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洲見蘇樂菱神色凝重,猜想她們也許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說。


    他便對薑氏開口:


    “沈宿四人改日再與我見麵吧,我這副模樣,隻怕是會嚇到他們。”


    薑氏一想也是,按照葉洲的性格,一定會想讓自己體體麵麵地和學生見麵,便又把沈流喊住了。


    蘇樂菱見狀,將秦霜拉迴房間,關上了門了才輕言細語地道:


    “剛才你一開始詢問葉洲是否吃過什麽,其餘人便以為葉洲是中了毒,甚至還有人向你詢問,你可還記得?”


    秦霜點了點頭。


    給葉洲醫治的時候,她雖然麵無表情、目不斜視,但周圍人的反應她還是注意到了的。


    蘇樂菱冷著臉色,繼續說道:


    “那一刻,沈明軒的表情極為驚惶,眼神躲避。


    雖然其餘人也都表現出了害怕,但他的反應未免也太過度了,就像是深切地知道毒藥的厲害一樣,我懷疑……”


    蘇樂菱沒有再往下說,但她的意思並不難猜。


    葉舟並非中毒,而是過敏,這便能證明沈明軒的驚惶至少與葉洲此次事件無關。


    那麽便隻有一種可能性了——


    他從前也許與毒藥打過交道。


    秦霜思索著皺著眉,


    “嫂嫂,你認為沈明軒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原身嫁過來半年,與沈明軒並未打過幾次交道。


    幾次見麵,沈明軒表現得中規中矩。


    除了對待兒子寵溺,似乎未有其他較大的不好之處。


    並且,就外界而言,沈明軒可要比他爹沈平名譽好多了。


    二房手中有一點鋪子,全是他在打理,也未有出現過什麽大的紕漏。


    也不像沈平一樣,總是流連花柳之地,與青樓女子糾纏不清,甚至還直接被青樓女子算計,不得不娶了對方。


    蘇樂菱則是搖頭,淡淡道:


    “他比他父母要遠會偽裝得多,雖然明麵上風評不錯,但背地裏卻做了不少不幹不淨的勾當。”


    對於二房,蘇樂菱都不太能看得上。


    沈平和顧氏又蠢又壞,所有的聰明都恨不得用在算計將軍府的家產上麵,還經常會給他們惹上麻煩。


    沈明軒和他的妻子看似不鬧騰,但這隻是在他們麵前時,背地裏也是小動作不斷。


    沈平的庶女沈瑤,平時沒有什麽存在感,卻一直看不起自己的親生母親,從前還哭喊著要給顧氏做女兒。


    顧氏把她怒罵了一通,她竟直接盯上了薑氏,不斷在薑氏麵前獻殷勤,嘴裏則是說得冠冕堂皇。


    說沈琮兄弟二人在外,無人給薑氏盡孝,又在薑氏麵前說什麽“兒女雙全”才好之類的話。


    可惜她不是個七竅玲瓏心的,不僅沒把薑氏討好,說的話還讓薑氏句句不喜,發了火。


    總之,二房這一家,都如毒蛇,但隻有沈明軒心機更為深沉一些。


    “他背地裏有賭場和花樓,這種地方皆是魚龍混雜,說不定,會有不少平時難以見到的東西,就比如毒藥。”蘇樂菱緩緩開口。


    薑氏所中之毒,究竟是從哪裏來,又是被何人所下的,因為被流放,她們根本無從查起。


    可不管怎樣,下毒的那人必定會因此獲利。


    沈明軒在此之前便有好幾次提出想要幫她們大房打理鋪子,其心可昭。


    蘇樂菱頓了頓,看向秦霜,


    “不過這也隻是我主觀的懷疑罷了,弟妹你先別告訴母親。”


    秦霜自然點頭。


    在沒確定之前,還是不告訴薑氏好了。


    免得空歡喜一場,也免得水被攪混。


    兩人說完話便打開了門。


    沒一會兒,薑氏便進來了,隨口問道:


    “你們倆方才說什麽呢?”


    蘇樂菱笑了笑,搪塞了過去。


    薑氏則是開始清點、收拾東西,等她分門別類地將東西收好了,這才看向秦霜,


    “霜兒,你將這些收起來吧。”


    秦霜應好一句,走過來看到眾多物品中間的布匹時微微驚訝了一瞬,


    “母親,這是你買的?”


    薑氏點頭道:


    “這幾天明顯比之前冷了很多,我在路上無事也是無事,便想著給你們做點衣物。”


    秦霜又看到了動物毛皮所做成的雨披,薑氏道:


    “天色陰沉,聽說前方在下大雨,隻有傘怕是頂不住。”


    秦霜點點頭。


    看來薑氏在這青山縣的幾天沒有白待,了解到了不少信息,還買了不少東西。


    秦霜沒說這些東西她空間裏都有可替代品,隻輕笑著對薑氏道:


    “母親費心了。”


    薑氏欣慰地搖頭,又歎了一口氣,說道:


    “聽說前方下暴雨,水位漲了不少,現在尚不知那道路如何,希望雨今晚能消停點,驢車不受影響吧。”


    秦霜還是少見薑氏露出如此凝重擔憂的神情,不由問:


    “很嚴重嗎?”


    薑氏點點頭又搖頭,說:


    “暴雨下了一夜,現在應還未到嚴重的程度,但就是怕這雨不停,若是下個沒完沒了,隻怕會出問題。”


    擔憂再多也無用,還不如早點睡覺,補充好體力。


    **


    夜深。


    驛站的寂靜忽然被一道尖叫聲打破。


    隨後,腳步聲、男人的怒罵聲也接連響起。


    驛站的隔音不佳,除了睡下去便如小豬一樣的沈策和沈凝,秦霜等人全都被吵醒了。


    “這是發生了何事?”


    薑氏急慌慌地從床上下來點了燈,套上外袍便要去看。


    她擔心出了什麽事,甚至是和她們有關。


    兩輛驢車可是放在房間外的呢。


    秦霜不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再者,那怒罵的男人聲音還有些耳熟,便也跟著起來了。


    打開房門,就見不少房門都已打開,有的人更是循著走廊去找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薑氏看到了斜對麵房門裏也伸出個腦袋的清竹,問他:


    “這是怎麽了?”


    還不等清竹迴答,那道怒罵著的男聲中便摻雜上了一道尖利的女聲,


    “抓流氓了!快來人啊!”


    這下眾人全都聽清了。


    人類看熱鬧的本能驅使著他們走近那嘈雜傳出的房間。


    驛站就這麽大,人們很快便到了現場。


    秦霜和薑氏也跟了上去。


    她們已經聽出了那道女聲是沈誌業的妻子,而那道一直在怒罵的男聲正是沈誌業。


    隻是看到眼前的情景,秦霜和薑氏還是意外非常。


    隻見沈誌業一家人全都起來了,此時房門大開。


    他們有人在門外,有人在門口。


    沈靈被一個年長些的女人摟著肩膀,女人一直在安慰她。


    而沈靈隻是垂著淚,站在一旁不說話。


    沈誌業和其他人則是圍著一個黑色的身影,臉上的表情憤怒,像是恨不得將他抽筋扒皮一樣。


    眼看著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沈誌業開口:


    “大膽淫徒,竟敢半夜三更逼迫我女兒出門,說,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想法!”


    那黑衣男人卻像是忽然走神了,看都沒看沈誌業,迴答也沒有一個。


    沈誌業怒氣衝衝:


    “看來你是死性不改,你這采花賊從前肯定得手得不少吧?你若還不表示點悔恨之意,我就隻好把你送官了!”


    秦霜不由撇了撇嘴。


    她還以為沈誌業終於良心發現了一迴,原來是想要這男人“表示悔恨之意”啊!


    怪不得這裏吵嚷了這麽久,卻沒有半點結果得出。


    隻是……


    秦霜挑眉。


    這被沈誌業叫做“采花賊”的黑衣男人,可不就是秦清瑩和沈宿比書法時,那個一直給秦清瑩捧臭腳的年輕男人嗎?


    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


    他是秦清瑩那邊的,那自然也就是秦霜的仇人。


    秦霜的目光頓時變得戲謔起來。


    邢宇達也未想到過會在這裏再度看到秦霜。


    心中不由得驚喜非常。


    下一秒,他便看到秦霜看著他勾起了唇角。


    一時之間,心髒跳得都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記得他,還對他笑了。


    難道……


    是對他有意思?


    邢宇達正心猿意馬,忽然肩膀被人推了一下。


    他瞬間板下臉,看向打攪到他的那隻手的主人。


    這手正是沈誌業的。


    他不耐地威脅著,壓低眉梢,瞪著邢宇達,


    “你簡直太過猖狂了,眼中可有半點王法?看來得讓你吃點苦頭你才會明白了!”


    說著,便招唿著自己的家人要將邢宇達抓住去送官。


    邢宇達這才迴過神來,不由得冷笑:


    “你倒是有意思,這種你情我願…不,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事情,你覺得官府會管?而且,就算真的會管,也是管你家的女兒。


    你若不信,你便問問你的好女兒……”


    這話事關到沈靈的名聲,沈誌業哪裏會讓邢宇達將話說下去,立刻聲音拔高打斷了:


    “胡言亂語!”


    說完,他將沈靈一把拉了過來,


    “靈兒,你來說!他是不是對你圖謀不軌?若不是你聰明,你怕是也已失去清白之身了!”


    沈誌業連貫至鎖骨的鞭傷還未好,此時瞪著眼的樣子猙獰得不行。


    沈靈被他的眼神嚇得身子抖了一下,低著頭小聲迴答:


    “是……”


    邢宇達臉上冷笑:


    “是個屁,分明是你的好女兒蓄意勾引我,說什麽你們明日就要走了,想與我一同度過這漫漫長夜。”


    隨著他的話逐漸說出,沈靈的表情錯愕,猛地開口,尖利的聲音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


    她大喊著: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勾引我,你怎麽能這樣?!”


    邢宇達心中沒有半分憐惜。


    原本他還覺得沈靈小家碧玉一般,還挺獨特,也別有一番滋味。


    但現在秦霜在這,他的一顆心全都奔到了秦霜身上,表現都來不及,哪裏還顧得了什麽沈靈?


    “我勾引你?你真是太可笑了,你有什麽值得我勾引的?我平常與人為善,怕是姑娘你自己自作多情了。”


    話音落,邢宇達眉眼不耐,抬了下手,立刻有人出現,端著金元寶。


    其餘人皆是被嚇了一跳。


    這人怎麽會一下子就能出現,難道是一直隱藏於暗中?!


    邢宇達看向沈靈,目光輕蔑,


    “姑娘,你和你父親想要訛錢直說便好,本公子心地善良,又不會不同意。


    為什麽要如此設計陷害我呢?”


    金元寶一出,原本看熱鬧的人群頓時被閃瞎了眼,心中震撼至極,同時也不由對邢宇達改觀。


    青山縣竟然還有如此有錢的人?!


    此時結合著金元寶一看,眾人對邢宇達之前所說的話相信了多半。


    邢宇達長相不差,家裏又不知是做什麽的,看樣子是個不差錢的主。


    這樣的人哪裏會是缺女人的?


    沈靈雖說長得清秀,但她可是戴罪之身,身上穿著的不是囚服就是在鎮上或縣上采買的便宜衣服。


    這位公子是有什麽想不開了,才會冒著被報官抓起來的風險采這朵花?


    反倒是沈靈。


    眾人想起流放路上她一路的表現。


    嬌生慣養、吃不了苦、還有些眼高手低、瞧不起人的驕縱。


    如此一來,沈靈勾引對方的說法反而可信度還高許多。


    眼看著周圍人看著她的目光不對勁起來,沈靈驚慌失色,


    “你怎麽能這麽誣陷我?!”


    邢宇達將金元寶遞到沈誌業麵前,沈誌業兩眼驀地亮起。


    他接過金元寶,迴過頭便給了沈靈一巴掌,


    “你這不知廉恥的家夥!”


    沈靈還想開口反駁,卻被沈誌業直接拉進了房裏,房門“嘭”地一聲關上。


    邢宇達表情無辜,看著叉腰站在這兒的眾人,


    “她想與我見麵的話讓我察覺到她也許對我居心不良,又或是誤會了我。


    我在這裏,是想當麵說清與她的關係。可我才來呢,就被人當作采花賊又抓又喊。”


    有人對剛剛沈誌業接走的金元寶眼饞極了,此時奉承著開口:


    “公子心地善良,原則分明,遇到這種事情實屬無妄之災。”


    邢宇達臉上一副淡然的樣子。


    心裏則在暗爽著。


    他這一番話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任由誰聽到,都會覺得他是個人品端正的君子。


    邢宇達期待滿滿看向不久之前秦霜所站在的地方,心中還期待著對方對他冷漠的態度會不會就此改變。


    可誰知,一扭頭,那兒早就沒有了人!


    邢宇達胸膛大幅度起伏了一下,隨即安慰自己:


    最起碼,人找到了。


    隻要費些時間,她必定也會像沈靈這樣,瘋狂迷上他!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惡毒後娘搬空全京城,帶四寶流放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燈搖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燈搖浪並收藏惡毒後娘搬空全京城,帶四寶流放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