注入了神奇的力量一般,身軀雖然看上去依舊佝僂,但是一瞬間卻又有種挺拔的感覺。


    他望向恩師的背影,然後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腳步無比的堅定。


    看著緩緩逼近的薑逸,剛才還在叫囂不已的眾人,聲音立馬弱了下來,最後變成了鴉雀無聲。


    連最先挑釁的祁航,此刻也不敢再大聲喊叫。


    之前在明光湖上,他已經親眼見到了薑逸的狠辣,早就已經嚇破了膽。


    “廢物!”


    姒苟見到這祁航如此不堪,不由惱怒的罵了一聲。


    數百人居然白薑逸一個人的氣勢壓倒,這讓他心裏極其不舒服,但是想要反製薑逸,他又沒有更好的手段。


    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自己青陽侯世子身份,可是這個身份對其他人好使,對擁有玄聖先師稱號,且是國子監主簿身份的薑逸來說不好使。


    薑逸瞥了他一眼,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看向祁航,冷冷說道:“萬年前,在三皇帶領人類崛起之前,人類也隻不過是妖族的圈養的食物而已,如同人類現在圈養的牲畜一樣。如此來說,你也隻不過是畜生的後代而已,你感覺自己比別人高貴在哪裏?”


    畜生的後代?


    祁航瞬間臉色鐵青。


    而薑逸這句話等於是戳到了馬蜂窩,原本安靜的人群一下子就炸了起來,如同滾燙的油鍋中滴入了幾滴清水。


    能進入國子監學習的,都是王公貴族之後,哪個不是身份高貴,地位尊崇,一個個高高在上?


    可薑逸卻說他們是畜生的後代,這如何能夠忍受的了?!


    姒苟一抬手,壓製了人群的喧鬧後,冷笑的看著薑逸,說道:“按照你如此說法,那這天下的人類,都是畜生的後代了?”


    如此簡單的語言陷阱 ,薑逸又怎麽會往裏麵跳,當即搖頭嗬嗬輕笑說道:“當然不是!”


    “你剛才明明就是這麽說的!”


    祁航無比的氣惱,這薑逸剛才明明是如此辱罵自己,結果轉眼就不承認了?


    薑逸歎息一聲,惋惜的說道:“你的智商堪憂啊,不知狗世子也是這麽想?”


    “你!”


    祁航接連遭受侮辱,肺管子都要氣炸了,可是一直忍著不敢動手。


    而姒苟哼了一聲,心中同樣愈發惱恨。


    這個問題迴答也不是,不迴答也不是,答是就等於說自己也是智商堪憂,不迴答等於認可了薑逸。


    而且明知薑逸稱唿自己有問題,可是他又無法反駁,因為何種叫法沒錯,隻是自己的名字有問題。


    以前別人忌憚他的身份,就算是可以叫苟世子,也擔心引起誤會而不敢這麽叫,通常是叫他青陽世子,或者是小侯爺。


    隻有這薑逸,偏偏就是故意如此,可恨至極!


    而薑逸卻不管兩人,突然麵容一肅,訓斥說道:“你們在國子監學習,應該知道夏商周滅亡,其它因素不談,但皆有施用酷刑、殘害百姓一項,這說明了什麽?曆史之興亡,朝廷之更替,根基在於人民!


    且亞聖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有民才有國,有國才有君,連亞聖都稱民貴,你們又算什麽東西,妄稱百姓賤民?!”


    被薑逸指著鼻子罵,姒苟也是恨的咬牙切齒,卻又不能不忍怒氣,哼了一聲反駁說道:“自古以來,人類自由等級,又豈是你一套悖逆言論就可以左右的!真要是像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早就亂套了!”


    “人類有等級、有窮富、有智商高低、高矮胖瘦,這些都很正常,上天塑造了人了,就賜予了人類這些特性。但是並不意味著等級比你低的人就低賤,你是小侯爺就比別人高貴,那我長的比你好看,比你有才是,是不是也可以稱唿你為賤民呢?”


    “你——”


    姒苟已經出離憤怒,眼中充滿了憤怒,手中的玉如意也舉了起來,可就是不敢砸下去。


    薑逸像是沒有看到他的動作,繼續說道:“人有千差萬別,也很難保證萬事平等,但每個人的靈魂和尊嚴,卻都是自由而又平等的!這句話,本聖免費送給你們!”


    說完,薑逸就徑直從向前走去。


    姒苟被薑逸的氣勢所迫,不由的側身讓過。


    他身後的眾人,也跟著一起讓開了一條通道,神色複雜的注視著薑逸從中間通過。


    而麵對眾人的目光,薑逸始終渾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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