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佳原本聽到有人聽到喊“邇邇”,一下子就想到秘境之外說的那個雁雪樓的舒邇,下意識就把容與、還有她老大塞到旁邊的灌木叢裏去了。


    他們方才走的這條道路,與桑亭之和容炫然走的路相比明顯窄了許多,甚至將其稱之為十字路口都有些牽強,實際上它更像是那條寬闊大道的一個小分支。


    這片樹林不算太高,起碼確實沒法和初雲境裏那片遮天蔽日的森林相提並論,但總的來說高度也有個十來米了,再加上灌木、雜草叢生,幾乎是把這條路兩邊掩了起來,一般人不注意就很容易忽略掉。


    當然,若是有些人衣服顏色太鮮豔了,那真是想不注意到都難,是吧,容與?


    三人一兔原本藏得好好的,但是汪佳聽到還有所謂妖族太子也來了,實在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本來三人的蹤跡也沒幾個人注意到,結果汪佳這一吸氣直接把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就在和容炫然友好交談的時候,一位法修眼神一凝,直接厲聲喝道:“什麽人在那裏藏頭露尾不敢出來?”


    說話間,瞬間調動體內靈力,毫不猶豫地朝著那聲音傳來方向的旁邊揮出一擊。


    這位法修是主修火靈力,不過考慮到樹林防火以及對方可能並非什麽窮兇極惡之徒,完全沒必要痛下殺手,所以隻是用相對溫和的水靈力嚇唬嚇唬。


    隻見他猛地一揮手,刹那間,一道璀璨耀眼的藍色光芒如同一道劃破夜空的閃電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疾射而出,削掉一大片樹枝樹葉!


    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及。


    眨眼之間,這道藍光便在距離汪佳她們不遠的地方轟然炸開,炸起一片草屑泥土。


    汪佳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嚇到了,整個人呆立當場,臉色煞白。


    她怎麽也想不到,僅僅因為自己一時的疏忽,竟然會引得玉清盟的這些弟子有如此激烈的反應。


    她愧疚不安地看向周玉,滿臉懊悔,心裏已經在各種驚叫出聲:完了,完了,老大不會嫌棄她太蠢直接把她給殺了吧?或者丟到秘境裏,不要她了……?


    舟舟和容與迅速對視一眼,然後各自心領神會地轉過頭去扮好自己的角色。


    “誰呀,誰呀!”周玉端好了自己大少爺的架子,隨手不經意地拍了拍汪佳緊繃的身體,然後任容與再如何拉也拉不住地就往前衝去。


    在各種或愕然或平淡或好笑甚至是看好戲的眼神中,周玉先是臉上心虛了一陣,身體都控製不住地往後瑟縮一點點,然後在目光觸及旁邊那一道道規整的切口的時候,像是被什麽鼓舞一般,瞬間理直氣壯起來。


    “你們是玉清盟的修士了不起唄!就會欺負我們這些……”周玉說話微頓,然後有些不甘心地囁嚅說道:“我們這些修為低下的小修士!”


    那出手的法修要被這人的無恥氣笑了,“你們在旁邊躲躲藏藏,還容不得我們把人找出來?”


    說完,又將視線投向周玉身後那兩個……不對,是三個緩步走來的膽小身影。


    其實一人一兔的組合還有點奇怪,但是這天下間也就一個周玉會帶著一隻小白兔子到處跑,也不會聯想到什麽奇怪的組合身上,舟舟沒事才懶得把這個非必要不帶在身邊的小藍拽著到處顯擺呢。


    一般情況下,她都是請它安安分分地待在寒木峰。


    大齡孤寡老人配上絕美可愛兔子,多溫暖人心的組合啊~~


    辜方辭:嗬嗬,你才大齡呢,這兔子,這容與哪個不比他大,一個個就會裝嫩!


    誰不會一樣?


    事實證明,裝嫩這種事情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幹出來的,容與的天資無人能比。


    在眾人如炬的目光中,容與一步兩步,三兩步快速躲到周玉的身後,怯生生地望著這群來勢洶洶的修士,“我們一直都是走這條路的,隻是恰巧看見你們交談罷了,又不是故意跟著你們,而且這秘境也不是你家開的,你這修士好生霸道,一句話都不讓人說就動手。”


    那動手的法修,也就是羅拂生語塞,不是,這哪來的小孩?


    旁邊他師姐,也就是之前出聲詢問容炫然的陸苑,目光在周玉還有容與兩張不俗的容貌上轉了兩圈,“我想起來了,你們倆就是那個在密境前擺著桌子吃東西的那兩個吧?”


    而且二人還早在秘境之外的時候就一語道破他們幾人的身份。


    “昂,怎麽了?我們在外麵吃東西還礙著你們的事情啦?”周玉說話帶刺。


    陸苑擺手,“那倒沒有,就是印象深刻。”


    畢竟他這個人和來這秘境的那些人區別還蠻明顯的。


    “三位怎麽稱唿?我看,這位小郎君眼熟得很。”


    容炫然自然早就知道有人在旁邊躲著,不過他可懶得管這些躲在暗處連麵都不敢露的小修士,可是知道歸知道,他並不曾特意去注意那幾人的容貌。


    直至容與現身之際,他方才察覺到眼前之人似曾相識,但無論如何絞盡腦汁地迴憶,卻始終無法確切想起究竟在何處見過。


    那種熟悉之感猶如霧裏看花、水中望月,雖近在咫尺,卻又難以捉摸,把人的心都撓得癢癢的。


    他還想再多看幾眼,但是容與早就連頭帶臉都埋在周玉背後,捂得死死的,所以他不得不出聲詢問,把重點直接放到了容與身上。


    “那個,聽說你是妖族太子?”周玉有些底氣不足,畢竟這裏是妖族,而且這人也沒有出手傷她。


    容炫然點頭,“是。”


    “我叫周玉……”她又將自己的那套說辭搬出來,在那幾個玉清盟修士露出恍然之色的時候才把身後的容與拉出來:“他叫容與,是你們那個妖族公主的孫子。”


    剛剛她已詢問過容與,這樣介紹可有問題,容與並不介意。


    周玉……


    容與……


    容炫然沒聽說過,但是妖族公主容安然的孫子,不久之前正好就聽過。


    而且很巧地就是,那也是個半人半妖。


    難怪這麽眼熟,原來是容安然的孫子,長得倒是頗有他們容氏風範,就是可惜了……是個半人半妖,而且這性子未免也太懦弱了些。


    容炫然微微估量了幾眼,便也不將容與放在心上,至於周玉、汪佳,就更不必說了,無關緊要的小人物罷了。


    不過他麵上還是笑嗬嗬的,“原來是安然的後輩,既如此,我便也算是你的長輩,隻可惜,你祖母與我有諸多誤會,你要是不嫌棄,就喚我一聲叔祖爺爺,要是不樂意,也沒關係。”


    容與:“……”叔個頭,把你祖墳刨了還差不多,就刨到兩個人的共同祖宗為止!


    在容炫然看似期待的眼神中,容與果斷躲到周玉身後,一句話都不和他多說,看得容炫然表情差點沒繃住。


    第二次了,今天的第二次了!


    前麵的疑似繁淵的桑亭之還好說,你這小子算是什麽東西?!


    原諒此刻的容炫然吧,他也真的隻是在近一千多年前見過繁淵一麵罷了,就那幾眼,都過去一千年了,能記得個鬼啊。


    平常人再見十年前的故人還要猶豫幾分才敢再認,更何況這是一個長達一千多年的跨度。


    再說,當初剛剛和桑亭之分開沒多久的舟舟不也第一眼認錯了嗎?


    此時此刻,偏偏舒邇就在旁邊看著,容炫然心裏再繃不住也隻能把口氣都吞下去。


    周玉瞧見氣氛不對,連忙就像那個操心的家裏孩子心理健康的家長,打個圓場:“我估計這孩子以前在妖族的時候,就受盡欺負,那兩天在餘新城的時候,還遇見兩個叫容……”


    “容蒼,容梧。”透明人汪佳在旁邊及時提醒。


    “對,容蒼容梧!太子殿下,你可不知道兩個人有多霸道!就因為看我們剛到餘新城沒來得及梳洗的樣子狼狽至極,就直接要叫店家把我們趕出去!”


    在容炫然麵上笑容微微有些僵,玉清盟幾位麵上表情也不太好的時候,周玉又趕緊甩了一口大鍋:“更重要的是——”


    她趕緊把容與拉到前麵來,渾然不顧容與有些僵硬的身子,安慰似的虛虛抱住他,痛心疾首對著容炫然道:“你不知道那個容梧多過分,她一聽到我家阿與是個小小的,可憐的,弱小無辜的半妖之後,麵上的嫌棄都要溢出天際了!”


    她擦了擦本不存在的眼淚,“我一個外人都被那眼神深深刺傷了,更何況我家阿與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有外人在麵前尚且如此,外人不在的時候這從小過的什麽日子就可想而知了!所以太子殿下,你不僅不能怪罪我家阿與,你更得為他做主哇!”


    她絞盡腦汁地想要將容與描繪成一個自幼便飽嚐欺淩的小可憐形象。


    盡管舟舟從未從他本人那裏聽聞過半句關於所受委屈的隻言片語,但是人的腦子會思考,也會腦補,足以讓她自行腦補出無數個可能發生在容與身上的悲慘場景。


    既然是妖族公主的後代,那麽身為妖公主的後代何以要跑到人族的玉清盟參加什麽招生試煉呢?


    或許在那遙遠而模糊的童年時光裏,容與從小就是其他孩子肆意捉弄和欺負的對象,嘲笑、推搡打罵絕對不少,甚至還會搶走他手中僅有的玩具或零食。


    這種在人族之中都很常見的名為“欺淩”的東西,妖族又怎麽會少呢?


    或許那些妖族的平民並不覺得半人半妖有什麽不對的,畢竟日子是自己的,半人半妖又不是什麽很稀奇的玩意,沒必要對這東西揪著不放,天天針對這個針對那個的。


    但容梧那天的態度已經夠明顯了,起碼在這些皇族的眼中,半人半妖恐怕在他們眼中真的是什麽很低賤的生物。


    想到這裏,舟舟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所以她趕緊又趁著玉清盟的弟子在跟前,好好向這位妖太子告狀。


    管他有沒有用,告了再說。


    畢竟之前那句為妖族創造平和寧靜環境之類意思的話是他說的,他都這麽說了,她不順杆子往上爬不合適吧?


    舟舟:你看,你都這麽說了,我馬上就給你找到任務,協助構建美好妖族,夠意思吧?


    是挺夠意思的,但容炫然隻覺得這人那張又囂張又坦然,還有些不忿的臉龐當真是討厭。


    不過他已經被架到這裏了,不答應還能怎麽辦?


    “容蒼容梧兩兄妹我是知道的,平日裏裝得乖巧,我居然不知道他們居然會做出這般事情,當真可恨!”可隨後他又麵露難色:“可是這二人是我父皇派去調查那件事情的,我也不好公然駁了我父皇的麵子。”


    在舒邇視線望過來時,就要帶上淡淡的失望的時候,他又趕緊道:“不過,你們放心,我一定努力幫你們討迴公道。”


    本來被舟舟的維護之意感動的容與:“……”這也能帶上他?


    之後不知是誰又向舟舟他們幾人詢問了他們這路上的遭遇,舟舟全部如實訴說,當然,省略掉某些不太重要的過程。


    剛剛還有些警惕的幾位玉清盟弟子態度直接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看著舟舟、汪佳,還有容與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些憐愛。


    兩個是剛剛死裏逃生的,一個是從小受盡欺負的,這是什麽絕世小可憐組合。


    汪佳:“……”老大有點厲害怎麽辦,剛剛不還是他們幾個理虧嗎?


    舒邇估量了一下目前的情況,悄悄握緊了拳頭又再次鬆開,“這位,周郎君?”


    “嗯?”周玉難得露出了個好看溫柔的笑容,“這位娘子有何吩咐?”


    “剛剛我們的話你也應該聽見了,這秘境危險重重,你們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


    “是啊,阿與是吧,不管怎麽樣,安然是我妹妹,你既是她的晚輩,不如就和我們一起走吧,我也可以照顧到你,如何?”


    周玉有些猶豫:“我們來這是為了……”


    她想了想,“不了,我們還另有事情,就不麻煩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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